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

    医院上班通常早晨8点钟，对于夜猫子的翟雯敏记者团队来说爬不起来。可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拿下的独家采访，大家晚上22时就早早上床。翟记者尽管满腹心思一下子难以入睡，但为了第二天精神饱满出镜采访，强逼着自个儿睡着。

    5月21日08：08，华视“调查传真”栏目翟雯敏五人团队开车到达京西一院。准备进门诊大楼的霎那间，她回忆起之前目睹触目惊心的凌晨转院情形而震惊，不知道“天井出事了”究竟意味着什么？立刻收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此行采访的探谜之路：国家卫生部，上个月宣布这家医院是重要的疫情聚集地。才过几天，这里就被整体隔离，因为一半多科室被RARS病毒污染，尤其急诊科是疫情最重的地方。然而，京西一院具有上百年的悠久历史，就诊人数和医疗条件在首都名列前茅。为此，人们迷惑不解还好奇，必定急迫地要弄清楚，京西一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样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

    她随团队一起小心翼翼迈进门诊大楼，直奔门诊部主任办公室。大家找到门诊大楼北部的急诊科门口之时，看见一名白条纹衬衫、没戴口罩、四六分但头发稍微凌乱的眼镜男在等候。翟记者，瞬间意识这个中年男士憨厚，应该是柴宏伟主任。双方没有握手寒暄，双方微微点头算是接上头。翟主任引领大家上小台阶进急诊科，走在狭窄的过道向大家介绍，科室里的摆设现状是封控前的老样子。翟记者扫视着过道两边靠墙叠放着一些物什，随意一问：“这是4月7日覃符老太太来看急诊的路径吗？”

    “是，这里是进急诊科的唯一入口。”柴主任略憔悴，声音缓慢而低沉，听得出一点点伤感。

    他引领着大家走向深处的办公室，翟雯敏提议先在办公室采访，得到对方同意。注视柴主任穿着平常地，她感到人家给大伙儿无言地传递出本院已经安全的自信，便暗自吐槽自己团队全副装备有些过犹不及。不过出于自我负责的界限，翟记者向伙伴们大声说：“哥们儿，我脱去防护装备出镜，你们自便。”

    伙伴们有点吃惊，妹子是不是贼大胆？摄像师竹竿子捅胡同，直接反问，“医院解封才不久，你不要命了？”

    “哥，人家柴主任是骨干医生，他正常穿着，我放心了，不用再捂得严严实实。你们愿意，就继续捂着呗。”翟雯敏朝柴宏伟投去一眼。对方轻轻点下头，对她信任的态度表示宽慰。当场，她脱去防护设备，动作迅速。团队见这个最小的伙伴如此干练，做事范依然锐利。摄像师想，咱大老爷们，胆子还不如丫头片子？于是跟着脱了，其他成员也一不做二不休，通通脱掉累赘的防护服饰。大家哈哈笑，录音师大咧咧地说:爽,有险同担、有难同当!要知道，这个团队采访首都RARS疫情新闻半个多月，已经结下了亲密无间的革命同志友情。况且第一期节目火去海外，凝结成兄弟姐妹般的情谊。

    待团队成员摆好摄像机、录音杆与打光板，办公室的门窗都打开，翟雯敏记者单刀直入，坐着面对面发问，没有丝毫迂回，语音恬静：“病人覃符看诊的时候，你们医院给她怎样的诊断？”

    柴宏伟主任坦言答话，翟记者瞧得出他尽量在压抑怒气：“覃符老人家68岁，主诉乏力2周，头晕、腹泄2周，两小时以前晕倒1次。因为这个病情，她来我们医院急诊。详情，要问接诊的程美珊医生。”

    “柴主任，麻烦你把程医生叫来，我详细问她。”

    “好。”柴宏伟立即给程美珊打手机。幸好她今天不上班，很快赶来。

    如今回想起病人覃符老太太，程美珊医生一肚子气，“当时，我有些奇怪，她说拉肚子，但是腹部查体也没什么阳性体征。我给她测了下血压，50- 80，低得厉害，血氧也偏低。就觉得奇怪，不知道病人什么原因怎么会低血压？就说拉肚子好像一天一到两次，也不至于拉成低血压状态。然后，我继续问诊，觉得她好像气短，就问她‘你憋气吗？’她说不憋，而且扶她的儿子插话说，‘我们主要想来检查一下脑血管病，怕瘫痪’。既然病人方面主诉这个问题，那我就考虑病人是不是有脑血管病方面的问题了。”于是，程美珊医生开了几个单子，让覃符去拍一个胸片，查一下血，再查一下脑血管。老太婆由儿子带着，在分布于急诊科附近的相关检查项目间走来走去，几乎走遍了大半个门诊楼。来去之间，每次都要经过人口密集的门诊大厅。

    但是，接下来的检查让程医生吃了一惊。下午16:15,覃符已经发烧38°，派胸片出了结果，血气、血相已经都拿回来我这里了。“一看她的胸片，两肺感染有些明显。我首先就想到RARS疫病，马上追问她的接触史。问家里有没有人感染RARS呀? 回答没有。然后问最近一两周之内有没有接触过发烧或肺炎的斌病人？回答仍然没有。接着问有没有出京西市，去外地？对方一概否认。”

    翟记者盘问，“程医生，那你怎么处置覃符病人？”

    当时，华国RARS诊断标准主要有三条：接触史、发烧、肺部有阴影，其中“接触史”是最重要的参考。这与首都官方宣布京西市全是“输入性病例”有关。实际上，此时距离京西市出现第一例RARS病人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可是，首都市卫生局没有收到本地RARS病例汇报。何况，个别特殊系统医院悄悄治疗RARS病人过了一个多月，然而市内其它医院并不知情，比如京西一院。更别说首都市民，同样毫不知晓。甚至到了4月上旬，首都一些媒体还在虚假报道京西市无疫情。从而，RARS疫魔在华国首都京西市露出嚣张的恶相，肆无忌惮地暗暗传染。

    程美珊医生答道，“既然她没有接触史，何况首都官方没有宣布本地有RARS病例，所以我们当时在这种条件下不能下疑似病人的诊断。于是，我放松了警惕，没有对她确诊。”

    再问：“那你给她做了一个什么诊断？”

    “重症肺炎。所以，暂时只能按普通的重症肺炎处理，密切观察。”

    柴宏伟主任补充说，接触史其实很难讲清楚。“你，怎么晓得自己没接触呢？对面过来一个人，一口吐沫溅到你身上，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RARS感染者？”

    于是，急诊科按常态问诊覃符，把她安置到科里的一间抢救室。翟雯敏记者跟随柴宏伟主任转到那间抢救室，室内病床仍然是缭乱的样子，她问：“抢救室里，还有其他病人吗？”

    “我记得有3个患者，一个患心脏病，一个患脑血管病，还有一个患肾病。”柴主任语速缓慢，轻轻叹息了一声“唉”。

    翟记者赶着问，“柴主任，你为何叹气呀？”

    “翟记者，我们急诊科与影像科等科室人员都不晓得4月7日被覃符母子俩骗了，一颗RARS‘炸弹’潜伏进院。自此，咱京西一院摊上大事。”

    “为什么上当？”

    “现在说起来，我还十分恼火！”在他强压怒火的回顾中，翟雯敏记者知道了缘由。两天后一大早，市疾控中心官员赶来京西一院，通知了一个坏消息：贵院接诊的病人覃符，事实上是一个RARS死者的家属。她父亲死于RARS之后，家中已有5人发病。况且她在父亲病重时去医院探望过，还参加了葬礼。所以，覃符是RARS感染者！

    翟记者，不解地问：“之前，这个病人为什么不向你们透露病人发病甚至死亡的实情，还一口否定了接触史?”

    “我们反复地追问，但她就是不说实话。”柴主任估计，“当时，有一些医院不太愿意看发烧的病人，于是有的病人就诊时或多或少有顾虑。覃符撒谎应该与这个因素有关。”

    得知覃符是RARS感染者的真相后，华西一院领导层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的打击。此消息飞速传开，全院刹那间懵了。翟雯敏记者找来李后海院长接受采访，对方苍凉说道，“天天喊狼来了，可我们医院上上下下都不晓得RARS疫病是怎么样的，也没有人告诉？如今狼真的到了，京西一院搞得措手不及。”

    急诊科马上将覃符撤出抢救室，转入附近的一间单独房，一个废弃的房间。不过，距离抢救室和留观室都在30米以内。柴主任带翟记者走到那个单间的门口，里面仍然凌乱。柴主任说“转移她到这里，一个单独的空间，可以和别人隔离”，翟记者附和“对头”。

    “覃符后来被确诊后，几天前和她同住抢救室的3个病人都撤到哪去了?医院，怎么安排的？”

    “抢救室周转，是非常快的。当病人体征稳定下来，相应科室有床的话就转过去。心脏病患者转回心内科，也被确诊RARS。抢救他的12名医生护士，不幸被感染。”

    十多天后，覃府死于京西一院。RARS疫魔，已经自由地光顾这家华国出名的医院。

    在覃符被隔离的翌日，她弟弟覃松也来京西一院看病。“我们预感他是疑似病人，或者就是确诊病人。问诊后，我们晓得他去过几家医院，再来我们这里。”科室，急诊科没有多余可供隔离的地方，只得在走廊宽一点的地方用大柜子隔出一个床的位置，安排覃松。实在没办法，做不到彻底隔离。这不是有效的抗疫地方，容易发生二次传染。于是，他被转入与姐姐的隔离室。

    很可惜，覃符转入单独隔离房已经迟了。“当晚，跟随程美珊医生接诊过她的见习医生吴憾病发。糟糕的事，继续冒出。次日，急诊科四名护士忽然同时发烧倒下，出现感染症状。”柴主任悲伤地说，“并且，都在同一个岗位。”

    “哪个岗？”

    “天井！”

    “啊？”翟雯敏记者心里一惊，猛然记起之前震惊而迷惑的凌晨转院场景，一个领导模样的医生急躁地打发她，“天井出事了”。

    柴宏伟主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非常慢地，“天~井~，正式的名称应该叫急~诊~留~观~室。”

    翟记者告知柴主任曾目睹了触目惊心的凌晨转院情景，后者痛惜地披露：“那个焦急透露天井出事了的领导，是我们以身作则在一线救人的副院长高义。”

    “啊”，她差点喊出声，为京西一院可敬的医务工作者。

    “天井”是一个由四面墙围起的空地，上方加一个盖子就成了一个病情观察室。无窗户，天井通风靠门和盖子上的换气扇，无法形成空气对流。天井于前一年12月份投入使用，里面配有24张床、29张输液椅。供不应求时，还会在连着的急诊科过道上加几把椅子。床与床、椅子与椅子之间的距离很小，不足半米。

    这就是京西一院急诊科空间局促的真实写照。

    作为一家接诊量在首都排名靠前的三甲医院，京西医院位于寸土寸金的接近市中心的地段，发展空间严重受到了限制。李后院长对翟雯敏记者说，京西一院的床位使用率一直都超过100%。为了发展更宽的空间，各个科室都在绞尽脑汁，急诊科从而利用楼群包围的空地改建成天井，供留观使用。没奈何，巧妇妙为无米之炊。

    天井连通门诊大厅与急诊科，容易造成空气污染。天井离京西一院诊治第1例隐瞒RARS接触史病人覃符的抢救室相隔不到30米，埋下了传染的隐患。

    此时，天井危机四伏，已经变成了京西一院最大的疫情点。吴憾见习医生和4名护士，仅仅是全医院职工感染疫情的开始。不知不觉中，无形地，急诊科是全院感染RARS病毒的最早科室。

    那时，接诊覃符的医生程美珊忒纳闷，告诉翟雯敏记者:“天井里的4名护士没接触病人覃府，怎么一起倒下？”

    “急诊科的护士，是固定岗位吗？”

    “嗯。天井的、抢救室的和监护室的护士，工作时互相不窜岗。这4名护士会倒下，我的第一反应是奇怪。”

    “覃符确诊后，你们接诊她的医生和护士有没有被隔离？”

    “没有。我们依然做事，继续治疗和护理其她的病人。”

    翟记者暗地里意外，京西一院领导层怎么不把一线医护人员的健康当回事？采访时间不容深思，她和程美珊医生一样聚焦到相同的疑点。翟雯敏亦蛮奇怪，天井的RARS病毒究竟从何而来？

    要想破解这个谜，华视“调查传真”栏目记者翟雯敏还是探问京西一院急诊科主任柴宏伟。“你们医院在第一批5名职工倒下之前，除了接诊本院确诊的覃符之外，还有诊断其他RARS病人吗？”

    “第2例是崔怀，男的。和覃符同一天就诊，时间比她晚，快接近傍晚下班的时候。他的病情比较轻，我们急诊科不能确诊，所以他到普通的天井输液观察。”

    “崔怀，在天井待了多久?”

    “一整夜。由于天井里的病人太多，病床满员了，他只有坐在天井里的椅子上输液。我此刻记不清了，崔怀几天后确诊。”

    “一个RARS病人在普通的天井输了一夜药水，对室内的其他病人与医务工作者有何影响？”

    “我想，这期间肯定有在天井看它疾病的人和医务人员被他传染，4名护士就是明证。”

    既然深入京西一院采访，翟雯敏记者能错过传说中出事的天井吗？为此，请柴宏伟主任带路，观察好奇已久的天井。他仍然在前引路，出了办公室，带领翟雯敏记者团队走至天井门廊。他弯腰打开链子锁推门，顺手在门右墙按一下电灯开关纽，白炽灯管立即闪亮，满室亮堂堂。眼前是相当一个普通教室面积的空间，惨白的光照耀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略瘆人。每张病床上拱起着凌乱的被褥，有些棉被拖拉到地上。椅子翻倒于地，一副逃命的撤退样。她注意到，蓝色的输液椅套上全部印着一样的白字：四月二十日，周三。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这里就是她听说过的天井，四周楼群围成空间盖上盖子就成了全封闭的输液室。发热的病人都集中到此，输液留观。二十多张病床密密麻麻排挤着，床距基本上只有一个拳头宽。全天候靠灯光照明，无窗户通风，只有一个中央空调的排气口。如此逼仄的密闭空间，容易把病菌，从唯一的排气口传到医院的各处......

    到此，京西一院暴发RARS传染的缘故是不是一清二楚了？（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