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高森迟疑,与聂然对视一眼,似是安慰。随后拍拍她肩膀,径自出门。

    莫羡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也没多想,又对着后头道:“张姨,你也先出去透透气吧。”

    “好,我去打点饭,过半个小时再回来。”

    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聂然在离他稍远些的凳子上坐下,淡声道:“你要跟我讲什么?”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开门见山,客气疏离。

    莫羡没理会,只笑眯眯地同她招手:“坐近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笑容实在太过晃眼,她眨了眨眼睛,朝前挪了挪:“说吧。”

    “我想过了,”他一边坐直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移近了些,一边慢慢道,“下次再来看的时候,让老董把我的手和腿都捆上,固定在椅子上,这样我就算应激也不会再乱动了,更不会伤到你……”

    “没有下次了。”她突然说。

    他有点错愕,想了想,复又失笑:“我这脑子,下次你就该生了,没事,到时候先紧着你,我这治疗是个长期过程,一次两次的不做也罢。”

    聂然终于抬眸注视他:“莫羡,也没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我累了。”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精力再照顾你,我现在,更需要优先照顾好自己。”

    “你……”

    “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老同学多得是,总能找到一个愿意陪你看病的。我们还是比较适合躺在彼此的朋友列表里,眼不见为净。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相安无事,不好吗?”

    莫羡沉默,他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什么挽留她?

    他自己都说过,他不能和她在一起。后面分分钟打脸,面子上都挂不住。

    她所求的不过是切断联系,是因为他们都知,钝刀子割肉,最是熬人。

    他爱她吗?还是习惯与她相处的感觉?他恨她吗?还是仅仅出于对那段陌生记忆的好奇与向往?他像个混乱与狂暴的共同体,对于自己的内心什么也看不清。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生硬地问。

    “等着生孩子,养孩子,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

    他面上有所触动:“什么是你喜欢的事?”

    “我还在找。”她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哦。”

    顿了顿,她忽然反问:“你呢?”

    “什么?”

    “你找到自己一生热爱的事情了吗?”

    “说得这么宏大?对我来说,活着就是喘气与不喘气的区别而已。”他牵动嘴角,脸上是说不出的寂寥。

    “人不是生下来都带着使命吗?”

    “还有这个说法?”笑意里带着一丝鄙夷。

    她点头,认真道:“这还是你以前告诉我的。那你的使命是什么呢?”

    被14年前射出的箭正中眉心时,当事人一无所觉。只是依稀感到心头涌上来一股沉甸甸的说不出的东西,如千斤坠,压得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于是满不在乎地哼笑:“你志向高元,我,一个女娲甩出的烂泥点而已,怎么会想这种事。”

    “那你好好想想。”

    说着她站起身来,手下意识地托着腹部:“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少喝点酒,回温哥华以后,可以凭喜好找点事……”

    门口响起一连串的砸门声,惊天动地,似是要把墙皮给震下来。

    聂然不由停下话头,扭头看向莫羡。

    “莫哥!莫哥是我啊!我王良生!”

    莫羡扶额,一言难尽道:“帮忙开个门吧。”

    门从里面拉开,王良生也没注意来者是谁,风风火火挤进来,还撞了聂然一下。他毫无所觉,大剌剌跑到莫羡身边一屁股坐下:“莫哥!怎么样啦!”

    却见他莫哥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怒道:“你眼瞎啊,着什么急,碰着她了!”

    王良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顺着莫羡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挺着个肚子的聂然正在将夹着公文包的徐律师请进来。

    他那黑豆子似的眼珠提溜转了两圈,突然就福至心灵。

    “嫂子!”他大喊一声,冲到聂然面前,“哎,嫂子,怪我怪我!我没看清,还以为是莫哥家的张姨,光着急我哥的病情了!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正好在医院,我陪你去看……”

    聂然:“……我挺好。”默默后退两步。

    莫羡正在喝水,闻言猛呛一口,大声咳嗽起来。徐律师连忙帮忙抽纸巾递给他。

    “王、良、生!”

    他这一嗓子吼得王良生反射性地一缩脑袋,又跟英勇就义似的跑回来,把光头往前一杵:“唉,莫哥,消消气!别为我这点屁事上火,不值当!我认打认骂!”

    “你给我起开!”

    聂然站在床尾,拎起手提包,幽幽道:“我先走了,你们聊。”

    “你先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她往肩上提了提自己的手提包,似有不耐。

    “有个事儿,跟你有关。”莫羡说着,朝王良生使了个颜色。

    后者立马跟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给聂然让位:“嫂子,坐这儿,我这个不长眼的,怪我,还怪我!”

    聂然坐下,忍了又忍,还是多嘴一句:“我不是你嫂子,你喊我聂然就行。”

    王良生心说那怎么敢,嘴上就挂傻笑,看一眼莫羡,疯狂递眼色。

    莫羡清了清嗓子,才道:“说正事吧,聂然,麻烦你那个微信找出来,给他俩看看具体情况。”

    王良生接过手机,和徐律师头对头研究起来。果不其然又是他莫哥的劲爆大瓜。王良生吃完瓜后,小心翼翼问道:“莫哥,发微信的这是哪位?是不是你以前没处理干净的那个……partner?”

    莫羡嘴角抽搐,恨不得拿水杯拍他脑门:“我要是知道,我找你?啊?还partner,这明显是在故意找事的!我叫你来帮我找出来这个人!”

    “哦哦,好好,那个……徐律师,我们想一想……对了,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莫羡把Jennifer那边同样收到这些的事情也一并说了,最后视线转到徐律师身上:“徐律,这事儿其实我有怀疑对象,就是之前拿我炒作那女网红,叫冬雅的。先前她给我下药、暗示勒索,找上门来过,有保留相应摄像和录音,这次我的想法是再以侵犯隐私一块把她收拾了。您这边有什么好想法吗?”

    徐律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扶了扶眼镜框:“小莫总,我能不能不这么理解,您得知被威胁和出现应激并住院基本是在前后脚。”

    “差不多吧,昨天和今天。”

    “那行,我们可以以病情为由,再联合其他受害人一起报案。现在微信都要求实名认证了,我们可以通过起诉它,来拿到实际人员的真实身份。”徐律师沉吟,“但怕就怕这个微信号也是买来的,或绑定了相应的电话黑卡,就算拿到了信息,也不好追溯。”

    王良生不耐烦道:“搞那么麻烦做什么?莫哥,你听我的,她不是爱玩吗?我找人在那女的爱去的酒吧,也下回药,等她喝晕了丢在外面让人捡尸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她一时半会儿也没那功夫骚扰你!”

    莫羡:“……”

    徐律师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想翻白眼:“小王,我还在旁边呢?你要当法外狂徒能不能不要当我的面?”

    “不是我说啊,徐律,按您说的,咱百八十年后这事儿才能搞定,佛都送到西天了,还生哪门子气啊!”

    莫羡道:“那不行,邱白商要我给他一个交代,他的面子我总要给的。”

    “要么这事儿找森哥出出主意?”

    “我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见长。”

    聂然被他们吵的心烦,收回自己手机,忽然出声:“冬雅要是真那么想得到你,不行你俩就谈谈试试,说不定能成呢?”

    莫羡被她气笑:“我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吗?被你推给这个那个的!”

    聂然不语。

    病房静了一瞬,莫羡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她想要的?我改还不行吗?”

    “钱,地位。”她干脆回答。

    王良生与徐律师面面相觑。

    莫羡本来怒意更盛,顺着她的话琢磨了一下,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对了,谢春庆!”

    莫羡的电话打过去时,谢春庆正跟冬雅在家里等着煮火锅吃。当然不是自己亲自准备的,晚上突发奇想想吃顿辣的,又懒得动弹,直接点了海底捞的外卖。这会子服务人员帮忙在桌子上一一铺开菜品。

    上次吵完架,谢春庆打定主意不再理冬雅,不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被她缠了不到两天就破功。两人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除了最近因为生活费被掐手头有点紧。

    谢春庆接起电话前特意朝歪在一旁沙发上的冬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谄媚道:“我莫哥!终于想起我来啦?最近怎么不来我酒吧里玩了?”

    “你之前跟我怎么保证的,还记得吗?”男人的声音喜怒难辨,如暴风雨前的黎明。

    “记得!这怎么能不记得,莫哥救我狗命,我是你的人!指哪打哪!”

    “行,冬雅是不是在你家呢?你俩还好着呢?”

    谢春庆后背忽生一层凉意:“说什么呢哥,我自己个儿在家呢!早不跟她联系了!”

    “放屁!”王良生呸的一声,“她今儿早上微博发的照片,背景不是你那起居室吗?”

    这敢情还是公放,谢春庆硬着头皮道:“就一起吃个饭,哥!真没什么意思,那女人我都玩腻了!改明儿就换!”

    “行,我告诉你,我刚收回手机,我的隐私截屏就满天飞,被发给别人了!你现在把她赶出去,早告诉你了这样女人碰都不能碰,早晚死在她手里。”

    他说话声音故意太高,虽然没开外放,奈何谢春庆家里太安静。一字一句早都落入冬雅耳中。

    谢春庆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倒先火了,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夺过他手机,调成公放:“莫少,我没发你隐私!少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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