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做宠物店的，她出差时会把小狗寄养我这里，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向晚棠蹙起眉来：“这孩子，一个人在外头，照顾自己都费劲，还要养宠物？”

    高森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聂母不知情，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回找补：“哦，其实是我拜托她的，那小松狮先天不足，在店里也过不好，便拜托她放到她那儿帮忙照顾。”

    “哦，这样啊。”向晚棠不疑有他，微微叹息，“这孩子，从小就心思太过细腻，同情心泛滥。”

    “是吗？”

    “是的呀，最喜欢小猫小狗的，小时候求了我们很多次，想养一只，信誓旦旦保证她自己来负责，绝不麻烦大人。到底我也没跟她松过口，那时候家里人工作都忙呀，谁有时间照顾？连她上下学都得雇人专门接送……后来等她懂事了，慢慢就不提了。”向晚棠自顾自念叨起来，最后苦涩总结，“不过现在离家远啦，自己有主意了，这些事儿都不再跟我说了。”

    “也是怕您惦念。”

    “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惦念她，我还能惦念谁呢？不听我的劝，非要回琴岛，真是的，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

    向晚棠怕是平日里一个人孤单惯了，这时难得逮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絮絮叨叨个没完。高森也不打断，时不时还接一句话茬，就这么听她讲了一路的聂然往事。

    其实，他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想起来看手机，已是近1个小时后的事，晚高峰着实有点堵车。他带向晚棠进了公寓，趁她正在收拾，看到聂然的留言。

    然后的然：森哥，你这样，我害怕[对手指]

    想象一下她说这话的表情，高森有点忍俊不禁，连忙回她：

    ——对不起，但我总觉得，既然我知道了，还让阿姨自己过来，实在是不太礼貌。

    顿了顿，见她没回音，又发了一条：

    ——别担心，我守口如瓶，尊重你的决定，等下我带阿姨在附近吃个饭就走了。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放心。

    不过多时，对面回过来一条消息，是一张玲娜贝儿作揖的表情包，上书一行肺腑之言：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高森再次被她逗笑。

    这边聂然已经坐到莫羡家的奶咖色真皮沙发上，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红茶：“谢谢。”

    “聂小姐，小心烫，慢慢喝。”

    张阿姨笑眯眯地后退一步，拿百洁布擦了擦手。并不着急离开，只小心翼翼将她望着，又看了看在主卧半掩的门。

    一刻钟前，莫大少跟那个英文名字老长的娘娘腔男人进去了就没再出来，两人轻声细语的讨论偶尔从门缝间泄漏出来，但听不清晰。

    聂然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东西，或者仪态有问题。想着就开始刻意挺直脊背，一边吹了吹烟雾缭绕的茶杯，打算喝一口赞扬一下，看能否满足这位阿姨的好奇心。

    半晌，张阿姨突然感慨：“这还是莫先生第一次带女孩子来家里呢。”

    “啊，是吗？”

    她踱步过来，挨着聂然坐下，突然以手掩口，悄咪咪道：“说真的，我以前还以为莫先生不好这个呢。”

    聂然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你们是先上车，后补票吗？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真是大胆多了。”

    张阿姨笑得一脸慈祥：“不过也是好事，我还担心莫先生一直这么孤家寡人的，明明好帅的小伙子一个，有钱又聪明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知心人陪伴。他也挺不容易的，就这病时不时发作，有够吓人了。”

    说到这里，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惊得跳了起来：“瞧我这张嘴，聂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呀，莫先生人很好的……”

    “我知道他的病，没事的，阿姨。就是我们之间……”

    张阿姨一把按住她的手：“我眼光很毒辣的，你放心，这事我跟谁都不说，他妈妈也是。年轻人嘛，就是要趁着大好时光，自由恋爱，痛痛快快活一场。”

    聂然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卧室的门啪地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一位一头半长银发的男人倚在门前，朝她勾了勾手指。那男人长了一张尖尖的蛇精脸，头发又直又亮，跟缎子似的。最吸睛的要数他右耳上带着的祖母绿吊坠，衬得整个人突然没那么俗气了。至少放理发店也得是总监级别的托尼。

    刚到这时，莫羡就已经给她介绍过他了，Alexanderson。

    聂然自然而然放下茶杯，以眼神示意张阿姨后，起身走了过去。

    Alexanderson用描了眼线的魅惑眼眸上下扫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道：“我跟小莫总发生了点分歧，他说听听你的意见。”

    等她靠近了才发现所谓的小说里总裁每天从他100多平米的大床上醒来这事儿可能还真有点所言非虚。首先，莫羡这个卧室，就顶普通住宅主卧两个大，也因此显得他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似乎也没那么夸张了。这还只是睡觉的地方。

    Alexanderson带她绕过大床，转入里面一个小门，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开阔房间。

    聂然随即明白了，这是他的步入式衣帽间。地上以浅灰色地毯铺就，整洁如新，看上去就是搭理得很好的样子。更不用提眼花缭乱的功能分区。

    莫羡穿着四角短裤和白背心，露出肌理分明的美好肉-体。他光脚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见她进来，随意点点头。

    Alexanderson目不斜视走过去，从一旁的白色衣帽架小心取下来两套搭配完整的套装。

    “喏，就这两身，你怎么选。”

    打眼望去，一套极简风，一套极繁风，简直是两个极端。

    极简风那套，是廓形黑色西装及修身黑T，下搭米白色阔腿裤和黑色麂皮皮鞋。除此之外什么饰品也没有，主打的就是突出本人的天生丽质。

    极繁风则格外花哨，一身米色偏卡其色套西，这倒还比较中规中矩，偏偏里面搭了件布满了植物花卉刺绣的蓝色细条纹衬衫，脚上则是米色麂皮短靴。突然一下子就显得活泼起来。

    聂然走过去，仔细摸了摸衣服，又看了看莫羡的脸。两人的视线在镜中冷不防撞上，她很快移开。

    “这个吧。”最终指向花里胡哨那套。

    旋即莫羡笑了，对Alexanderson道：“怎么样，2比1，我赢了。”

    Alexanderson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面上冷若冰霜，只淡声道：“随便你咯，不过我要提前跟你讲，董事长肯定不喜欢你这么招摇的，不够稳重哦。到时候找我，我可要说是你自己的主意。”

    莫羡不理他，转头看聂然：“你怎么想的，选这个？”

    “就挺符合你气质的。”

    花孔雀气质，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当然，更深一层的理由是，今天要帮焦婷婷争口气，自然得招摇，越招摇越好。

    晚上7点半左右，莫羡终于收拾停当，人模狗样地走出来。

    聂然眼前蓦然一亮。

    不得不说，这一套特别衬他，显得年轻帅气，活脱脱一个清新雅致的贵公子。再加上那接近1米9的个头，修长身姿，不认识的恐怕真要把他误认为是Dior男模。他头发没有刻意梳得一丝不苟，而故意用定型喷雾打理成蓬松柔软的模样，更显得整个人随性恣意。

    张阿姨也赞不绝口：“莫先生俊得很呢！”

    莫羡冲呆住的聂然眨了眨眼：“想什么呢，走吧。”

    说着两手自身后搭上她肩头，轻轻推她往玄关走。

    此时正好有人按响门铃，聂然趁机快走两步，忙不迭摆脱他的触碰，低头去开门。

    “聂然！”

    “啊，你来了。”聂然连忙道，“直接走吧，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门口站着的是化了全妆的焦婷婷和她的经纪人及助理，她披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大衣，见到聂然身后的莫羡和Alexanderson，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

    经纪人还想上来客套两句，莫羡看了眼腕表：“时间有限，咱们稍后再熟络，先上车吧。”

    于是几人浩浩荡荡出了临海别墅。

    焦婷婷一把挽住聂然的胳膊，关心道：“亲爱的，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生病了吧？”

    然后拿手贴了贴她额头。

    聂然干笑：“哪有，可能房间里暖气太足了。倒是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没有再……”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蓦然感到身上一暖，随即是一股子经典木质香调钻进鼻腔，伴随着苔藓略微的潮气，以及淡淡烟草感。这是一种极其包容的香气，不管是西装革履还是卫衣球鞋，似乎都能与它适配。也因此，她从中感受到的，既是长大后棱角分明的瘦高个男人，也是记忆里明朗干净的少年。

    落在她身上的米色西装恰好是他方才穿的那件。

    他仅着那件明骚又张扬的衬衫，领间扣子敞开了两颗，随动作勾勒出紧绷又厚实的胸廓。

    他只似笑非笑看她一瞬，俯身贴着她耳畔低语：“注意保暖，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