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一刻钟后,火锅泡汤。冬雅被谢春庆客客气气请了出来,连带大包小包行李箱堆在一边。冬雅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满脸写着震惊。

    她朝门边啐了一口,怒骂一句“伥鬼”边拖着那堆东西往外面走。

    倒不是因为莫羡那几句话有多大威力,而是王良生这厮脑袋瓜子突然灵光了一把。作为一个不着四六、成天在夜店混的秃头青年,在双方电话对喷的胶着战中,他恍惚记起了谁提了嘴谢春庆这家伙最近好像又在招惹新的小蜜。

    王良生跑出去飞快拨了个电话打听这事儿,没过多时就弄清楚了。原来这阵子Y-Club酒吧有个黑皮妹妹每周五六10点必来,每次来必收到一束香槟玫瑰,还带手写卡片,惹得周边女孩子一片尖叫。一开始因为卡片都是匿名的,还引发了不少人好奇与猜测。连冬雅都知道有这么回事。

    后来听他家店员在背后吐槽他老板品味庸俗眼光单一,被谢春庆听着了。那厮邪邪一笑,来了句:“你懂什么,这香槟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于你。现在的小妹妹都喜欢玩纯情,不这么来只会嫌我玩得花。”这场面正好被有心人瞧见了。

    狐朋狗友向来正事不干,对这种八卦消息最是灵通,顺带给他推了黑皮妹妹的小红书。王良生欣赏完美照,乐颠颠跑回病房给他莫哥献延勤,在电话里当着谢春庆和冬雅的面把这事儿全抖落个干净。

    这叫什么?终日打鹰反被鹰啄了眼。

    冬雅这双标也算到位,搁自己身上不觉有什么,但得知谢春庆吃里又扒外,却是一点也不能忍。两人不顾开着公放就大吵一架,她态度十分明确,姐虽然瞧不上你且姐自己也有攻略目标但现在勉为其难选你当饭票那就是给你脸了,你不能因此不接好脸还随便在外面瞎搞,这叫给脸不要脸。

    谢春庆被骂个了狗血淋头,生平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所幸他从不内耗自己,分分钟站起来指着门口,一句标准的Fuck off脱口而出。

    于是有了方才这一幕,大晚上的冬雅被猝不及防赶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碎花的睡衣睡裤,脚蹬一双毛绒拖鞋,头戴刚才敷面膜没来得及摘下的束发带。

    丑死了。

    也冷死了。

    把焦婷婷绿了后,冬雅租的房子正好也到期,心想反正谢春庆家既敞亮又舒坦,顺理成章住了进去。随便草草租了个公寓单间,把自己那些东西胡乱一通塞进去了事,连打扫都懒得做,更别提收拾。

    这会子站在街角,借着路灯翻了好半天手机才找到地址,打了个网约车过去。进屋开灯也不亮,用水也没有。才意识到自己连水电费都没交过。倒霉事就是这样,平时看不见影子,一来就一件挨着一件全赶趟在一处。

    破败的房子里一股子霉味,到处用手轻轻一捻都能摸到灰。冬雅心下也跟着一片灰蒙,倚在阳台边点燃一根烟,拿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你干的好事儿吧?我现在没地方住了,你想办法帮我解决。”

    不一阵,黑色别克似幽灵般在公寓楼下停稳。冬雅换了身黑色修身的长连衣裙,烈焰红唇,转瞬又是一朵迎风而立的黑莲花,施施然现身,拉开后座车门径自钻了进去。

    姚俊峰那张从来都一丝不苟的冷漠俊脸在后视镜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不近人情。事实上,他刚跟刘琳琳吵完架,也确实心情不佳。那个疯女人最近在雌激素的作用下疑神疑鬼,不仅翻出了他用来视奸聂然微博的小号,发现他只关注了这一个女人,还注意到他衣领上因应酬留下的奇怪香水味。那是Rose的,她怀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每次见面时总偷偷尝试在他身上留下一点欲说还休的痕迹。

    饶是姚俊峰向来谨慎,也架不住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瑞林这棵大树迟迟攻克不下来,为了给老刘总交差,他一直在想办法拉其他投资商。应酬多了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琴岛本土稍微上点年纪的商人们又都是些酒蒙子,好在酒桌上做文章。前一日他一不小心被灌多了酒,事情倒是谈得很顺利,但回家就遭殃了。

    刘琳琳怀孕已有近5个月,前阵子情绪剥夺,再加上跟教导主任产生了点摩擦,一怒之下辞了职,在家专心养胎。正是无聊的时候。她还跟其他人不一样,孕早期不太孕吐,到了这时反而开始容易犯恶心,半夜老是忍不住抱着马桶吐个不停。人一脆弱,就特别需要依靠。

    父母是一回事,老公是另一回事。

    姚俊峰成天因为工作不着家,她晚上醒来有时一摸身边,也空荡荡的,她心里已然有些怨气。昨儿个又是一晚上无音讯,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因为先前听他提及过他中学同班同学曹爽醉酒后失足摔死的事儿,还吓得坐卧不安。临末了了看到他不省人事,被同事送回来的模样,挺着肚子替他又是脱衣服又是擦拭的。

    却在他脖颈处看到一个吻痕,而脱下来的白衬衣上,是一股她没闻过的媚俗的女士香水味。

    她眼圈登时红了,觉也不睡了,男人也不管了,摸出他手机就开始翻。

    只能说幸好聂然那个微博账号并没有公开个人照片,但即便如此,刘琳琳已经有些无端的怀疑在脑海里成型。

    姚俊峰死不承认,又没有别的证据,刘琳琳气得半死,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那处登时鲜血淋漓,险些掉下块肉来。他硬撑着胡乱包扎了一下,没去医院看过。

    今晚更是不顾她大吵大闹,接到冬雅电话后毫不犹豫立刻出了门。在他看来,夫妻做到这个份上,恶语相向,什么丑恶嘴脸都见识了,也是颇没意思。

    “要抽烟去外面,说了很多次了。”他冷冷提醒。

    冬雅瞥他一眼:“还没找你的事呢,你还冲我发火?”她不做作时声线很冷,沙哑,完全不似跟莫羡说话时那样明媚又无辜。

    “小问题,查不出来的。”他边转动方向盘边道,“倒是你,没有再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吧?我告诉你,他肯定是带着律师开着录音的,你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威胁或者承认的意思,他们分分钟能把你摁死。”

    “哼,你这时候倒开始关心我了。猫哭耗子假慈悲。”冬雅捏着那根万宝路香烟,最终没有点燃。

    琴岛那么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家。

    她像个流浪汉,又像一艘漂泊的船,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寻不到自己的根。于是从来没有归属感,她的心永远悬浮着,无法安定。

    她的眼神落在他卷起衬衫袖口后露出的一截小臂上,绷带缠绕之下,微微渗着血。

    他们是一丘之貉。这座钢铁森林里,见不得光的夜行动物。

    ***

    这通乌烟瘴气的电话打完,病房里所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已经有点忘了打电话的初衷。

    王良生不确定道:“就这么着,就完了?那那个……”

    莫羡抬手制止:“就按照计划来。”

    王良生只好稀里糊涂地点头,在他莫哥的授意下,跟徐律师前后脚地溜了。

    又剩下莫羡和聂然两人。人一少气氛就冷清下来,但见她又起身蠢蠢欲动想要走,他喊住了她:“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温哥华?森哥跟你说的?”

    聂然想起早些时候在莫宅,高森跟她说的那番话。

    “你也看到他创伤发作是什么样的了,这次事情已经被董医生直接反馈给他父母了。国内外医生的态度都比较一致,认为他目前不太适合照此方案继续治疗,可能会有加重风险。舅舅的意思,是让他近期尽快回温哥华休养生息。”

    “但他现在肯定不肯就这么走掉,懂吗?你得想办法配合我,让他能够心甘情愿地离开。”

    她回神:“嗯,挺好的一件事。”

    他别开眼:“我不走。”

    “你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还总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缠身,走吧。”

    “那是我咎由自取。”

    身体越是纵情声色,灵魂越是麻木不仁。他明知这一点,但就是情愿看着自己沉沦。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自我放逐的一种态度。

    聂然觑他一眼,没有强硬再劝:“那随你吧。”

    他不走,那她便走好了。大不了以后换家医院做产检和生孩子,虽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聂然,说真的,那段记忆,我想找回来。”

    这句话通口而出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想找回来的,究竟是记忆还是别的什么呢?他隐隐不敢确定,但是他要说出来,趁现在,趁她还在。

    她的手按在病房的把手上,迟迟未动。

    “其实就算你恢复了再去看,也没有什么。你的青春已经足够绚丽多彩了。”她回头,对他微微一笑,“有它没它,并不影响什么。你丢掉的全都是痛苦。”

    “我不信。聂然,你不愿意帮我吗?”

    他的眼睛里含着琥珀色的光,看向她时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回过头去:“我不愿意。”

    声音不大,毅然决然。

    拉开门的一刹那,外面站着兀自出神的高森,猛不丁面对面看到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两人对视后,他上前一步揽住她肩头:“你要走?”

    “嗯。太晚了。”她垂眸,没有避开他的触碰。

    从莫羡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修长的后颈,和垂落的一缕发丝。

    高森再自然不过牵起她的手,将葱白指节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等我一下。”

    这才抬头看向病床上的莫羡,却见男人如一头濒临失控的猎豹,幽黑双眸死盯着他,眼尾竟有些血红。他什么也没说,高森却似乎听到了他从牙缝间逼出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他视若无睹,对他礼貌笑笑,“然然接受我的表白了。你今晚在医院好好休息,等会儿张姨给你带饭过来,别饿着。我送然然回去。”

    ——你觉得,他会死心吗?

    ——会。他向来是个高傲的人,从不肯为任何人低头。

    门被关上的瞬间,莫羡单手攥拳,泄愤似的在病床上狠狠一砸,怒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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