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变了。”吴思远听了刘泽春的来意之后，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指着王盼儿说：“你以前可是从来不走后门的，这是你什么人，居然让你舍下那张老脸儿来找我？”

    “别说瞎话。”刘泽春叹了口气。“这小孩和我没啥关系，就是路上捡的。上次你不是跟我抱怨，你给华科少年班推荐的人被否了吗？正好给你补一个。”

    “哦。”吴思远打量了一下王盼儿，见她衣着简朴，头发乱糟糟的，不由对刘泽春的话相信了几分。

    “这么说你还给我找了个神童？”他半信半疑的问。

    “反正我给她出了几道大学的数学题，她都做对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刘泽春说。

    “行，那就试试？”吴思远询问的看着王盼儿。

    王盼儿自信的点点头。

    “你以前是哪个中学的？擅长什么科目啊？”吴思远问王盼儿。

    王盼儿刚想回答，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吴思远说。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钱程走进来，对刘泽春说：“领导，孙书记找您。”

    “哦，什么事儿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来找我。”刘泽春抱怨了一句，冲吴思远说：“这人就交给你了，要是成了，记得请我吃饭啊。”

    “去去去。”吴思远摆摆手，“你这个大户，还惦记我这三瓜两枣。你好意思吗你？”

    刘泽春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看向钱程，钱程把随身带着的一个黑色公文包递给他。刘泽春在里面翻出一张名片。

    他把名片递给王盼儿，嘱咐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

    王盼儿盯着他看了几秒，接过名片，用力点点头。刘泽春也对她点点头，和钱程一起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钱程关上，操场上传来的笑声也被挡在外面。

    吴思远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回办公桌后面。

    他冲王盼儿招招手，等她走到近前，开口问：“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以前是哪个中学的？”

    “我没有读初中。只上了小学。”

    “哦，这样。这么说你是自学的？”吴思远有点诧异，但没有表露出来。他还是比较相信刘泽春的判断的。既然刘泽春说她能上少年班，那她至少有一定水平。

    “是。我一直在图书馆看书。”

    “那你主要在学什么科目？学到哪儿了？”

    “数理化都学，主要是数学，我现在在研究素数有一点成果，其他的书也看。只是看的不多，也没有研究。”

    “数学，喜欢数学好啊。”吴思远拉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找出两张卷子递给王盼儿。

    “这一张是去年我的学生参加华科少年班时，他们给出的考题，一个是去年美国数学竞赛奥林匹克的试题。你看看会做几道？。”

    王盼儿结果卷子，大致浏览了一下，说：“我都会。”

    “哦。”吴思远有点不信，但还是说：“那你试着做做。”他说着就拿起手边的钢笔递给王盼儿。

    王盼儿没有接，从裤兜里摸出一只铅笔说；“我有笔。”

    “行。”吴思远拖来一张凳子，放在办公桌的旁边，让王盼儿坐下。又找出一张白纸，让她把答案写在上面。

    王盼儿应下了，开始写卷子。

    吴思远随手摸了一本书，准备在王盼儿写题的时候消磨时间。

    没看几行，他抽空撇了一眼王盼儿的答题纸，就再没有翻开书的欲望了。

    一会儿的功夫，那张答题纸已经被写满大半了。只见王盼儿手下没有一点停顿，算式整整齐齐的从头往下写，没有草稿，也没有涂改的地方。

    每答完一道题，她就抬头瞥一眼试卷，继续写下一道。依旧没有草稿，也没有涂改。就好像那些题目的答案都印在她脑子里似的。

    吴思远有点诧异，少年班的试题也就算了，数学竞赛的试题可是有一定难度的。看王盼儿的年纪也不大，哪怕她会做，也不应该如此轻松才对。

    怀着找茬儿的心思，吴思远找出答案，开始核对王盼儿做完的题。可是所有题目都是正确的，他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试图找出其中的错误，却一点也没找到。

    王盼儿很快完成了两份试卷。直到她把答题纸递给吴思远，吴思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又重新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答案，不得不承认一个错漏也没有。这时候他已经决定，不管王盼儿其他科目的成绩如何，他都要收下这个学生。

    本来他也没在意王盼儿说的，她对于素数的研究成果。可看到王盼儿如此轻松的答对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试题，他不由有点好奇她所说的成果了。

    吴思远把试卷放到一边问：“你说你在研究素数，能说给我听听吗？”

    王盼儿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她自己做的，用捡来的瓦楞纸做的封皮，里面是泛黄的草纸。

    这个本子是王盼儿依次去图书馆之后做的，当初她一共做了十五个这样的本子，这是最后一个，且已经写满大半了。

    王盼儿记笔记时候是从前往后记，因此在写自己想要证明的问题时就从后往前写。

    此时要给吴思远讲自己的研究，她就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指着自己写的算式说：

    “我想要证明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得p + 2是素数。当然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太好的思路。于是我希望先证明它的弱化形式，既证明存在无穷多的素数对，它们的差值小于特定的数字。这个证明我已经快完成了。”

    “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证明过这个猜想？虽然我没有在图书馆找到这方面的书。”王盼儿补充道。

    “哦，哦，这样哦。”吴思远拿着王盼儿的笔记本，翻了几页有点茫然，他竟然没有看懂上面的内容。

    对于一个大学学的不是数学专业，对数论又没什么兴趣的人来说。看不懂王盼儿的证明过程是正常的。

    但对于一个中学校长来说，看不懂一个十几岁学生的笔记就有点丢脸了。吴思远盯着那些陌生的算式，不死心的读了几遍，终于放弃了。

    他把笔记本还给王盼儿，坦诚的说：“我看不懂，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想的对不对。”

    “啊。”王盼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吴思远。

    二人沉默的对视，都觉得有些尴尬。

    “咳咳。”吴思远离移开了视线，站起来说：“这样吧，我们这儿有一个孟老师，她原先是江宁大学数学系的研究生。她导师程华章可是从国外回来的，我就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他的。我领你去找她好了。到时候你入学，也到她班上。”

    王盼儿点点头，跟在吴思远后面向教师办公室外走去。二人走过长长的一段走廊，来到教师办公室。

    吴思远敲敲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纷纷站起来向他问好。

    吴思远对他们点点头，看向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说：“孟老师，找你有点事儿。”

    王盼儿跟在吴思远身后，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墙壁是粉刷过的，下半截涂着绿漆，窗户是玻璃的，阳光照进来，显得屋子里明亮整洁。窗台上摆着一盆长势茂盛的绿萝。

    与她从前的学校完全不同。

    随着吴思远的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站起来，向他们走来，笑着问：“吴校长，有什么事儿吗？”

    王盼儿循声望去，目光忽的顿住了，她认得那张秀美的脸和那双疏冷的眼睛，那是她从前的老师孟娴。

    孟娴这时也看到了跟在校长身旁的小孩，她下意识的觉得那孩子的脸有些熟悉，盯着她看了几秒，惊讶地认出这竟然是她在云岭县小学教书时的学生。

    王盼儿莫名有些紧张，却见孟娴盯着自己看了几秒之后，眼睛突然亮起来，露出一个微笑。

    “孟老师。这是新来的学生。虽然没上过初中，但数学很好，我决定破格收下她，明年推荐她去考少年班。我想着你是数学研究生，正好把她交给你带。你愿不愿意啊。”

    吴思远说完又补充道：“刚刚我让她做去年美国的数学竞赛题，她都做对了，就是不知道别的怎么样。你到时候考考她，但我想着数学能学这么好，别的应该也不差。”

    孟娴的目光从王盼儿身上移开，对吴思远点点头说：“行，校长放心，交给我吧。”

    “好啊，你愿意接手我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国家紧缺人才。我看这孩子的天赋是少有的，你可得把她培养好。说不定我们一中也能出个数学家。”吴思远嘱咐道。

    孟娴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瞥了王盼儿一眼，点点头说：“行，我记住了，一定好好培养。”

    “好，那我就放心了。”吴思远拍拍王盼儿的肩膀，嘱咐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见王盼儿点头，他便转身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孟娴说：“对了，这小孩好像证明了一个什么猜想，我看不太明白，你给她看看。”

    “好，我一会儿就看。”孟娴点头应下。

    吴思远转过头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对王盼儿说：“你的情况老刘跟我说了。户籍的事要快点解决，最好还是能和你父母联系上，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人挂到孤儿院，总之要在明年高考之前解决，记住了吗？”

    王盼儿点点头，说“我会尽快解决的。”

    “好。”

    吴思远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

    孟娴和王盼儿并肩站着，看他想要说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有点孩子气的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