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当天下午，吴铭记者继续搜集温炎夏医生的公开资料，为专访夯实基础。毕竟，一名异国前人道明，“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所以，记者要想做好采访，必须先做好案头功课。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温炎夏医生，是震邦大学附属东华医院终身教授，不愧是华国感染学界的福尔摩斯。

    他求学于顶尖的医学院校，从业四十余年，不止是资历深、学识渊博，更重要的是医术高明，且师承精湛。要知道，他的老师戴英杰是东华医院感染科创始人。并且，供职科室是华国第一批成立的传染病科室之一，历史悠久。时下，他担任第六届华国医学会感染病学分会主任委员与第八届华国医学会内科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在恩师的精心培育下，温炎夏医生而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挑起华国感染病学的大梁，成为业内泰斗级专家。

    作为华国感染界著名临床医学专家，温炎夏医生擅长治疗各种感染性疾病，特别对长期不明原因发热的病因诊断、细菌感染性疾病以及病毒性肝炎等病毒感染等方面有着深入的临床实践与研究。

    在各种专业刊物与媒体报道中，温炎夏医生道出了一生从医的执念，是尽一切力量解除病人苦痛。业界高度评价他，温炎夏医生在“东华感染”坚守、传承了漫漫数十年，在承上启下中奠定了东华感染科在华国感染学科举足轻重的地位。

    医学是一门应用科学，实践才能出真知。他明白，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必须深入临床一线，深入到病人中，采集病史，获得第一手资料，才能保证病史采集的可靠性、真实性。从而，温炎夏医生总是走在病人中间，俯身在病床边，检查患者体格，细致入微地观察病情，并采取有针对性的客观检验，从疑难杂症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而准确判断病因，对症施治。

    直到如今，他尽管年届花甲，每周二、周四依然雷打不动地总查房。这两天他带着科里医生、学生查房，仿佛是院里的“节日”。许多进修或其它科室的医生，如果当天上班没啥事都会赶来捧场，主要是学习，因为温医生的医学知识广泛，而且问诊和气沟通。他不仅仅掌握感染科的医学知识，还懂得大内科其它小科的医术。他坚持每周进行感染科疑难病例讨论，解决了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疑难病例的诊断和治疗问题。长年累月地奔波在医疗一线，他捕捉疑难杂症中的蛛丝马迹，对发热待查等疑难病症见微知著、判断准确，难免被大家尊称为国内感染界的福尔摩斯。成千上万不明原因的发热患者，在他的“火眼金睛”下得以确诊治愈。

    他长期从事传染病的临床、教学与科研工作，既积极参加传染病的防治工作，且培养了近20名博士生和硕士生。眼下，多名学生已经成才，成为我国感染病各领域的领军人物。

    在华国各大医院感染科中，震邦大学附属东华医院感染科被誉为“梦之队”。1955年，牛津大学毕业的博士生戴英杰，创建了东华医院传染科。1984年，温炎夏“接棒”出任主任，挑起了传承、守护的职责。现今，他正在有意识物色并培养新的接班人，使后来者承担起发展、创新之重任。事到如今，东华医院感染科两代半医务工作者胼手胝足地走过了筚路蓝缕的科创期，行到崛起的中兴期，扎扎实实地攀过崎岖而寂寞的“华山一条道”。一代又一代感染病学工作者接力奉献，奠定了华山感染在中国感染学科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它连续六年蝉联华国医院最佳专科声誉（感染与传染专科）排行榜冠军。这来自不易的荣誉，凝聚着东华感染人默默付出的心血。

    温炎夏医生是东华感染科的典型楷模，在我国感染和发热性疾病的诊疗方面独树一帜。为此，2013年荣获全国卫生系统模范个人最高奖。

    浏览着温炎夏医生为国家感染病学的奋斗与荣耀，吴铭记者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明天，他能采访到华国感染学界的福尔摩斯——温炎夏医生吗？他暗暗盼望，但愿佳音来报。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到了09：55，吴铭记者两眼紧紧地盯着手机，在等待章汶鸿来电。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心潮起伏，对方将传过来怎样的消息？

    10：00手机准点响起，他一把抓起，的确是章汶鸿医生来电。对话还没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嗓音有点发颤：“章医生，你的导师同意采访吗？”

    “吴记者，你不用紧张兮兮的。昨天我告诉了你，温老师人很和气，平易近人，平等待人。为了说服他接受采访，我特意介绍你报道新闻牛逼，给顺利约访加成。所以，特别提及你去年底独家曝光太西省方原钢铁集团铁矿渣坍塌事件的新闻震动全国。温老师说对这则新闻还有印象，不过没留意记者是谁？”“我告知他，记者就是你。接着提到你今年初向太西省大脑壳实名举报该矿难真相。惊动了总理，最后为枉死者及其家属讨回了公道。温老师听完一拍大腿，直夸你干得棒，痛快答应下来。”

    “多谢你美言。你老师，确定了什么时候采访吗？”

    “目前，温老师很忙，决定今天结束专访，因此定了下午14：30。怎么样？”

    “没问题，我会按时电话采访你老师。”

    “吴记者，你记下我老师的号码。”章汶鸿医生念出一串数字，连续念了三遍。俗话说，重要的事说三遍。

    吴铭记者搞定了约访，坐等下午准时采访温炎夏医生。早早吃完午饭，热切地盼望着，盼望着。想到将要采访国内大拿，他有一点点慌，不由得将采访提纲再看一遍。同时调侃自个儿，人家老先生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慌啥？有什么好慌的，瞧你的出息。

    时间滴答滴答，不紧不慢。他恨不得拨快秒针，立即采访温炎夏医生。好不容易快到钟了，分针一指向14：29，吴铭记者拨打手机，正式采访。

    “下午好，温医生！我是《京西信报》记者吴铭，采访你进谏卫生部的事儿。”

    吴记者好！章汶鸿医生告诉了我，关于你专访的事。昨天，我听他说起你做新闻报道不错，棒。也听他说，你打算采访我有点紧张。你把咱俩之间访谈当作拉家常得了，平常心就好。

    “嗯。温医生，咱们开始侃大山了。”吴铭记者，第一个发问就开门见山：“国家卫生部调整RARS诊断标准，你提出不同意见，是怎么想的？没有压力吗？”

    “挑战不小，压力巨大。”温炎夏医生坦言相告：对于卫生部取消流行病学接触史，我很担忧，顾虑深：假如不考虑接触史，就把普通病人轻易戴上“疑似病例”的帽子进行隔离，势必会加大流行病管理负担。而且，假RARS病人隔离，将挤压真正感染RARS的患者的医疗资源，造成后者有可能住不上院。更重要的是，如果有病人一发烧或冒出疑似症状就被作为疑似病人对待，容易造成过度诊断，使得原本没得这个病的人反而可能和真病人被隔离在一起而被感染。

    当天，我脑子里冒出异议，实际上压力不小。毕竟，是个人挑战国家卫生部的决定。我如果搞错了，吃不了兜着走是小事，将带给全国民众团结一致抗疫的极大风险。可转念一想，坚持认定，排查RARS传染病患者必须恪守流行病学接触的科学原则。

    幸好，其他专家同意我的看法，一致向市卫生局王帅局长反映。王局长是位非常有能力的一个领导，他非常支持我们专家的想法。没有他的鼎力支持，我无法快速向卫生部进谏。

    记者：你为什么坚持反对意见？

    医生：RARS疾病在今年春季超速传播，正是流感、肺炎的高发季节。患者出现咳嗽、高热、肺部阴影等症状，十分常见。如果把普通的感冒发热、肺炎都作为RARS疑似病例考虑隔离，恐怕弊端很多。我坚持诊断标准必须包括流行病接触史，才能严格排查出真的RARS病人。五条诊断标准缺一不可，虽然使流行病学调查工作量很大，增加了管理负担，但只有这样，上海方可以安全度险。一旦找到符合RARS诊断标准的患者，深洋市就立即对病人进行隔离和治疗。这，是唯一可行的正确策略。

    本市，刚刚出了反面教训。第一例RARS患者吕芳华隐瞒了去过疫区濠港自治市并出现症状的病史，造成年事已高并同住还陪看医生的老父亲不幸被感染。5月3日老人家宣告不治，成为深洋市第一个RARS死亡病例。我听她的主治医生说，吕芳华听到父亲病死的噩耗痛哭流涕，想必为自己传染给爸爸会悔恨终身。她呀，“聪明”反被聪明误，害死了老爸。唉！

    “流行病学接触史”调查意见，终于得到卫生部采纳，成为华国疫情防治的重要措施之一。事实证明，不作接触情况流调来排查RARS疑似病患在有些地区已经发生，造成过度治疗，影响了真病人的救治进度。到今天，深洋市对于RARS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都坚持流行病学史调查。

    吴记者，你别看深洋市城内外松，实际上内里可紧了。全市防人进来，防得很厉害。

    “温医生，你说重点防人进城，我忽然想到一个同行朋友的事儿，让我体会到深洋市抗疫确实外送内紧。”

    “怎么一回事？”

    我说一下，尽量长话短说——

    五一长假又要来了。对于喜欢旅游的广南省人来说，又是一个出游的好机会。4月下旬，国内许多城市打旅游广告，准备双手迎接各地来宾，爽快地赚一大把。超一线都会——深洋市负责旅游的官员，上电视狂打安全广告，“深洋市安全，希望大家放心来旅游！”但今年忽然流行RARS传染病，人们心里难以取舍，到底出不出行游玩？出去，可能比传染RARS，会不会死？宅在家里一个礼拜，闷得慌。反正，我的好友、《南国都城报》记者刘乐忒矛盾，已经向我抱怨了。

    可是，我上个月下旬已经担心，今年五一假如果象往年一样，各地景点人山人海，那不得和今年春运扩散疫情一样继续如火如荼传染，那还了得，抗疫岂不是前功尽弃？过完假后，华国疫情将更加严峻。国家今年会不会取消五一长假？何况，首都京西市疫情越来越严重。好在，国家假日办当机立断，取消了五一长假。

    然而，越州仔刘乐自过年结束后参与RARS疫情的报道，马不停蹄匆匆忙忙将近三个月，神经很疲倦，身体也很累。他撑不下去了，趁着五一不放假的奇契机，逆向而动，向领导请年假休息一周。他并非宅男，在家憋不住，打算去深洋市旅游。远离RARS,舒缓紧绷的神经，放松抑郁的心情。

    刘乐记者是行动派，于是买了4月28日13：45直飞深洋市的机票，开启一趟清清爽爽的逍遥游。

    为了抗疫需要，越州市的飞机场要求旅客必须填写《健康申报表》和量体温。他怕在机场办登记手续和防疫的时间太久，于是提前三小时抵达机场。可是，他看到旅客不多，稀稀拉拉。以前，这家机场可是华国客流量名列前茅的航空港。他飞外地，每每看见旅客熙熙攘攘。可眼前门庭冷落车马稀，恍若隔世，叫他不知道今夕何夕。在国内出发厅的一张长台上，摆着一沓沓《健康申请表》。可是没啥乘客在填表，他拿了一张填报。

    《健康申请表》明确注明，”每位出港旅客必须填写此表，交办理登记手续的值机人员。如有身体不适，应立即向医疗部门报告。”上面列出姓名、性别、国籍、身份证（护照）号码、到达日期、所乘航班号、始发城市，还设计了四个问题：

    一、此次旅行前14日内，您到过哪些国家和城市？

    二、现如有以下症状，请在症状前的小方框打勾：发烧、咳嗽、气喘、呼吸困难；

    三、家庭住址；

    四、联系电话号码。

    刘乐带着填好的表，去相应的航空公司柜台办理登机手续。没想到，值机小姐通知，航班取消，改签另一个航班。他猜想，也许是乘客太少，航空公司把几个航班合并成一个航班。由于改后的航班要迟一个钟，刘乐记者只好耐着性子，看携带的世界名著《霍乱时期的爱情》，打发候机的时间。

    好不容易轮到办理登记手续，托运行李箱并领取登记牌。到安全检查大厅，附加量体温。刘乐以为量体温要好长时间，没想到是用红外线测量仪器。几秒钟量一个，飞快，神速。他的体温36.5度，正常过检。放眼候机厅，旅客稀稀落落，比以前貌似少了很多倍。

    飞抵深洋市机场，刘乐再经过一次测量体温，才得以放行。他打的进城，见窗外都是戴口罩的市民。瞧这市况，他估摸，深洋市负责旅游事务的官员打放心牌广告，是不是夸大其词？4月份，越州市病例平稳，已经没多少人戴口罩了。初到贵境叫人产生错觉，好像越州市不是疫区，而深洋市才是。

    刘乐记者要好的大学李康同学住在深洋市，晚上会餐接风。在一家本帮菜馆，同学约了本地朋友过来陪客，热忱周到。大快朵颐当中，人人都聊起RARS疫情。

    他问深洋市朋友们，“李康，你们深洋市民个个戴口罩，莫非疫情象我们广南省过年后那么恐慌？”

    李康回说不恐惧，市民情绪稳定。其他人都附和，特别提到本城媒体报道RARS疫情公开、透明,令芸芸市民吃了实心汤圆，心定定。

    “市民们，怎么还捂着口罩，不憋闷？”（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