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穗不是没有想过陈望会来找她，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陈望见米穗迟迟没有答话，以为她不愿意，名为尴尬的气息几乎将他裹挟。
陈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眼皮垂下：“你要是不愿——”
“好。”
“那你要愿意的话——，啊？”陈望没有想到本以为没有希望的事情，却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怎么，以为我不愿意？”米穗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望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转过头，闷声道：“没有，只是觉得太耽误你的学习了。”
米穗没有想到陈望会担心这个，不由得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陈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很搞笑吗？
米穗看到，笑着解释：“你为什么会觉得耽误我的学习，难不成你不想付我的工钱？”说着又上前一步，离陈望更近。
“当然没有！”陈望连连摆手，这个问题带给他的震惊程度让他压根没有注意到米穗的动作。
“那不就得了！”
“那你的薪资多少？”陈望看着米穗问。
米穗没有回答，反是向后退了几步，望向挂在黑板上面的时钟，迟疑开口：“要不我们中午商量吧，这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
陈望偏头思考了一瞬，点了点头。
“对了。”一句话让陈望的头再次偏转过来。
“？”
米穗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反馈的结果是嘴角的弧度更甚。
“带上数学教材。”
陈望有些奇怪，因为他觉得这个提醒有点多此一举。但是别人的好心提醒，他没有那么不知好歹。
冲米穗点了点头，回答：“好。”
悠扬的上课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米穗看着陈望身后走来的蒋其，抬头：“那，拜拜。”
陈望没有看见蒋其走来，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再见。”
说完，就往二班走去。
米穗看了一眼走来的蒋其，嗤笑了一声，转身进去上课。
陈望班早上第一节课是文惠心的课。当代年轻女老师的手速不是盖的，一晚上就批完了两个班的卷子。
“来来，看看你们做的什么玩意儿，这么简单的题竟然有人考了68分，怎么想的。”文惠心站在讲台上，食指着卷子，上面沾满粉笔灰，连带着卷子上都是。
庞末身形幅度扭转15度，眼睛看着文惠心，以免讲台上的人有什么大动作，及时反应。
“谁的试卷在第一个，这么惨，下来肯定都是粉笔灰。”庞末压低声音对陈望说。
陈望刚想要表达同感。
“庞末、陈望你两说什么呢！给我站起来！”严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陈望：“……”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文惠心看着站起来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眼睛在二人之间扫描几回，优先选择庞末开炮。
“庞末，你还好意思笑，全班倒数第一说的就是你，成天不好好学，上课小动作还不少。下课到我办公室，我单独辅导你！”
庞末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脸一垮，当即想要说什么，被文惠心的下得一哆嗦。
“有意见？”
“没有，没有，怎么敢呢！”
对庞末心口不一的回答，简直没眼看，选择不给自己找心梗，看向后面的陈望，心中稍微有了一丝慰藉。
“陈望，不要以为自己英语考的还可以，就可以在上课期间聊天，知道吗？”文惠心相较跟庞末说话的语气，不知好了多少。
同理，陈望的态度也较前面那位好太多。
“知道了。”
文惠心满意了，“坐下吧。同学们把书拿出来，我们先讲新课。”
庞末对此很不满，一下课就坐到陈望旁边，一把夺过陈望的卷子：“让我看看你考了多少？”
卷面上鲜明的135直直摆在庞末面前：“牛逼啊，望望，没想到你的数学成绩全挪到英语上了！”
陈望白了他一眼，拿过试卷。
庞末见状，捅了捅陈望的胳膊：“别啊，望望，你把这张卷子裱在你家，日日欣赏。”
陈望的眼神暗了暗，抬手用胳膊架在庞末的脖子上，用了点力：“皮痒了啊，庞末！”
陈望用上劲还是很疼的，庞末直嗷嗷叫。
“轻点，你要谋杀啊！”
陈望慢慢卸了力，放开庞末。
庞末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后颈。
真害怕自己交代在这里。
说着，又再次拿起陈望的卷子。
陈望看着他，翻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题，不予理会。
“我要能考这个成绩，我爸做梦能笑醒。”庞末呐呐道。
虽是轻声，但陈望还是听见了，心下无奈。
他想把庞末扔出去。
中午放学后，庞末又来找自己，看着陈望收拾书包的动作。
“你又要去图书馆？”庞末疑问。
“嗯。”
“你原来可没有这样，最近怎么了？”
“学习使我快乐，你懂不懂。”陈望头也不回。
陈望到原先他所占的位置，万幸没有人占。
米穗还没有来，陈望有些百无聊赖，拿出米穗的卷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脑袋放空。
米穗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米穗看他发呆的厉害，心里逐渐浮现一个坏想法。
“陈望，老赵来了！”
“老赵？看我成绩的？”这一招确实有用，一下将陈望的思绪拉回来。
等到陈望反应过来，向四周来回看几圈，看到面前笑得开心的米穗，一下明白了。
这是米穗的恶作剧。
陈望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他走神在先。
米穗坐到他的对面，挑眉问：“你不生气吗？”
陈望很惊异她会这么问，随即反问：“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我吓了你。”
陈望望着米穗，嘴角上扬，摇摇头，“这有什么的，是我先发呆在先。”
米穗点点头，眼里的开心掩饰不住：“你情绪还挺稳定的。”
陈望同样感知到米穗的情绪，摇了摇头：“也不对，我情绪也不稳定。”
米穗也学着他，摇了摇头，“也不对，你就是很好。”
陈望看着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先看卷子吧！”
米穗越讲越觉得陈望的基础太差了，最基础的题讲了还是会错几道。
看着还在死磕数学第六道数学题的陈望，叹了口气：“陈望，你找我补习是为了开学测吗？”
陈望愣了愣：“是。”
“可是赶在开学测之前帮你补习，有可能提高不了几分。”米穗的语气有些为难。
见米穗误会，陈望赶忙解释：“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蠢货，只要提高就行。”
听到陈望说的话，米穗的肩背一下放松下来。
“那我晚上回家给你买两本基础习题册，学校的练习册目前不适合你。”
“好，麻烦你了。”陈望倏地想起什么，“你的家教费一般是多少？”
见陈望这么说，米穗也不客气：“一天一百。”
“好，那……我们就到这里？”陈望指着桌上的练习册，问道。
“嗯。”过了良久，米穗再次开口，带着真挚的开心与祝福，“听说你英语测验考了135，恭喜。”
这次换陈望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双瞳孔倒映的景象，少年人笑意热烈。
“谢谢！”
与图书馆给予的安静的氛围不同，周围写作业的人，在纸上留下沙沙的声音。米穗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它耳聋。
她又一次为他心动。
陈望看着面前的人呆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抬手在米穗眼前晃了两下。
坐在对面的人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全身过电似的抖了抖。
陈望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
看米穗回过神来，陈望站起身，将包背在左肩，“走吧。”
米穗“嗯”了一声，立马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江阳一中是上六天休一天，学生们基本没有时间买书，只有在晚上或休息的时候来买。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学校附近有一家书店，开到零点，深受学生的喜爱。它的名字也很有寓意，叫旗开得胜，深深抓住了家长和学生的心。
米穗来的时候，店里还有好几个学生买习题。
走到书店靠左一侧，这里全是数学的教辅，米穗看着书架上的名字，靠着经验，拿了适合陈望的，准备离开。
“米穗——”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米穗站住，疑惑地转身看向她。
大致是米穗不爱跟人说话的习惯声名远扬，加上米穗的脸型不属于可爱一类的，眼皮习惯性低垂，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那个女生下意识后退几步，差点把你不要过来的直接写在脸上。
“？”我又没干什么。
那个女生见米穗没有上前的意思，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你认识陈望？”
米穗听此，下意识抬了一下眼皮，冷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今天陈望来找你干嘛？”面前的女生似乎被米穗的语气吓到，声音变得胆怯。
“陈望认识你吗？”
女生的脸倏然变得通红，说话声音更加抖：“不……不认识……”
米穗听完，刚抬起的眼皮又垂了回去，刚刚存在的冷气一下化为无，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将怀中的教材抱的更紧了些。
“你喜欢他，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我。”
女生莫名感觉前面的女生语气没有刚才冷硬，还没有等她回过神，前面的女生已经付完账离开了。
想起刚才面容娇小的女生，说话也怯生生的，又想起陈望今天的笑容。心中不免升起一种惶恐。
“竞争压力很大啊。”米穗将下半张脸从围巾里解救出来，呼出的气立马变成白雾。
米穗看着眼前的白雾，眼睫毛上也挂上几滴水珠，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呐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