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美！美死你算了！要不哥们怎么会栽在你手上！”谢春庆认命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就是不乖，乖一点就好了，我更喜欢。”

    冬雅冷笑一声，没有接话。心里却想，果然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要真变成个乖乖女，怕是连谢春庆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渣女只能配贱男，从这点上说，她的前闺蜜焦婷婷倒是没说错。

    她因此心安理得地依偎在谢春庆怀中，娇声道：“帮我找机会再接近莫羡，求你了。”

    他就算是高岭之花，她也得把他拉下来。

    谢春庆一愣，无奈笑道：“真是着了魔了你。”

    更恨的是自己怎么还就愿意帮她。

    他亲了亲冬雅额头，亲昵道：“等着吧，哥哥帮你看着。”

    ***

    晚上怎么睡过去的，聂然已经不记得了，醒来后眼皮有点肿。

    昨晚躺上床后，辗转反侧一阵子，被沉甸甸的肚子压迫，很累但是一直睡不着觉。最后整个人有点emo，还是忍不住偷偷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莫羡那几句话，也许是孕激素作用，她不明白，怎么自己活成了他口中那副不堪的样子，可现实似乎也一直在提醒她，她是个失败者。日子是越过越拮据的，问题是一大堆没解决的。

    明明就在那之前，她还在小心翼翼地夸自己，鼓励自己，她已经很厉害了，她现在可以养活自己，可以给妈妈打钱，可以有底气自己养一个小孩，她难道还不够勇敢吗？

    她明明应该对他的那些话免疫才对，又不是小女孩了。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枕边在充电的手机。65G的苹果12已经有些跟不上趟，电池不格用，更重要的是内存时时爆满，总是要一遍又遍地清理。她点开微信，还未来得及看清余年给自己发的消息，就被内存已满的提示给卡住。

    因此也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早上起来得有点晚，急匆匆出了门上了地铁，才想起来清理手机内存。等看到高森说在楼下等她的消息时，甚至有点庆幸现在才看见，也因此有借口可以逃避那些她承受不起的善意。

    其实她不需要他为自己出头。

    没关系，真的。

    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应该为此负责。

    ——抱歉，森哥，出门太急没看手机，我已经上地铁了。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很快对方给到回复：照顾好自己，有个好心情[小太阳]

    ——好的！[小胖子握拳]

    生日的意义在现代代表什么，聂然也不知道，只知道越来越没意思了。手机里陆续收到一堆垃圾短信，无非是各个银行和注册过的品牌在刷存在感。

    17岁时，她的生日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一群半大少年乌泱泱地以此为借口跑出去下馆子，搞得跟小大人似的。大家点一大桌子菜，有几个早熟的男生还招呼着让服务员上了啤酒。

    莫羡也去了。

    那恰好是个周五下午，第二天是清明节，聂然印象很深刻。下了课间操，她看到他跟几个狐朋狗友结伴往教室走，想去搭话，却有点心生怯意，于是只是一路远远地跟着。

    她感觉他余光实际上瞥到自己了，之后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偶尔飘到她身上，让她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终于，到教室后门时，她看到莫羡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往后退了出来。适逢那时她恰巧再往前走，他转过身来，倾身看向她，微微弯下腰，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洗衣粉的清香，不由低了头。

    “找我？”

    细长的狐狸眼故意不看她，向远处眺望。

    “今天我生日，明天中午请同学吃饭，你要不要来？”因为紧张，她声音小如蚊蚋。

    “请多少人？为什么不单独请我？”他理直气壮地逗她。

    她柔美的杏眼不服气地睁大了些：“干嘛要单独请你？”

    “我平时对你多好，全都忘了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他啧啧有声地摇头，眼神终于落到她脸上，笑意深深。

    她的脸在变红，却嘴硬道：“胡说八道。”

    “想要什么礼物啊？”

    “不用，你人来就行了。”

    “切，跟我还不好意思。”

    他打趣着她，见她脸颊红得几欲滴出血来，笑而不语。这才倒退两步，转身往教室走，边走边懒洋洋冲她招了招手。她便将她踌躇在齿间的愿望吞回肚子里。

    所以，他送了她什么礼物来着？

    是了，一个小小的纯黑女式牛皮钱包，编织牛皮，BV家的。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出手价值不菲，是以他在席间一拿出礼物时，立即收到了全场的起哄。

    “不愧是莫哥的好妹妹呀，这待遇就是不一样！这礼物恐怕是在座最贵的了吧？”男生们挤眉弄眼，女生们捂嘴而笑。

    “莫哥我也要！我也可以当你的好妹妹！”

    莫羡笑骂旁边的男生：“想让我认你，先去做个变性手术再说。”

    “要不怎么说是莫哥呢，一出手就是大方，不像曹丞相，抠门的，过生日居然送妹子杯具，哇靠，绝了！”

    “喂喂，你们别针对我啊，我那套茶杯很好看的好吗？聂然，你不喜欢吗？”

    东道主聂然便当起了和事佬。

    那时满座欢声笑语，年轻的脸庞上一丁点烦恼都没有，他们装模作样地举杯，他们狼吞虎咽地吃菜。聂然将那个钱包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边听他们插科打诨边微笑着，时不时将手插进口袋，偷偷地摸索一两下，心里满满的。

    其实，那也不是她所期望的礼物。

    她想要的很简单。

    一封信。

    来自他的心声，为她写就，那就好了。

    她记得他的字写得很好看，总能为他挣来不少卷面分。但他从不以为意，也没有像那个年纪的其他男生那样到处炫耀过。在他身上，做好一件事情好像是自然而然的，没什么可说的。

    她曾偷偷问过他，得知他初中时专门临过字帖，是文征明的小楷。清劲秀雅，骨力劲健。

    但没关系，她那时想，总有机会。总有一天，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17岁的聂然，还是个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小姑娘。

    公司HR很贴心，设置了同事生日祝福提醒。上班后一打开，相熟的同事纷纷祝她生日快乐。聂然尴尬地微笑致谢，只想谁也不要再提起这茬，让这一天平静又安详地度过。

    但这天注定了不寻常。

    中午时分，正在午休的聂然收到母亲来电，电话那头十分嘈杂，信号也是时好时坏。她在茶水间接了又挂，挂了又接，反复了几次终于搞清楚了情况。

    母亲亲自来琴岛了！

    此时正在高铁上，大概是为了给她生日，专程前来。

    “我寻思着，你不是后面很快就放清明假了吗？反正我在家也横竖无事，过来看看你。”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比较明快，“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家，妈妈担心你。”

    这一刻聂然心里是一团乱麻，脑袋里懵了好几秒钟，才想起回应她。

    “妈妈，我真的……真挺好的，你说你过来干嘛呢。”

    她心里慌了一瞬，甚至在想要不要编个理由避开，比如……出差什么的？想着她就真的脱口而出。

    “我最近正好在外面出差呢……成都，我们有个挺大的展会要参加，去见见客户，看看行业形势什么的。”

    “多久？嗯……得一个星期。”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嘴里兀自不停：“你现在过来我也没法陪你玩，太突然了，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是吗？”母亲在那头是错愕的，但很快又释然，“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着急，我在这边酒店先住下，或者你让房东给我留下钥匙，我去你那里先住着，替你打扫一下卫生。”

    “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想妈妈的饭菜很久了吧？记得你以前，连妈妈随便清炒个油菜，都吃得津津有味，能吃掉一大碗米饭呢！”

    母亲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嗓音令她动容，她心里有点酸涩，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扑倒她怀里。可眼下却只能硬起心肠，能拖得一时算一时。毕竟这么大的事儿，她就算告诉母亲，也得想到个合适的方式再说，她也怕母亲会崩溃。

    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道：“那好吧，你先住我那里吧，下午几点到？我……我让我房东给你开门。”

    因着这一遭，她下午的班上得属实有些心神不宁。

    忙完售前，正好焦婷婷来了，她一边跟着确认今天直播事宜的具体细节，一边却在悄悄刷酒店。

    焦婷婷眼尖，正好被她瞅到了，不由好奇道：“干什么，肚子这么大了还要出去玩吗？”

    “不是，我……”她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内心正在焦虑，叹了口气，反倒停下话头。

    “不是，你说说呀，要不就是家里亲戚来了，需要接待？你都这么大月份了，谁还这么不长眼跑来麻烦你，真是的。话不能说一半啊，好奇害死猫。”

    “我妈。”聂然不好意思道，“我妈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我得临时找地方避一避。”

    焦婷婷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成个O型：“不是，你疯了啊？再怎么着你都要发动了，还要躲父母，这躲的了吗？万一突然生了咋办？你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