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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愧疚心惺惺相惜,动旧情意依依不舍

    自从雪衣再次听到“清扬”这两个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有情?可到底淡了,没有情?却是假的。曾经一场好姻缘,怎么会说忘就忘了?不会的。只不过是新情蒙了她的眼睛,让她暂时忘记了旧情,可旧情就在那里,从没有消失。她决定去瞧一瞧清扬。她没打算告诉庭芳,担心庭芳生气。何况,既然庭芳知道她爱他,想来看一看清扬,应该不妨事。

    雪衣敲门的时候,早有人来开门,来人见是雪衣,很是惊讶,雪衣认得她,她是照顾打扫房间的柳阿姨,以前雪衣同清扬好的时候,柳阿姨最喜欢雪衣来了。雪衣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柳阿姨便给她讲了很多清扬的事。她不担心说出来,因为清扬将她当作亲人一样。她告诉雪衣,清扬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清扬的爸爸在外头有了女人,从那个时候起,清扬的爸爸便很少来家里头,即使是来,也多半是吵架而已。那时候清扬还小,每天对着他们总是笑脸相迎的,可他们心狠呀,见了清扬便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清扬从小便听惯了吵架,也就再也不爱说话了。后来啊,夫人也在外头有了人,甚至还把那男人带到家里头来。一次清扬去夫人的房间没有敲门,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你说,明明是夫人的错,可夫人那时候被那男人迷住了,竟然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呀,对清扬又是打又是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缘故,清扬他……对女人总是有些顾忌。后来,夫人跟老爷离了婚,谁都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清扬,跑到我家里头,就从那个时候呀,我就住到这个家了,好歹他们还知道这是他们的孩子,月月都寄钱过来。我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清扬当成亲儿子一样疼。不过呀,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大的房子呀,马上就要有女主人了,我们清扬再也不用一打雷就嚷着我陪他睡觉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么大的孤零零的房子了。

    那时候雪衣体会不到,只觉得柳阿姨这样说,她心里头很是骄傲,对清扬能有这样大的作用,觉得能住到这样的房子里头可真是件开心的事情,可如今同庭芳两个人过惯了二人生活,再看见这个房子,她才似乎体会到清扬日日一人面对着空荡荡屋子的感觉。

    柳阿姨一瞧见雪衣便欲哭出来,道:“雪衣姑娘,你可算来瞧一瞧先生了。”

    雪衣道:“柳阿姨,对不起。”

    柳阿姨道:“雪衣姑娘,我听说您跟先生的事情了,怎么会这样,您怎么能不要先生了呢?”

    雪衣滴下泪来,说:“对不起,对不起……”

    柳阿姨道:“雪衣姑娘,您怎么这样狠心的,我好不容易把先生交到您手里,您怎么能说不要便不要了呢,他已经没有什么了,您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雪衣道:“柳阿姨,我想见见他。”

    柳阿姨道:“您是要跟清扬和好吗,好,我带您去,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放心了。我就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本来就是闹了别扭,一会就好了,可他们不信,还跟我说你们不在一块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雪衣被她拉着,看着她苍老的背影,不忍心再说别的。

    到了门前,柳阿姨说:“雪衣姑娘,这些天先生可伤心了,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喝酒,谁来了都不见,脾气差得很呢,您可要好好劝劝先生,先生呀,只听您的话。”

    雪衣预备进去,柳阿姨却拉住她,道:“雪衣姑娘,我告诉您,您不在的时候,有别的女人来这里,您知道吗,我可害怕了,我整日盼着先生跟她们分开呢。也许是老天看我这老婆子没儿没女的可怜,也就成全了我的心愿,来这的女人,没一个待够一个晚上的,有一个女人更是惨呢,不知道她怎么惹怒了先生,先生竟然打了她,你要知道,先生从来不会打一个女人的。”

    “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虽瞧不惯别的女人进来这家门,可是看着她们这样倒也可怜,特别是她。来了几次,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又是给先生做饭,又是拉着先生到外头散心,可是先生偏生瞧不上她。虽说她人是高傲了些,也是可怜呐,果然啊,这姻缘是强求不来的。雪衣姑娘,先生心里头就只有您,您可要好好地疼先生啊。”

    “我……我知道。”

    雪衣推门进去的时候,房子里头黑魆魆,静悄悄的,刚关上了门,便被人扯住了向门上推去。周身弥漫着很浓的酒气。

    雪衣紧紧靠门,尽管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胳膊上那道很重的力,可雪衣知道,夹杂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是极其紧张的。

    打破这阵死寂的,却是头顶的一阵咳嗽声,雪衣下意识便说出了口:“没事吧?”

    黑暗中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道:“雪衣,你终于肯来了?”

    说着,清扬松开了雪衣,道:“来做什么?是告诉我你的喜事,来看我的笑话,还是……”

    “清扬,不要这样。”

    雪衣柔声道:“什么都不是,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清扬,你不要这样,行吗?我们两个好好说会儿话。”

    雪衣打来了灯,许是许久未见光了,清扬遮了一下眼睛,便坐到了一旁。

    沙发上的他,衣衫不复昔日的整洁,头发估计也多日没有打理,平时干净的面庞此时已经长出了小胡茬。

    雪衣在他对面坐下,他不看雪衣,偏着头看着窗外。

    雪衣道:“清扬,你不该这样的,你还有更多的东西。”

    “更多的东西?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也有一些东西舍弃不了。”

    “不,不是没法舍弃,是你还没有遇见那个可以让你舍弃的。清扬,你跟我说过,两个人最好的姻缘,便是两心知,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强着去做,不会好的。”

    “不会好?那个男人没有到你面前的时候,我看你也没有这些话。”

    “可……”

    “可你到底遇见了他,遇见了他便不满足于当下拥有的,遇见了便见识了不一样的感情跟男人,然后便再也忘不掉,想着可以放弃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不是?”清扬打断她,替她说出了口。

    “我……”

    “所以似你这般见一个便觉得一个好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满足于在一个男人身上停留吧。”

    “你在说什么,清扬?”

    “我说的不对吗?”

    “清扬,你别这样阴阳怪气的。”

    “是,我是阴阳怪气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诗没有他做的好,是我一直不曾碰你,全都是我的不是。”

    雪衣瞧着他这样发狂的样子,心里头难过,又复杂,知道同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的,便欲转身走。

    清扬急了,拉住了她,似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唤道:“雪衣。”

    “雪衣,不要走,好不好?”

    雪衣攥着拳头,眼泪已经掉下来,转身瞧他,道:“清扬,你这是做什么?”

    “你做什么?”雪衣捂着脸哭起来,肩膀微颤。

    清扬抱住了她,道:“你还爱我的对不对,只是因为他,暂时迷了心窍。我不怨你,更不会生气。我们两个还同以前一样,好不好?只要我们在一起,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不会再如从前一样了,好不好,雪衣,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求你了。”

    雪衣忽然被什么一拽,便跌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瞧,竟然是庭芳,雪衣吃了一惊,万料不到他会进来。雪衣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既是疑惑,更是害怕。

    “庭芳?”雪衣下意识便唤了出来。

    只见庭芳与清扬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庭芳眼睛里头有着雪衣从没有见过的凛冽。

    庭芳道:“雪衣,你来这里怎么也不告诉我,教我担心?”庭芳理着雪衣的头发,温柔地瞧着她,转眼间便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看起来对面的人,道,“不知道清扬先生要同雪衣说些什么?”

    “庭芳,我们两个人的事,也要告诉你吗?”

    “原先是不需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同雪衣在一起,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了。清扬,我不想因为雪衣便与你成了敌人,原先我把你当作朋友,今后我还视你作朋友。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雪衣是我的人,你夺不走。或许原先她是你的人,但是你没有珍惜她,进而失去了她,如今她已然有了归宿,还请你自知。”

    话说罢,庭芳拉着雪衣便走了,雪衣瞧着他的背影,原先只见他总是那样笑脸迎人,温柔的外表同狂野的身子完全不符,而现在她觉得他竟是这样伟岸,心里头隐隐高兴。

    雪衣被庭芳牵着走,唤了他几声却不见他答应,雪衣抽调被他牵着的手,庭芳停下来。

    雪衣道:“你生气了?生气我没有告诉你,生气一眼便瞧见我在他怀里头哭?”。

    庭芳道:“雪衣小姐也太高看了自己,好端端地我生什么气。”

    雪衣笑着搂上了他的脖子,道:“我怎么闻见一股很浓的酸味啊?是谁的醋坛子打翻了还不承认?你若是不生气,怎么会来找我,又怎么同清扬说那些话?你分明就是在乎我,对不对?你就承认了吧,有什么难的,你是口是心非,对不对?”

    庭芳一个用力揽住了她,道:“你还知道我生气,还知道我在乎你?既然知道还要一声不响地来看前情人,还要在他怀里头哭哭啼啼,我的肩膀,我的怀抱不够你用吗?”

    庭芳温柔的声音说着最霸道的话,雪衣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是不是?庭芳这样没脾气的人,这样想得开的人,怎么会同我生气,再说了,我在他怀里头哭,可我却不会跟他在一起。”

    庭芳松开他,自顾自走掉了,雪衣望着他,感觉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便追了上去。可是庭芳走得快,雪衣跟不上,只能小跑起来,却要滑倒,庭芳连忙抱住她。

    待站稳了,雪衣故意推开他走掉了,庭芳刚刚的生气都是装出来的,这会可是真的生了气,生气她又跟他闹脾气。

    庭芳一把将雪衣扯过来,牢牢攥着她的手腕子,雪衣使劲扭着手,却挣不开,心底里头的怒意也变成了真的。不过此时,两个人都不想要先退让,而是僵持着。

    庭芳道:“沧雪衣,饶我满庭芳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不代表你便可以随意对着我撒气,不代表我对你做的事情都看不见,你可都给我记着了。”

    庭芳瞧着雪衣的眼睛,如同那晚上让她滚走时一样严肃可怖,可是现如今两人在一起了,雪衣便没有必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也会生气。她狠狠地道:“我不知道,你松开。”

    可庭芳仿佛要给她一个教训似的,反而越握越紧,庭芳的身子很强壮,这也是雪衣偏爱庭芳身子的原因,尤其是夜里他光着身子的时候,雪衣总是心跳得厉害,难以自持。可此时庭芳握着雪衣的手,让她讨厌他的强壮,她的手腕子生疼。

    雪衣心急,动口狠狠咬了他的手,庭芳才疼得松开了她,雪衣骂道:“满庭芳,你混蛋。”

    庭芳也是怒意烧心,道:“你骂谁呢?”

    “你聋子啊,我骂的就是你。”

    “你给我过来。”庭芳还欲要像刚刚那样抓她,可是雪衣反应快,便躲开了,庭芳不死心,雪衣便挣扎,推他不让他得逞,两人争执之中,雪衣向后退的时候便摔到了雪地里,似乎她摔得很疼,可她在雪里头还是一个劲后退。庭芳瞧着她胡搅蛮缠的样子,没有心疼她,自然也没有扶她,便自顾自走了。

    雪衣瞧着他远去的背影,胸脯气得一起一伏,自言自语道:“雪衣自个会起,雪衣才不要人扶呢。”话说得好好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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