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把莫羡整得手足无措，连忙抬手安抚她。一会儿拍拍胳膊，一会儿摸摸肚皮。

    可是没什么用，宝宝的四肢开始在半空中来回扑腾，像只翻了壳的乌龟，边哭边张大嘴巴，又将头转来转去，试图把自己不听使唤的小手塞进嘴巴里。

    莫羡便帮她如愿以偿。

    宝宝嘬着手指哼哼了一小会儿，仍不满意，将手抽出来抵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头顶。紧接着像气坏了似的，不安颤抖，哭得满脸通红。

    这个声音又响亮又刺耳，完全不同于刚生出来时那微弱哭腔，如魔音贯耳。

    是以莫羡头皮一阵一阵炸起来，神经被这声音催动，更加慌张。

    赵姐放下筷子：“宝宝是不是饿了？她两小时前吃过的，好像也喝奶了。”

    聂然想了想：“应该是。把她抱过来吧，你去调奶。”

    赵姐哎了一声，作势起身要去抱宝宝，却被莫羡制止。他面色发白，但强撑着道：“我来抱宝宝，让聂然休息，她刀口还没完全好。”

    “宝宝很轻的，”聂然觉得好笑，但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忍直接拒绝，便道，“不过你的胳膊真得好好养，这样，你要不去弄奶粉，让赵姐抱宝宝。”

    莫羡连忙起身去捣鼓奶粉和奶瓶。孩子饿得着急，哭得更急，他没时间仔细看说明书，见摇奶机里有现成摇匀的奶，直接取出来塞宝宝嘴里。

    不想宝宝哭得更厉害，奶嘴也吐出来不肯多吃一口。急得他眉头直皱，头上开始微微沁出冷汗：“怎么回事？宝宝为什么不吃？”

    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赵姐也觉得奇怪，抽出一只手接过奶瓶。刚一碰着就神色大变：“莫先生，怎么奶瓶摸着这么烫？”

    莫羡心里一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再拿过来摸了摸，唇瓣颤动了几下：“很烫吗？”

    聂然道：“我看看。”

    接过来拿手背轻轻一碰，脸色也变了：“摇奶机的温度是不是调错了？”

    她把奶瓶往床头柜上一放，抬起双臂对赵姐道：“我来哄她吧，您去看看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摇奶机目前处于暖奶模式，温度显示居然是55度！

    赵姐慌忙喊了出来。

    聂然心疼不已，眉头微粗，小心捏着宝宝的小嘴巴看了看。宝宝噙着泪，舌头红红的，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却听身边莫羡有些不稳的声音：“对不起……我去找大夫。”

    转身咣啷一声撞到婴儿床上，劲力太大竟直接将小床撞翻。他自己跟着身形踉跄一下，也不看地上一片狼藉，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莫羡！”

    “哎，莫先生！”

    聂然心下焦急，隐隐感觉莫羡状态不对，但怀里宝宝仍在痴痴望着她，兀自眷恋着母亲的怀抱。不得已只好对赵姐道：“你跟上莫先生看着他，他还在生病。”

    赵姐满脸疑惑：“可是聂小姐，我是来照顾你的啊。”

    聂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既担心莫羡安危，又怕莫羡如若当真应激发作再对赵姐不利。为难之际，咬咬牙，干脆将宝宝塞到她怀里：“我自己去看看吧。”

    “聂小姐！你这怎么合适……莫先生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还用你去找？”

    赵姐实在费解，眼看着宝宝在自己怀里扁扁嘴，又要哭起来，便先抱着孩子踱步到一边去哄着。

    医生这时敲门进来，问：“1床宝宝怎么了？我看看。”

    聂然只得跟着医生去看宝宝病情。

    了解情况后，医生无奈道：“问题不大，不过新生儿只能吃稍高于体温的奶啊，不然容易低温烫伤，这事儿应该宝宝一送来，护士就跟你们交代过的。家长得上心啊，这么小的宝宝，皮肤和黏膜很娇嫩的，特别容易受伤。”

    聂然赶忙应了，又问他：“刚才找您的那位男士去哪了，您知道吗？”

    医生扶了扶眼镜：“莫先生是吧？好像有人找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说着视线落到地上倾倒了的婴儿床上，又是一阵无语，“什么情况呀这是？别跟我说是宝宝干的。”

    他径自帮忙把婴儿床扶正，又苦口婆心教育了二人几句，便离开了。

    赵姐重新帮忙泡了奶粉，给宝宝喂了。精疲力尽、又饿又累的宝宝喝完后终于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聂然心中却一直无法平静，她给莫羡打了个电话，无人接。

    忽然细听身后响起一阵手机震动声。回过头去，看到他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神色晦暗不明，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聂然朝他招手：“过来。”

    莫羡迟迟没有动。

    此刻他大脑混乱，满都是昨天晚上莫瑞林说的那些话，毫不留情，却十分有道理，他果然是个累赘。这次是有人发现，所以及时止损，那下次呢，有没有那么多足够的幸运留给他和宝宝？

    越想越后怕，他竟朝她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一步。

    “我不能……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他望着她，神情微微恍惚，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苦涩与彷徨。随后那双黑眸安静无力地垂下，声音近乎透明。

    “谁都是第一次做父母，难免有失误。这不算什么大事的。”她柔声道，“你还有机会，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莫羡望向她的眼神变得哀伤。

    谁都可以犯错误，唯独他不行。对于他来说，那根弦绷得尤为紧张，但凡有任何失误，他都不能饶恕自己。

    那样的眼神让聂然感到心疼，她又轻声道：“你过来看看宝宝，她现在睡着了，很安稳舒服，一点都不难受。特别可爱。”

    莫羡犹疑着，瞥向婴儿床。赵姐往后退了两步，同样示意他过来。

    停顿了约莫半分钟，他终于再度缓步进来。走到婴儿床边，凝视着宝宝的脸庞。就好像希望通过这一眼，将她刻进心底。

    突然间，他的手一暖，被人握住。

    回眸，看到聂然一如既往的微笑。那个笑容是那样美好，几乎都令他恍然。

    她小声说：“刚才我抱她时，宝宝告诉我，她已经原谅你啦。谁叫你是爸爸呢？”

    莫羡细长的眼眸渐渐变红。

    高森是这时进来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咳了一声，倚在门边，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声却好像让莫羡从梦中清醒过来，她将她的手举到唇边，不舍地印上一吻。

    “我回去了，聂然。”他勉强笑着，慢慢松开她的手，“回去再吃点药。”

    聂然一瞬不瞬望着他，点点头：“好。”

    ***

    好在下午一位不速之客突然说要来看聂然，冲淡了一些她心中的阴霾。

    焦婷婷恰巧经过这附近，看到聂然朋友圈里发的宝宝照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居然已经生了。非要过来看看。

    “怪不得我这一周都没在你们公司碰见你，问你们其他同事，都说不清楚。”

    她进来时还有些激动，但总归是克制住了，一见面先递给聂然一个大红包。

    这才忙不迭脱了外套，冲到洗手间去洗手，等把手仔细擦干净了，喜滋滋跑到婴儿床旁边逗弄小婴儿。她不愧是带孩子经验丰富的，一会儿捏捏宝宝小手，一会儿又凑到她眼前做几个鬼脸，发几声怪叫，逗得宝宝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聂然都觉得惊奇：“恭喜你，解锁我家宝宝第一声笑。”

    焦婷婷自是一脸得意：“要不我说我不嫁人也就罢了，嫁人肯定是贤妻良母呢！”

    她在赵姐的注视下小心又不失妥帖地抱起宝宝，都不用赵姐提醒不能竖抱，就知道要横抱，托住宝宝的头颈和腰背。来回轻轻踱步，很是娴熟。

    聂然打趣道：“可惜了你这么合格的贤妻良母，竟然没遇到靠谱的人。”

    “这不说嘛，命运弄人，非逼我做事业女性。”她不高兴地撇撇嘴，“我现在算是看透了，就我这个圈子里，全都是渣男，根本不用考虑。”

    “祁导呢？”

    焦婷婷一边轻拍着宝宝肩膀，一边哼了一声：“现在天天虐我演技，真是骂他的都还回来了。要不是这两天有早就请过假的商务行程，怕是我又要跟他在片场干一架。”

    聂然乐：“不是冤家不聚头。”

    焦婷婷假装听不见，眼珠一转，又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我说，孩子都生了，你男人呢？总该现身了吧？怎么没看见？”

    聂然还想装傻，无奈赵姐嘴巴比她快多了，插嘴道：“莫先生生病了呀，他养病去了。”

    “哦～”焦婷婷挑起一边眉毛，转头看向聂然，意味深长道，“原来真的是莫先生啊。”

    她说话怪腔怪调，聂然扶额：“婷婷。”

    焦婷婷哈哈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们俩这感情谈的，真是奇奇怪怪。明明孩子都有了，还总一副不熟的样子。”

    聂然失笑：“也不能说叫不熟，挺熟的。就怎么说呢……”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停顿了半天才道：“大概就是你说的，命运弄人吧。”

    焦婷婷感觉她话中有话，但看了眼手机，还是遗憾道：“我得等下次有空再听你的八卦了，那杀千刀的助理又开始催我了，下午还有个附近商场的商务活动，我得抓紧走了。”

    说着将宝宝还给赵姐，顺便接通了小助理的电话。

    “婷婷姐，你小心啊！”小助理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点紧张。

    “怎么了这是？”

    “我刚……怎么看到有狗仔守在住院部门口啊？是不是你行踪被发现了？”

    焦婷婷暗道不妙，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往下瞄了一眼。但从这个角度，除了院区的小花园什么也看不到。她不确定地反问小助理：“你确定是狗仔？”

    “大概率是啊，我看他们俩人从面包车上下来，戴着口罩墨镜，背着相机，一声不吭在门口咔咔一顿拍。谁闲着没事干蹲医院门口拍照啊？”

    小助理就在车里，眼看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担惊受怕道：“而且我刚才刷了一下微博，都说那个内娱第一狗仔娄彦，最近就在琴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