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的解释下，王盼儿慢慢放松下来。

    尽管她还不理解所谓的力场和引擎究竟是什么，但是从目前来，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恶意，也不是吃人的山精鬼怪一流。

    等她想起看过的杂志上有关外星人的故事，在警惕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兴奋起来。

    “宇宙旅行者？你是外星人？需要帮助？可是为什么是我？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而且......”

    王盼儿本来以为，那个自称是宇宙旅行者的声音听到自己不能提供帮助会很失望的离开，没想到那声音却突然提高，甚至显得有些高兴。

    “你能听懂我的话，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宇宙航行对吗？”

    “额——我不太了解，我只在小说里看见过所谓的宇宙航行。”王盼儿边说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试图抚平因为寒冷和恐惧生出的鸡皮疙瘩。

    “哦，这样。那么你们有发射过航天器吗？或者是其它的太空探索之类的。”

    “美国十几年前曾登上月球，月球是我所在的星球的卫星。但那离我太远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呢？”

    “难道您不愿意帮助我吗？”那从虚空传来的声音还是有种夹杂着电流的失真感，然而王盼儿却莫名从中听出一股笑意。或许是错觉。她暗暗想。

    “不，不是这样。只是我还是一个小孩，什么也做不了，即使我想要找人帮忙也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的。”她说。“而且我的国家还很贫穷，我们没有宇宙飞船。更不可能去救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要寻求专业的帮助，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据那声音所说，他现在所使用的通讯手段还并不成熟，根本无法控制接收人，甚至无法控制信息发送的方向。

    就像是一艘船被困在了风暴中，所有通讯工具全部失灵，船长不得不靠着扔漂流瓶的方式发出求救信号。至于海浪会把漂流瓶带到什么地方，捡到它的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态度，船长对此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啊，这......”王盼儿觉得难以评价。按照这种说法，她很难想象那个倒霉的船长会有获救的一天。

    “我扔了不少探测器出去，但是它们给我的反馈很糟糕，大多数只能反馈给我寂静和荒芜，少数有生命迹象，但它们都不能思考。除了你之外我只遇到过一个有着成熟的语言体系能够交流的家伙，但哪儿的文明还刚刚萌芽。我和他讲了半天，他以为我是天外的神，直到我上一次和他联络，他还在驱使着奴隶想要修建一座通天的高台与我见面。”

    听起来挺倒霉的。但是如果我没有上过学的话，或许也会这么认为。王盼儿这样想着没有说话。

    “总之，在近百年的时光中，你已经是我遇到的，最能够沟通的智慧生命了。”那个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啊。”王盼儿说。

    “嘿！别这么说，至少你能和我聊聊天。我太无聊了。在飞船以趋近光速的速度航行时，我并不觉得一个人的旅途是漫长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能靠着星图找到其它智慧生命。但是在被迫停泊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宇宙是多么荒芜和宽广。”

    “聊天？“王盼儿有些不解。“你说自己的飞船遇到了故障，竟然还有心情聊天吗？”

    “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做。”他说“为了节省能源，也是为了不被孤独逼疯，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只留下主控系统向外发出信号，在得到回应之后唤醒我。既然已经醒来了，我当然会想要和人聊聊天。”

    “好吧。”王盼儿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我可以陪你聊天，但你不要再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了。”

    “当然，我会注意的。”那声音爽快的保证。

    王盼儿翘了翘嘴角，脚步轻快起来。

    “对了，我叫王盼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出生的地方与这里的交流方式不同，我们并不靠语言交流，因此我也没有名字。”那个声音说。

    “难道宇宙中除了我们就没有用语言交流的文明吗？”王盼儿不解的问。

    “有的，但是在我失联之前，我和我的族群的思维是相通的，对于其他种族来说，我们一个就等于群体。所以他们都用种族的名字来称呼我们。可是这和你们语言中的名字的意义并不相符。”

    王盼儿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要问他所属的族群是什么，她所认识的并非是一群，而是一个。

    于是她说：“既然你有一艘宇宙飞船。那我就叫你船长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船长欣然应允。”

    秋收很快结束，水稻脱壳以后，秸秆在稻场的角落堆成一座小山。被太阳晒得热热的，散发出草木的清香。

    王盼儿喜欢躺在上面，特别是在和船长聊天的时候。这是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受人打扰的小天地。

    “我曾经路过一颗巨大的气体行星，那里有稠密的云层，有机分子从大气高层落下，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船长说。

    “哪儿有一种奇特的生物，浑身洁白有着银紫色的花纹，我把它叫做漂浮者。它们有时通过排气推着自己在行星大气层中移动，像是冲压发动机一样。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任由风把它们推来推去。”

    “就和云一样？”王盼儿问。

    “是的，他们很类似。我的飞船曾经和一只如同城市般大小的漂浮者擦肩而过。在没看清它的全貌之前，我以为那就是云。”

    王盼儿躺在草垛上，船长的话和金色的阳光一起飘落在她身上。

    她透过金色阳光碎片的缝隙望向天空，想象着那些如同城市般大小的活着的云朵。

    此时长风呼啸而过，大团大团棉花似的白云，挤挤挨挨的窜过碧蓝如洗的天空。

    这是她和船长认识的第十二天，也是麦秋假的最后一天。

    船长热衷于问王盼儿一些问题，从学校课本到吃些什么，从国家官员到婚丧嫁娶，几乎被他问了个遍。

    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王盼儿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回答。他也不在意，只是换个方向继续问下去。

    据船长所说，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尽可能的收集当地的信息。他把这些信息记录在圆形的水晶里，并用这样的水晶堆满了一个十立方米房间。

    作为回报，他也常常和王盼儿提起自己旅行时的经历。

    比如那如同云朵般漂浮的生物，那些玫瑰色的星云；又或是寂灭的恒星，无光黑洞；生命的诞生和消亡。

    其中有一个特殊的星系，让王盼儿印象深刻。

    那个恒星系所有行星都被拆解成碎片，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分布环绕在那颗即将死亡的恒星周围。

    船长认为那个恒星系曾经是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生活在那上面的智慧生物，把自己的母星以及其它行星拆成碎片，让这些碎片以一种特定的方式包裹着他们星系的恒星。

    他们在围绕着恒星的碎片上安装发动机，使得这篇星云可以一起移动。

    “他们这样做或许是为了进行深空探索，可惜的是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甚至没有多少文明的痕迹留下。”船长说。

    王盼儿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上的小学。建国最大的机械就是农田里的拖拉机。

    在此之前，她无法想象科技要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自己所在的星球拆解成碎片。更也无法想象，如何驱动着这样的一艘宇宙飞船，在星际间航行。

    宇宙中有那么多伟大的文明生灭，而她却被困在这偏僻的角落。与灰尘、牲畜的粪便、植物的枝叶一起腐朽。

    一种强烈的不甘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到哪里去，只是本能的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我也有一艘宇宙飞船就好了。她突然这样想。

    这样她就可以去往无垠的宇宙，亲自去探索文明残留的遗迹，穿过形态各异的星球。做一个永远也不满足和疲倦的探险家。

    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王盼儿曾经问过船长。

    “我怎么才能拥有一艘太空飞船呢？就像你的一样。”

    “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船长说。

    “不容易，那就是说有可能喽？”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像你也有可能成为国家元首或是世界首富。而你想要建造一艘像我这样的太空飞船比成为元首或首富难的多。”

    王盼儿沉默半响，坚定的说：“或许你是对的，但我仍旧想试试。我愿意为它做任何事。”

    “就算你为这个愿望付出一切，也不一定能成功。”船长说。

    “我不是愿意为了成功付出一切，而是愿意为了这个它付出一切，我的意思是，哪怕它失败，是的，我愿意为它的失败付出我的一身。”

    船长很久没有说话。就当王盼儿失望的认为他切断了通讯的时候，船长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好吧，或许我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是你要先帮我解答一个问题。你可以把这个问题当做对你的考验，就像是你们的故事里说的，只有通过考验的武士才能得到秘籍。”

    王盼儿双眼发亮，毫不犹豫的说：“你问吧，我愿意接受考验，也有信心找到答案。”

    “那么你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