7

    开始生壁炉了,木材放进铁壁炉里,燃烧后,满屋都暖融融的,还有一股天然木头燃烧的香味,我和女孩坐在壁炉边,女孩无所事事的烤着火,我在看从图书馆借来的《苏东坡诗词》,苏轼一生大都在流放中渡过,不过却能说到,此心安处是吾乡,确实是难得。不过苏轼到了这里,会说什么呢?大概会嘟囔着没酒喝吧,这里确实是没酒的,云姐说,酿酒太费粮食了,就算从外面买,这里的人也不大有喝酒的兴趣,酒所带来的体验,对这里的人意义不大。

    看了一阵书后,不觉快到中午了,女孩说:“吃饭去吧。”

    我放下书,和女孩一道出去,走到楼下时,见云姐不在,便和女孩去了食堂。食堂里的人还没到齐,食物已端了上来,云姐和老头子说些什么,说完后才坐了过来。张工从外面走来,坐下后,对我说:“蚊子,明天去砍柴啊。”

    我笑着答好。

    “冬天烤壁炉了,你们砍柴的工夫是要重些了。”云姐说道。

    “没事的啊。”

    云姐又对张工说道:“老头子说,这两天把猪杀了。”

    “不过年再杀吗?”我听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们这里不过年的。”女孩笑道。

    “这里不过节日的。”云姐也笑道。

    “什么节日都不过?”我问到。

    “嗯,怎么觉得无聊了?”云姐说。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点不习惯。”我说。

    “你啊,还是外面的思维哦。”女孩笑道。

    吃完饭后,女孩和云姐去织毛衣了,和女孩她们坐了一阵后,我想去图书馆再找本书,便一人去了图书馆。冬天到了,图书馆外面的树叶都掉光了,落在马路上,踩上去咯吱作响。我走上二楼,推开绿色的门,只见老头子坐在那里,我不禁吓了一跳。老头子见我来了,对我招了招手,我走到老头子面前,强作镇定的笑道:“你也在看书啊。”

    “是啊,冬天的事情少,脑子就想得多。”说着,老头子喊我坐下。我在老头子的对面坐下,见老头子合上书的封面,正是我之前看的《兰波传记》,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过兰波吗?”老头子问道。

    “看过些,这本书之前刚看完。”

    “觉得兰波怎样?”

    想起大学时看的兰波诗集,此时大都忘了,只觉他是浪子似的奔波着,不知停留,这点倒是记住了,便说道:“他的诗大都忘了,只有醉舟有点印象,倒是对他的生平记忆深些。”

    老头子笑了笑:“他的生平比他的作品精彩,美国垮掉派那拨人推崇他,大都也是因为他的生平,就作品而言,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哦,这倒是的。”

    “喜欢垮掉派的书吗?”

    “谈不上多喜欢吧,只看过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和《孤独天使》。”

    “足够了,美国人的书没有反复读的必要,不像俄国的。”

    “陀氏?”

    “对的,陀氏,托尔斯泰都是,每个人生的阶段都值得去重读,都会得到不同的感受。”

    “《心是孤独的猎手》我看过好几遍。”

    “是的,不错的书。”老头子沉默会儿后,又问道:“你对美国文化怎么看?”

    “直接,真诚,有生气,我只看过几个美国作家的书,像塞林格、菲茨·杰拉德他们,除了作家外,还有嬉皮士印象也深,我喜欢鲍勃·迪伦、甲壳虫那些。”

    “嬉皮士啊。”老头子像是在口中掂量这几个字的重量似的,又缓缓的说道:“有时间去我那里烤烤火,很久没和人谈这些了,我喜欢夜里来图书馆看书,但又怕你们觉得太冷了。”

    说完,像是怕打扰我逛图书馆似的,老头子起身离去了,老头子走后,我坐在图书馆,想着和老头子刚才的谈话,感觉像是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似的,有种清醒又迷茫的心绪。在空空的图书馆坐了会儿,心静下来后,我在书架边,逛了一阵,最后挑了本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冬天了,图书馆确实冷了,想起老头子说,喜欢夜里来图书馆,记得之前看见的夜里图书馆的灯光,我不禁对老头子有种无法言清的感觉,即想与之倾心而谈,又想将之拒避千里,女孩说,我和老头子内心有些像,想想就有些难过啊,我可不愿那般孤零零的呆在深夜荒凉的图书馆里。

    回到房子后,女孩和云姐在楼下,我在楼上看着书,到了吃饭时,女孩在楼下喊我,我放下书和女孩、云姐一道去食堂。见到老头子时,只见他没任何情绪表现出来,好像之前在图书馆我们根本没碰见一般。吃完饭后,女孩又在食堂拿了两枚红薯,说是回去在壁炉上烤着吃。我本来吃饱了,听女孩一说,想想那壁炉上烤红薯的模样,简直是俄国小说里的场景,不免也心动了。到了房间,云姐又去做瑜伽了,我和女孩在我们的房里烤火,女孩将红薯放到壁炉上,不时翻动着,没一会儿便闻到烤红薯的香味了,我也无心看书了。等到红薯烤熟了,女孩将红薯放了一会儿,然后剥掉红薯的外皮,和我分了一个红薯,吃了一口,倒比食堂的蒸红薯要香甜些。还有一个红薯,女孩给云姐拿去了,过了一阵,女孩才回来。我问道:“云姐做完瑜伽了?”

    “做完了,在给你织毛衣呢。”

    “你给云姐说,不用那么急的。”

    “早些织完也好,你穿这些冷吗?”

    “还好啊。”

    “下雪后就冷了,都不想出门。”

    “这里雪大吗?”

    “不光雪大,海拔高,还容易冰冻,记得前年,路上冰冻了,车子出不去,煤油那些都用完了,可是过了段苦日子。”

    “这里到底还是需要和外面保持联系啊。”

    “那当然啊,我们也算不上苦行僧。”

    “那算什么呢?”

    “算,我也不知道算什么。”

    “避世者?”

    “或许是吧,这里的人某种程度上,都在回避着自己的过去。”

    “我们也是吗?”

    “你觉的呢?”

    “我虽然也有回避过去的时候,但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你,和你在一起啊。”

    女孩笑道:“那么你是为了寻找什么,才来这里的咯。”

    “或许是吧。”

    女孩抿嘴笑着,过了会儿,说道:“洗漱休息了吧,明天还要去砍柴啊。”

    “我去就行了。”

    “我也想去。”

    洗漱后,我和女孩躺在床上,不知怎么想起了老头子,真是怪人啊,虽然这里的人,用世人的眼光衡量,可以说都是怪人,但老头子的怪,却给人一种格外孤独的感觉,这种孤独,即吸引着人,又抵御着人。女孩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气息平静又绵长,我因这些年的习惯,很难一下就入睡,即使觉得累了,也只是浅浅的眯着,真是羡慕女孩健康的睡眠啊。记得之前,在我的院子时,女孩每晚睡前都要刷手机,直到半夜后才肯睡去,看着此时安睡的女孩,真心觉得这里的生活让人更接近自然的本质。

    次日,吃过早饭后,我和张工、沈二哥、令狐冲他们去砍柴,女孩也跟着去了。到了山里,砍好柴火后,我们抽了烟斗,聊了一阵,又才捆好木材,往山下回去。来砍过几回柴了,拿藤蔓捆柴火熟练多了,而且也会分辨哪些是软木,哪些是硬木,软木烧不久,又不容易烧燃,硬木则好多了,不仅容易烧燃,火力也久得多。捆好木材后,我让女孩拿着柴刀,我扛起捆好的木材,与大伙一道下山,来这里这些日子,感觉体力也好多了,此时扛着一捆柴火,也不觉得费力。到了公路上,我们虽不觉得累,照例还是停下来,抽烟,聊天。张工说道:“入冬了,天气冷了,可以杀猪了。”

    “也是到时候了。”沈二哥说。

    “蚊子,会杀猪么?”令狐冲问道。

    “不会啊,杀鸡都不会。”我说。

    “那可不行,你们俩男耕女织,作为丈夫你怎能不会杀猪呢。”令狐冲笑道,大伙也都笑了起来。

    听到把我喊成女孩的丈夫,我不免有些难为情,也不知所何才好,倒是女孩说:“令狐大哥,我看你也该找找盈盈小姐才对,看上谁了,我去给你当红娘。”

    令狐冲脸一红,忙摆手笑道:“我是看破红尘了,不像你们那么年轻。”

    “怎么看破红尘了,你原来不是说,把《红楼梦》读通了,就要出山找那个姑娘去么?”女孩说。

    “《红楼梦》哪读得通啊,望之弥高,钻之弥坚,一辈子都读不通的。”

    “那么一辈子也不出山了。”

    “是啊,一辈子不出去了,来了这里,越待下去,越不想出去。”

    “那可苦了那姑娘了。”

    “我最近读《法华经》了。”

    “你不会和赵教授一样了吧。”

    “他喜欢净土宗,我喜欢的是禅宗,不是一回事。”

    “他修的是野狐禅。”一旁抽烟的赵教授说到。

    “法无高低,人无贵贱,你可是生轻慢心了。”令狐冲笑道。

    “那就不要吃肉,戒荤了啊。”

    “佛教原来是可以吃肉的,只是被梁武帝歪曲了,再说你还抽烟呢。”

    “我又没说我出家了。”赵教授说。

    聊着一阵,烟也抽好了,我们便又起身回去,到了工厂后,吃过中饭,便在门外的坪场,将木材都锯断了,放在屋檐下。忙完了后,我和女孩回去,在云姐那里休息了会儿,便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吃过晚饭,今日烧锅炉,洗完澡后,和女孩一道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云姐说:“过两天要杀猪了,很久没吃过肉了吧。”

    “是的,不过不怎么想吃了,觉得现在的饭菜也很好吃。”我说。

    “你不是要信佛了吧。”云姐笑道。

    “哪里啊,不过赵教授和令狐冲他们倒是真的信佛了。”

    “赵教授是真喜欢,令狐冲嘛,今天喜欢佛教,明天就喜欢《金瓶梅》了,他是瞎闹着玩的。”

    “那他为什么来这里啊?”我说。

    “具体我也不知道,他原来说,好像是追求不到喜欢的人,才来这里的。”

    “原来都是伤心人啊。”

    “那你是为什么来这里的?”云姐说。

    我看了看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云姐和女孩见此,也笑了起来。

    到了屋子前,女孩把浣洗的衣物放好了,明天再去泡到河里,然后和我去云姐那里聊天。云姐一面织着毛衣,一面和我们聊着。我见毛衣织了有五寸来长,说道:“云姐,不用那么急的,慢慢织就是啊。”

    “反正没事,早织好早穿,这里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觉得还好啊,有壁炉挺暖和的。”

    “那是还没下雪,下雪后,又要冰冻,那时可有的受了。”

    “你们都受得了,我有什么问题。”

    “我们是习惯了,刚来这里时,也够呛的。”

    看着云姐织毛衣,时间也过得快了,到了睡觉时,我有些发困了,来这里这些日子,生物钟也变得准时起来,该困的时候,该醒的时候,都十分准确,身体的机能也变得健康了。

    过了两日,果然要杀猪了,吃过早饭后,张工他们几个人,将猪从棚子里拽出来,张工抓着猪的耳朵往前拖,猪厉声的叫喊着,让人心里有些发毛。将猪拖到了食堂前准备的桌子上,张工拿着刀要宰杀时,赵教授上前,对着猪双手合十,念完了一段经文,张工又才将刀捅入猪的喉咙。一声长长的惨叫后,猪血流满了下面的小盆,猪在抽搐一阵后,终于断气了,然后张工他们拿烧好的开水烫猪毛,人们都在一旁,有的帮忙,有的看着,拿刮子将猪毛剃净后,又拿刀将猪破开,开膛后一股内脏的气味的窜出来,熏得人差点作呕,然后取出内脏来,内脏有满满的一大盆,梁团长、十三叔他们将内脏拿开,去水龙头下清洗。张工则拿刀将猪肉砍成一长块一长块的。花姨、梅姨她们将肉拿到一个大捅里,给肉揉上盐。一头猪杀好后,接着便是第二头猪。我也不敢去做什么,只是和女孩在一旁看着,云姐她们则在剁肉,等猪小肠洗好后,用来灌香肠。等猪处理好后,已是快到下午了,简单的吃了几个玉米饼后,便准备晚餐。今天吃杀猪菜,将一大块肉和内脏一道炖了,端上桌后,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闻到了肉的味道,不过却没勾起我多大的食欲,大概是吃素吃惯了,突然吃肉,竟感到一股腥膻味。大伙一道吃着,吃的也不多,倒是赵教授,帮忙杀完猪后,因为不吃荤,拿了两个玉米饼就回去吃了。

    吃完晚饭后,我们和云姐一道回去,云姐笑道:“蚊子,这么多天没吃肉,今天吃肉了,感觉怎样啊?”

    “感觉不想吃肉,有股腻腻的味道。”

    “我的天,你可别真的开慧根啊。”云姐笑道。

    “那些肉吃不完怎么办啊?”

    “做成咸肉啊,拿盐浸透后,挂起来风干,可以放到明天夏天了。”

    “那猪杀了,明年怎么办?”

    “再买猪仔啊。”

    “哦。”

    到了云姐那里,因为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肉,觉得有些胃胀,嘴里也腻腻的,想喝杯茶。不过在这里,我从没见过有人喝茶,大概是没有吧。云姐见我想着事情似的,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啊?”

    “想喝茶,吃肉了,有些不舒服。”

    “茶,我们这里真没有啊。”云姐笑道。

    “我也觉得有些腻。”女孩说道。

    云姐笑了会儿,说道:“跟我来。”便端着油灯,往外走去。我和女孩也跟了出去。

    云姐沿马路走着,找到了一棵不大的树下,说道:“这是松树,摘点松针下来,当茶喝吧。”

    “能行吗?”我问道。

    “没听古人说,餐松啖柏么。”

    我便爬上树,折了一枝树枝下来,回到屋后,我和女孩将松针摘下来,放到云姐的不锈钢杯子里,又从热水壶里注满了开水,然后放到壁炉上,慢慢的煮着。过了会儿,杯子里的水沸了起来,慢慢的变成淡黄色,我拿抹布裹着手柄将杯子端下来,待凉了些后,唱了一口,苦得很,不过苦过后又有一缕松树的清香。女孩见我喝了口,便问道:“怎样啊,好喝吗?”

    “还行。”

    “我也尝尝。”女孩接过杯子,也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后,笑道:“果然还可以。”

    云姐见了,笑道:“是吗,我也尝尝。”

    云姐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退给我,笑道:“我们这也算修仙练道了吧。”

    “不如每晚煮一杯啊。”女孩说。

    “我就算了,没那根骨,要成仙,你俩自己去吧,我就不打扰了。”云姐笑道。

    我们将杯子里的松针茶喝完后,我和女孩回到屋子,女孩生起了壁炉,我在灯旁坐着,见从图书馆借来的《太阳照常升起》放在桌边,想拿来将最后几章看完,却听女孩说:“明天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

    “想看《猫和老鼠》。”

    “张工那里有吗?”我有些吃惊的问到。

    “开玩笑的。”女孩笑着,去床上休息了。我看着女孩,也觉得无心看书了,便将油灯端了过去,脱掉衣物后,也休息了。

    女孩关掉了油灯。

    过了几天,猪肉腌好了,云姐他们将腌制的猪肉挂在食堂的屋檐下,一眼看去,只见屋檐下挂满了腌肉、红薯,还有干菜、栗子,真是动人的场景。我问云姐,不担心有动物来偷吃么?

    云姐笑道:“不是有多多、点点嘛,夜里它们都守在食堂的。”

    听云姐这么一说,越发觉得这场景动人了,像是山里的农庄一样。

    猪杀了后,值班时也不用再煮猪食了,云姐说,明年开春才去买小猪仔回来。只是鸡倒还得喂着,一共有十来只鸡,母鸡居多,喂鸡时,我问女孩,鸡什么时候杀?女孩看了我一眼,笑道:“刚吃完猪肉,就想吃鸡肉了。”

    “不是想吃鸡肉,就是问问。”

    “这里的鸡不杀的,留下来生蛋。”

    “那公鸡呢?”看着棚里那几只体型硕大的公鸡,怕是养了好几年了吧。

    “公鸡留着孵小鸡啊。”

    “不是母鸡孵么?”

    女孩低着头,抿嘴笑道:“没有公鸡孵得出来么。”

    “那倒也是的。”

    料理完食堂的事后,老头子先回去了,我和女孩、云姐他们坐在食堂聊天,冬天了,天气也冷了,人们都回屋子烤壁炉去了,食堂里只剩我值班的四人。我想喊女孩、云姐回去时,张工说道:“小云,有段时间没给你伴奏了,来唱首歌吧。”

    “你喊蚊子唱吧,他也会唱歌的。”云姐说完,和女孩笑着看向我。

    “我不会唱歌啊。”我有些窘迫的说。

    “没关系的,随便唱就行。”张工说。

    “随便也不会啊。”

    “他会唱《北京的金山上》。”女孩笑道。

    “这可是有些年代的歌了,我记不住这谱子啊。”张工道。

    “别听她胡说,他拿我打趣呢。”我说。

    张工笑了笑,说道:“这里没乐谱,我会弹的就那么几首。”

    “云姐去吧,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我说。

    “好吧,想听谁的?”

    “农奴翻身把歌唱。”我笑道。

    “这我可不会。”

    “那咱们工人有力量。”

    “也不会。”

    “党啊,亲爱的妈妈。”

    “红歌小王子,你能点首个人主义些的歌吗?”云姐笑道。

    “滚滚红尘。”

    “这还行。”

    之前听云姐唱过这歌,此时再听,依然被触动得厉害,想起三毛的一生,又想想云姐,不免有些唏嘘感慨。云姐又唱了几首常唱的歌,我和女孩静静的听着,张工的风琴声与云姐配合得无比美妙,我和女孩也都听得入心了。云姐唱完了最后一首,说道:“真冷啊,回去了吧。”我和女孩答好,张工却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弹两首。”我们离开了食堂,夜风吹过来,呼呼做响,渗入张工的风琴声中。云姐看了看夜空,说道:“是快到下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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