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繁星闪烁，但在海岸线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耀下，黯然失色。

    毗邻夜景瑰丽的金沙滩，一道簇新红毯从这里直直通往大厅正门，又一路蜿蜒至凤凰厅。

    超五星豪华酒店泼云楼外道上人挤人，闪光灯和尖叫声此交相辉映。明星偶像的灯牌随处可见，今晚注定是个各路帅哥美女争奇斗艳的不眠之夜。

    黑色加长林肯似幽灵无声滑过，稳稳停在红毯起始点。

    戴白手套的帅气门童小跑上来，恭敬地一把拉开门，对里面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戴金丝镜框的男人率先长腿迈出，站定后，略略整理一下自己的西装下摆，回身又对车内伸出了手。

    一见到莫羡，现场立刻引起一波骚动。毕竟最近他才将将在网上混了个脸熟，再加上瑞林集团低调又财力雄厚的名号，不免令人议论纷纷。更有那大胆伶俐的，突然趁安保注意力分散时，从缝隙里一猫腰钻过人墙，拿着手机冲了上来。

    这人头戴鸭舌帽墨镜口罩三件套，堵在红毯上，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身后：“家人们，朋友们，瞧瞧啊，这位就是瑞林的小莫总，琴岛四狼之一啊。有什么想问的，快发弹幕给我，我帮各位直接问哈，当然刷火箭的优先啊，朋友们，小手动起来！3、2、1……”

    等莫羡把女伴从车中接出再回头时，人已经被保安架走，只剩个背影。

    两人一并肩而立，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点小插曲上了，都伸长了脖子看他们。

    乍一眼望去，那女郎比莫羡低了一头还多。很年轻，全身以雾霭蓝为主。天鹅绒质地的修身连体裙，下摆在膝盖以上细细捏了一圈流苏似的褶子，打造出荷叶边，也更显小腿修长笔直。尤其是那双芭蕾舞鞋搭配白色花边短袜，让整个人显得又乖又娇俏。

    她上身露肤度很低，别人都是往越露越性感里穿，她倒好，反其道行之，披了一件同色系短斗篷，领口处一团仿雪兔毛的绒绒围巾，短短的，只衬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妆比衣服还要清爽，口红是又嫩又亮的粉色，两颊生晕，倒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的裙子他的衬衫，配色和谐，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随她搭上莫羡的胳膊往前走，裙摆摇曳，光泽感十足，更添婀娜多姿。

    有追星粉丝戳了戳旁边同好：“哎，我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呢？是隔太远我眼花了吗？”

    近4月的天，琴岛可还谈不上暖和，尤其昼夜温差大，海边有多风。饶是这样，也抵不住现场嘉宾们秀身材拼礼服的心。女生们个顶个地衣着性感，反倒是这女郎这洋娃娃似的着装，半点不露，却仿佛洋房里无忧无虑的贵族公主，

    闪光灯连成一片，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两位主持人迎来两人时，皆是惊叹不已。

    “一个是多情风流贵公子，一个是天真烂漫小公主。小莫总，您这衣品一直在线呀，我们真是不得不服。不介绍一下身前这位吗？”

    女主持人笑得眼睛弯弯。

    “哦，应该不少人都认识吧，抖音上粉丝近千万的大红人。我也是最近机缘巧合，才有幸认识的。”

    他刻意朝一边让了让，将焦婷婷带到最中间。

    “亭亭玉立！说起来我也是您的粉丝呢，”男主持人立马接上话茬，“两位的缘分可真是……曲折离奇啊，也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精彩的组合，我实在太激动了。”

    焦婷婷淡定自若，礼貌微笑：“谢谢，要不等下我给你签个名？”

    周围尖叫声传来，有人凭空大喊了一声“好样的”，声音突兀响亮，然后现场爆发一片心领神会的笑声。众人交头接耳，满眼都是现场吃到大瓜的兴奋。

    也不怪他们这样激动，不过10分钟前，谢春庆带着冬雅堂而皇之地出现，还走了红毯。王良生这次负责财经杂志这边的外联，一瞧见差点没冲上爆揍这孙子，被下属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给摁住了。碍于自己所剩无几的职业精神，只好一口吞下凌霄血，给莫羡汇报了这事儿。意思是让他拿个主意，要不要直接把这对渣男贱女给轰出去。

    没成想莫羡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完了，反而搞得他一顿闷气无处释放，一个劲地摸自己那颗越发锃亮的光头。

    听着外面惊天炸雷似的欢呼声，他还以为发生什么突发意外了。狂奔出来就看见莫羡带着焦婷婷在接受采访，感觉自己那颗脆弱小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差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的哥，我莫哥啊……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喃喃自语，含恨道，“您真是……走到哪都是全场的焦点，啊，这该死的流量密码体质……怪我，我特么的当初为什么手贱，非要管谢春庆的闲事！”

    王良生给自己的这清脆一巴掌砸在人潮呼喊中，毫无水花。

    而在他身后的某间后台筹备间里，此刻始作俑者已经安坐在沙发上，静静刷着炸开了锅的微博。聂然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视线扫过那一条条热搜，但并没有真的看进去。

    其实不用看，她也大概都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

    这件事她承认自己做得有些冲动，那时候的冲动大概也源于内心的不甘。令她意外的是，自己只是试探一提，莫羡倒是愿意配合。但这事正好让他有了借口与她提条件。于是……他的女伴解决了，她的生日也可以继续过下去。

    焦婷婷当时都被她的果敢给吓到了，结结巴巴道：“聂、聂然，你确定这没问题啊？他莫少能愿意配合，给我当枪使？”

    聂然的声音笃定又温和：“你只管去就是，还有，对他冷漠随意点，把自己的姿态摆高。”

    原本只期在这里一同露个面，让微博和媒体自己去发酵，总有冬雅看得见的时候。没成想她随司机进来时，途径凤凰厅前厅，遥遥看到那两个正主在跟人社交寒暄。

    谢春庆自是一副人模狗样，冬雅则穿了一身吊颈碎花长连衣裙，搭配了件同印花的披风，虚虚挽在臂弯里，露出胸前后背旖旎风光一片，风情万种。两人形容亲昵，笑得自是得意。

    聂然在原地伫立片刻，静静盯着二人，眼里无悲无喜。

    身后不断有人匆匆经过，但无人在意她的举动。也不过以为寻常工作人员而已。

    谢春庆发现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时，为时已晚。前厅突然骚动起来，他便停下话头随着众人目光朝门口望去，一眼就看见了被簇拥在当中，被莫羡护着的焦婷婷。

    接着耳边啪嗒一声，竟是冬雅手里的酒杯掉了。

    她这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

    却见她置若罔闻，一张芙蓉面脸色煞白，眼珠子死死盯着来人，漆黑黑的，似幽冥烈火。

    谢春庆暗骂了一声，拉住冬雅的胳膊低声道：“别在这待了，要成别人的笑柄了。”

    他却拽不动她，她跟着了魔似的就眼看着那两人靠近，身子跟定住了一样，但若细看过去，她胳膊在细细发抖。

    谢春庆干脆撇下她，将膝盖上的餐巾随便一扔，径自起身。

    “春庆。”

    莫羡含笑的声音不大不小，自他身后响起。

    周围不约而同忽然安静下来。

    此时离晚会正式开始仅剩5分钟。

    正厅里水晶灯流光溢彩，原本应该是热闹如菜市场才对。此刻人人化身吃瓜群众，无论名流明星，面上都假装在装忙，实际耳朵却都贴在这几人身上。自是寂静得有些诡异。

    “怎么回事，见到我就躲。是不想看见我啊，还是不想看见我身边这位？”

    谢春庆背对着他站了数秒，终于缓缓转身，已然换上了一副陪笑的表情：“莫哥，这话怎么说的。”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谢春庆也不算什么强龙，在谁面前装大头都行，就是莫羡那，他装不下去。双方都太知道彼此斤两，更何况莫羡从小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他谢春庆每每挨骂时作为鲜明对比的榜样。

    这点根深蒂固的固化思维，叫他在莫羡面前一直有点抬不起头来。

    莫羡笑容依旧：“可惜呢，还想跟你叙个旧。”

    “莫哥，您折煞我了。”

    莫羡上前来拍他背：“来，今天难得遇到，坐一起。我找人调了座位。”

    不由分说按着他坐下，不顾一旁脸上出现死亡凝固的冬雅，彬彬有礼帮焦婷婷拉开了座位。

    “不用介绍了吧，都认识。”莫羡遂敲了敲他椅背，“怎么说呢，还挺感谢你们俩的，要不我哪有这机会认识大名鼎鼎的少男杀手亭亭玉立，是吧，婷婷？”

    “莫少，说好的，只是做朋友而已，我现在对感情没什么兴趣。”

    一直沉默是金的焦婷婷似是此刻终于回过魂来，她面无表情，一张口却是语出惊人。

    听得周遭客人们瞳孔地震。

    啊？啊？

    “行，听你的，做朋友就朋友，朋友好啊，知冷暖，一生一起走嘛。”

    嘴里的话有多恶俗肉麻，表情和语气就有多深情宠溺。

    旁边的谢春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而冬雅则像一团被完全无视的空气，她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难看了，简直仿佛在经历什么地狱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