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森哥,把胖胖放下来吧,它份量不轻,别累着了。”

    聂然看不过眼,终于提醒道。

    高森回神,将小松狮放到沙滩上。小胖子前腿走不了路,只能轻轻点一下地作支撑。好在沙滩细软,只要不走路,它还不至于太受罪。它天性并不好动,只是好奇地四处闻闻嗅嗅,便靠到聂然脚边躺下,轻轻摇动尾巴,仰头痴痴望着她。

    黑豆似的眼睛乌漆漆湿润润的,看得人心软。黑色小舌头吐出来。她能听到它略微吃力的呼吸声,有些不忍,想弯腰摸摸它,又十分吃力。

    “我来吧。”高森上前,小心扶着她胳膊肘,叫她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这边,慢慢席地坐下。

    她冲他一笑,低头将小胖子搂在怀里,与它亲昵。她今日披了条墨绿色披肩,显得肤如凝脂,幸而海风也不算凉,他因此只是静静看着,并未提醒她注意保暖。

    “你把胖胖照顾得很好,谢谢你啊森哥。我自己都做不到这点。喏,你看,它的眼睛都好得差不多了。”

    “还行吧,不过它好像更喜欢你。一定要经常来看看它,不然我怕小狗也会抑郁。”

    “我们胖胖最坚强了,是只勇敢坚强的快乐小狗!等着姐姐啊,等姐姐身体好点,就接你回家,跟宝宝一起生活……”她轻声细语哄着小胖子。它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微微歪起脑袋,咧开嘴,尾巴摇得越发欢快。

    近在咫尺的海景是小区当年价格水涨船高的重要因素,临海别墅沿海岸线呈环形而建。莫羡那栋离高森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挨着。

    张阿姨正在客厅擦拭落地窗,抬眼时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有点疑惑。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到底心还是偏向莫羡的,遂搁下抹布去敲他卧室的门。

    里面很快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卧室里一片昏暗,厚厚的遮光窗帘没有拉开,只留了一条缝隙。日光从中倾泻而下,打在床尾。男人坐在床尾凳上,十指交叉,微微佝偻着身子,盯着那道光线兀自发呆。

    周遭的低气压莫名沉重。

    张阿姨忽然感觉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清了清嗓子才道:“那个……莫先生,我看聂小姐在跟高先生在海摊上散步,你们是不是有约啊?今天在家吃饭吗?我准备一下?”

    “不用了。”

    “哦,好。”张阿姨不确定地退出半步,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莫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出去透透气,让我打扫一下卧室。你这两天都没出这个门,卧室也没来得及换换气,再收拾一下……”

    “好。”

    他今天莫名地很好说话。话音刚落,就慢慢起身,赤脚进了衣帽间。

    张阿姨等了一阵,见他迟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估摸着还在换衣服,便径自走进来想拉开窗帘。又往那条缝隙处随意瞥了一眼。

    涨潮时分,海水离沙滩越来越近。正巧见着高森搀扶聂然起来,又弯腰将小胖子抱进怀里。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不知说了些什么,高森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将聂然的手臂捞过来,放到自己臂弯里。聂然往外扽了扽,实在将手拽不出来,只好无奈地随他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简直视感情为儿戏。都怀孕了,怎么还能这样三心二意呢?张阿姨大受震撼,心里不由对高森和聂然指指点点,啧声摇头。

    “张姨,晚上不用做饭了,早点回吧,我出去吃。”

    莫羡猛不丁从衣帽间中匆匆走出,换了件米色穗纹针织开衫和太妃糖色调的水洗印花牛仔裤。拉链开襟,他将连帽兜在头上,从侧面看,只露出高挺秀气的鼻梁。目不斜视地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不顾张阿姨的喊声:“太太可是专门嘱咐了,要您这两天务必不能出去瞎玩,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他哪里还听得。

    用尽全力才控制着没调转脚步跑到高森家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冲进车库,将那辆马力十足的大G开出来,几乎都等不及车库卷帘门上去就一脚油门踩下。好在自动门反应还算灵敏,车顶有惊无险地贴着门边经过。

    只剩一缕冒烟的尾气在空中静静消散。

    巨大的轰鸣声引起了高森注意,他从厨房朝窗外望去,只看到疾驰而去的大G车屁股,眸色骤然转深。

    “看什么呢,森哥?”聂然恰好洗完手过来。

    高森摇头,笑道:“你不用帮忙了,去沙发上坐会儿,陪胖子玩,菜我提前都备好了,煮一下很快搞定。”

    过一会儿趁着锅里肉在炖煮,借口去洗手间,拿手机跑到楼上洗手间里,关上门后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小羡出去了?”

    “对呀!高先生,我正要打给你!”对面的声音有点焦急,“莫先生根本不听我的话呀,换了身衣服突然说要出去,拦都拦不住!”

    “他有说去哪里吗?”

    “我以为是去找您的,不过看他后来又去开车了,就觉得不是。倒是高先生,你怎么跟聂小姐在一起呀?我刚才看到你们在沙滩上散步来着。聂小姐不是莫先生的女友吗?前些日子她还来我们家呢,你们……”

    “我知道了张姨,等他回来,再给我来个电话吧。”

    说完不由分说挂断。

    又给莫羡打个电话,果不其然一直忙音。高森皱起眉头。

    按理说,以莫羡现在的状态,他是有义务去关心一下的。但转念想,都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几岁十几岁的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操心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心累。于是在出去找莫羡和留在这里跟聂然共度一个难得又美好的夜晚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在外人面前显得很亲昵的两人,实际单独在餐厅吃饭时,却显得疏离而客套。

    高森给聂然夹了个鸡腿,她低声道谢,然后小口小口扒着饭。他自己却迟迟不动筷子,很快聂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抬头看向他:“森哥怎么不吃?”

    “不太饿。”他喝了口玻璃杯里的苏打水,怕她拘束,还宽慰道,“没事,你就当做在自己家,放开吃就好。”

    说是这么说,她也只是跟着笑笑,该怎么还是怎么样。

    高森叹了口气:“发现你对我是越来越有距离了。”

    “不是这样的。”她忙放下筷子,“我最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心里过意不去,感觉欠了你好多……”

    不知该怎么还。

    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慌的。人情就像高利贷,越欠越多,利滚利,最怕到时候无法收场。

    她又小声道:“还有,其实在我心底,我不希望你可怜我。我不喜欢那种被人可怜的感觉。”

    哪怕她确实身在低谷。

    高森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心里话,笑着摇摇头:“这怎么算可怜。”

    心里却蓦地一惊,感觉她的话正中心事。诚然他似乎一开始是因为那股怜意才对她生了情的。越看越替她担心,越想把自己置身事外,越发现自己被她的一言一行所牵动。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1]

    如果非要他说,不疼惜不可怜或许才真有问题。

    “你啊。”

    她沉默良久,忽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反而伤害了他。”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相比于和你在一起,我更希望你过得好。这没什么可跟对方隐瞒的,大方告诉他就是。对方能接受便好,不接受或许大家也能说开。她唯独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他。

    “你这样做,是在走出来。”他提起筷子,语重心长道,“你在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在给他一个机会。”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人的话题后来又转到高森身上,她再自然不过问起他父母。

    “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现在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啊,你爸妈呢?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没找女朋友回家你妈只炒一盘菜来着?”

    高森不答反问:“抱歉,介意我喝一点吗?我会很克制。”

    “我等下打车回去就行,你随意。”

    他踱步到酒柜前,打开玻璃门,随意挑了支佩兰家族的干红。手法娴熟地旋开木塞,另一只手拎了只郁金香杯信步过来,为自己斟满。

    酒液在餐厅吊灯的照射下,呈现出鲜美的紫红色。他以食指和中指托着酒杯微微晃动,鼻尖轻嗅香气。是覆盆子、桑葚和紫罗兰混合的花果香。

    “你忘了?你见过我的,两次。恰好都是冬天,下了好大的雪。第二次,你偷偷跟着我,问我莫羡在哪里。那时候我的印象就是这个姑娘好白啊,白到发光,但脸颊和眼睛却那么红。”

    他打眼看过来,眸子里如海般深邃:“就是那次,我其实跟你说过,我父亲去世了。当时你还安慰过我,你还记得吗?”

    聂然愣在原地。

    “好像有这么回事,原来是你。”良久之后,她答,“可是……你跟那时候差别好大。我记得那时候的你……”

    文质彬彬温润如玉,跟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我父母亲感情很深,从父亲走后,她失去了精神寄托,就转而信佛。没过多久把财产尽数捐了,自行搬到寺庙去住了。用她的话说,她尘缘已了,如今只甘愿做佛前青灯客。”

    高森抿了口酒液,品味着口中柔顺细腻的单宁,把深藏已久的家事和盘托出。

    “其实那时候,我几乎失去了一切。除了那栋父亲名下的房子。”

    “所以我理解你,家庭巨变对人的影响很大。我比你幸运的点可能是我还有舅舅,莫家帮了我不少。只是,你的双亲至少还健在,而我无论对他们是爱是恨,都无从下手,因为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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