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韬）

    到越州城内的市与区级三家法院，众多记者依旧倔强地申请旁听，在能想象的空间还是吃了闭门羹。社会上，免不了有的人会嘲笑各路媒体傻乎乎地自讨苦吃。其实，吴名记者不以为愠，却明白他们不是业内人士，并不晓得记者采访必须穷尽一切合法手段来寻找突破口，哪怕预感可能会无功而返。但万一临时存在1%的希望呢，难道能眼睁睁地错过吗？如果真的出现转机，你不去试一试，而其他同行成功，那岂不是自认无能？倘若被自己的领导知晓，少不了挨剋一顿，甚至被轻视。因此，各家记者做同题采访，既有合作亦有竞争，必定争先恐后采访，甚至在正面进攻受阻的时候，各施神通，力争独占鳌头。

    记者们尽管依然被阻挡在三家法院的外面，除了被指定的那三家官媒，都守株待兔，意图捕捉住审理当中再冒出突发状况。比如，吴名在今日出街的头条报道里，描述了昨天下午采访过那些不想继续旁听而忍不住哭出法庭的人士。面对对记者们和老百姓围上来，有的人实在不愿痛苦回顾，有的人则强忍着悲伤，忿忿不平地回答大家的发问，“8个凶手都是畜生，怎么下得了手啊？”甚至发出诅咒的咆哮：“尤其那个出坏主意谋划的护工乔雁清，一肚子坏水，就是个人渣，连畜生都不如，该上刀山下油锅，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孙向强的父亲担心再受不了，依旧没去越州中院旁听。他的两个叔叔，则硬撑着继续旁听。他的弟弟孙向阳，坚决要去旁听，要将哥哥被一帮坏蛋活活打死的惨剧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深深地刻进骨子里。当然，他的妈妈照样被家人蒙在鼓里，由女眷小心陪着，亲人们不想叫她知道开庭的任何蛛丝马迹。

    当天上午，三家法院审理没有出现意外。临近中午，江海区、黑陆区两家法院分别结束庭审，择日宣判。在外面的记者们仍然没有采访到被告们的家属、律师，由相关部门组织的旁听人员皆拒绝采访。直到审理5名相关卫生系统人员的黑陆区法庭休庭，被告们的家属从头到尾没向媒体记者们吭声，仿佛木头人死的一声不吭。昨天早晨，王庄派出所民警李耀晖的家人们在庭审前囔囔着要向媒体倾吐委屈。可是，在今日中午江海区有关法庭休庭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再吱声，匆匆离去。

    但是，华国民众忘不了《南国都城报》独家曝光的一个古怪的细节——

    被违法收容的当晚，孙向强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固定的身份，迅速给合租的室友打过电话，让室友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派出所进行保释。收到消息的室友立刻拿着孙的身份证件到王庄派出所里想把他救出来，可当时的警察并不同意保释。当时负责甄别“三无人员”的工作人员，是中安区中队长李耀晖。迄今不知道是何缘故，警方告诉孙向强的室友，就算有身份证也不能保释。看着其他被当成收容人员抓进王庄派出所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孙向强十分着急，托室友去问。这位室友找到两个警察，但后者一听说是孙向强，在看到正在被讯问的孙向强后都说“这个人不行，不能保释“，却没有解释具体什么原因不能说。其中一个警察还让他去看有关条例，只说收容谁是他们的权利。

    室友很纳闷，有些不服气，当场就打电话问越州市本地的朋友。有朋友告诉他，之所以孙向强不能被保释，要么是因为犯事了，要么是因为跟警察顶嘴了。在王庄派出所的一个办公窗口，室友看到了孙向强，于是偷偷跟过去问他“怎么被抓的，有没有不合作”，孙回答说“没干什么，才出来就被抓了”。室友清晰地记得，“他（孙向强）承认，进来的时候跟警察顶过嘴，并没有发生很激烈的冲突，但他认为自己说的话不是很严重”。

    在广南省越州市江海区王庄派出所，工作人员问孙向强有没有身份证、暂住证与没有固定的住所，他都如实回答，有身份证和住所，刚来越州不久还没办暂住证。可就在那平平常常的一夜，民察李耀晖命令孙向强填写一张《城市收容三无人员询问登记表》。孙向强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张登记表让他再也没见到室友，最终悲惨地命丧黄泉。

    只有越州市中院开庭没结束，一直开到下午15：45。就此，记者们蹲守着，盼望能有机会采访到13名被告们。然而，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载着被告人的专车驶出中院的大门，而合议庭的法官们与越州市检察院的公诉人们个个都没露面。堵在中院大门口的国内外记者们守株待兔，终究扑了场空。被告们的辩护律师们皆守口如瓶，不透露一点庭审信息。惟有一些旁听群众和孙向强的两名代理律师汪丹、钟洁愿意搭理记者们，在中院外面回答了几个问题，例如：护工乔雁清受审态度，还狂妄嚣张吗？其他4名护工，认罪了吗？两位律师道出了否定的回答。热衷旁听的老百姓啧啧议论：“这些罪犯不到黄河心不死，上了公堂居然还不认罪，真是恬不知耻。”“经过今天媒体报道已经臭名昭著的护工乔雁清，面对扎实的罪证，哪里还敢像以往那样不可一世。”“这些臭狗屎罪有应得，等着坐牢吧！”“受害人孙向强，堂堂正正的大学毕业生，家里还不容易供读出来的小伙子，就被这些畜生打死了，太可惜！”匆匆受访完，两名代理律师赶紧离去。在场的人们，仍然绵绵不绝地狂喷口水，既愤怒地痛斥众多凶手，亦惋惜那个冤死的受害者。

    华视两名记者，今天依然直播越州市中院审理孙向强案。全国观众得以一览法院内外的光怪陆离，非议公开审理挂羊头卖狗肉。在采访晚孙向强的代理律师和一些旁听人士以及围观群众后，华视记者忽然拉住吴名记者采访。生活中一向低调的吴名，不愿意出镜，可是对方热情邀请，盛情难却。

    “《京西信报》吴名记者，你今天的报道突破了封锁线，挖到了昨天审理孙向强遇害案的独家信息，而那三家指定官媒的报道却索然无味，例如：主使群殴孙向强的护工乔雁清颟顸嚣张说，在救治站打死人就像打死一条狗，太黑了。”华视记者问，“你之前跟进报道过孙向强案，到现在审理结束，对此案有何感想？”

    “首先，我悼念不幸遇害的孙向强，他是我国收容制的又一个可怜的牺牲品。并旗帜鲜明地谴责所有直接和间接打死孙向强的犯罪嫌疑人，以及玩忽职守的越州市公安、卫生和民政系统人员，她们应该被判刑入狱！再有，感谢第一个报道的《南国都城报》记者陈雷，是他以及南都报社大胆地曝光让国人看见收容制背后的血泪罪恶。那篇报道，我晓得来自于陈雷记者从茫茫网络中捕捉到线索，而这条网料其实有其他记者早已看到却忽略，显示陈记者的新闻敏感度忒强，值得国内同行们学习。最后，我吐槽越州市中院和江海区、黑陆区三家法院所谓公开分案审理孙向强遇害案一事，要说的话省略一万字......前面有围观群众就此抱怨，带我发声了。呵呵。”

    “谢谢吴记者接受采访！”

    “不客气。”

    尔后按前天约定，吴名记者打的，飞速去采访孙向强的两位代理律师汪丹、钟洁。赶到一家星级酒店，他看到二十多位同行已经到来，正准备群访。有记者提议，先由律师介绍今天的庭审情况，再由大家发问。为了提高采访效率，大家一致同意这个点子。两名律师简单商量下分工，汪丹主说、钟结补充。

    两位律师介绍，在越州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中，涉案嫌疑人员的身份浮出睡眠，显露狰狞的面容。涉嫌打死孙向强的犯罪嫌疑人为：乔雁清、李海、钟廖、周伟、张明、吕大朋、李龙、李武星、韦良、何家鸿、乔军、胡花艳、曾伟。除胡花艳系年仅20岁的女性外，其余12名嫌疑人均系年轻男性。全部疑犯来自华国八个省份。其中，8名系在救护站治疗的被收容人员，另外5人系救护站护工。

    “今天主要审理5名护工，重点是乔雁清。”汪丹律师看门见山介绍。在他娓娓道来的复述中，记者们了解到今日庭审的具体情况。

    2月17日子夜一过零点，乔雁清向胡花艳等下一班护工提出要把孙向强调仓。接班的胡花艳在法庭上辩解说，自己当时在办交接班记录，没有听清乔说什么，也没有表示过同意或不同意。自己听到乔雁清要将孙向强调到208仓，就担心他们会干坏事。她不希望男朋友乔军参与，便跟了上去。另外，乔雁清辩解说，当时自己并没有告诉吕大朋调仓就是为了要教训孙向强。不过，8名凶手前一天都供认吕大朋后来到207仓打孙向强。于是，合议庭认定，这三人都属于认同乔雁清主谋殴打孙向强的用意和行为。值班护工办理好交接班手续后，乔雁清和乔军上楼了。

    很快，值班护工曾伟在一楼的监控录像上发现208仓第一轮打人的一切，胡花艳立即跟上去，进行制止。随后，乔雁清和乔军下楼去煮玉米当宵夜。

    几分钟后，胡花艳在监控室又发现208仓内有人再度殴打孙向强。这是第二轮群殴，她便跟着曾伟又上来制止。两人看到孙向强跪在地上，直接请求换一个房间。孙抱着被子，跟着吕大朋到对门的207房，一头转进厕所。这间仓，关着15个精神病人。孙向强进去时，女护工胡花艳说，这些精神病人一般不打人。然而，很快，208仓八个人又听到了孙向强的惨叫声，“非常凄惨”。他们从窗口看到，吕大朋提着警棍了208，狂打从厕所里露出头来的孙向强。

    2月17日大概凌晨01：30，上一班护工乔雁清吃完了玉米，上楼回宿舍睡觉。此后，无人未再听到孙向强的动静。当天晚上，值班护士邹美萍在值班护理记录上，为孙向强做了记录“本班睡眠六小时”。

    汪丹律师小结说，法庭查明，孙向强在越州市收容救治站实际上除了两轮群殴，还先后遭到护工乔雁清、吕大朋友独自殴打。“究竟，是哪个殴打给孙向强造成了致命伤？法医鉴定，认为是张明的跳踩行凶和众人抬起来摔地。”他忍无可忍，唾骂凶手们是孽畜！（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