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手拿着庞博交给他的横幅，手搭在庞末的后颈，“阿姨到底什么时候到？”
原本说好整十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庞末也着急，转过头问旁边的庞博，“爸，你确定我妈是今天到，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庞博没有回话，只是在庞博的后背上毫不犹豫地拍了一巴掌，“你妈回来的日子，我有可能记错吗？”
庞末撇了一下嘴，对他这种无形中秀恩爱的行为表示控诉。
庞博突然上前一步，手指向一个方向，“那不就是你妈！”
陈望和庞末顺眼看去，周围熙熙攘攘，根本看不出熟悉的人影。
庞末无奈地看向庞博，正准备开口，旁边的人快步上前，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相拥。
庞末拉着陈望走到二人面前。
这还是陈望第一次接机，有些不知所措。
庞末偷偷拽了下陈望的袖口，眼神示意。
“欢迎安女士回家！”陈望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牌子，和庞末一起喊。
或许是很少见到这样的阵仗，来往人群都在看向这边。
安歌才不管别人的目光，离开庞博的拥抱，亲昵地捏着庞末脸上的肉，“我们庞末大宝贝长高了，还胖了不少，捏着真舒服。”
庞末的脸被捏地变形，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妈……，你才走多久，我怎么可能……变胖，还长个子，唔……”
虽然庞末说话含糊，也不妨碍安歌可以听清，手下一用力，庞末的嘴嘟起来，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才慢慢松开手。
“望望啊，阿姨感觉好像已经好久没见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帅了！”安歌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陈望，转移目标，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两侧。
“谢谢阿姨夸奖……”
“妈，我看你就会睁着眼睛瞎说。你出差的时候还专门把陈望叫道家里来吃饭，这才过去几个月——”
“你小子皮上不开花心里就不舒服是吧！”安歌忍无可忍，抓起庞末的耳朵往上提。
“妈，轻点。我说错话了，行不行——”庞末呲牙咧嘴地叫唤着，手不断向陈望的方向摇晃。
陈望看懂庞末的手势，急忙开口，“阿姨，你赶飞机累不累？”
原本瞪圆的眼睛立马变成月牙眼，安歌亲昵地摸了摸陈望的头，“还是我们望望会疼人！”
庞博见状出声，“看你舟车劳顿得，我们专门给你定了餐厅。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
“对啊妈，你这么累肯定饿了吧——”庞末殷勤地拿过安歌放在旁边的行李箱。
安歌冷哼一声，对他们的意图无比知晓，“行吧。”
“你不在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尤其是你儿子你都不敢相信，等下让他慢慢讲给你听……”庞博揽过安歌的肩，如数家珍地说道。
陈望和庞末识趣地走在他们后面。
望着庞博的背影，耳边传来的几乎都是他的声音，陈望不由得唏嘘，“你爸现在和平常差距也太大了吧！”
庞末冷笑一声，“他这还是收敛了，你是没见他在家里更黏糊，尤其是什么节日——”或许是想到某些场面，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做出最后总结，“也不知道我妈咋看上我爸的。”
陈望捅了捅旁边“大放厥词”的庞末，扬起下巴，提醒他。
“没事。这个问题我都当我爸面问过我妈好几回了。”
陈望突然对庞末妈妈的回答感兴趣。
“那阿姨说什么？”
庞末恶心地皱起眉，学着安歌说那话时的样子，夹着嗓子，“还不是因为爱情——”
说完，又自顾自地打了一激灵。
“庞末，你是不是偷说我坏话呢！”前面的安歌突然转过头，语气威胁。
“我哪敢啊！”庞末拖长嗓子，回答道。
安歌白了他一眼，“谅你也不敢！”
“所以，你和陈望一直在学校里除暴安良！”安歌激动道。
庞末摆摆手，“不只有我和陈望，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是陈望的补课老师。”
“是吗？”
安歌目光转向陈望。
陈望乖乖点头，“她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能考一百四十多。性格也很安静，但又很坚强，这点从她被冤枉就可以看出来。人又很努力……”
慢慢地陈望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过多，抬眼环绕一圈，所有人都在看他。
陈望欲盖弥彰地补充，“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歌看清他眼底的慌乱，语气意味深长，“原来是这样啊~”
陈望：“……”
被人看穿的感觉太明显，陈望只好喝水，用杯子掩饰自己。
“望望，你最好的朋友不应该是我吗？”庞末咂摸出他话里的意思，不满道。
陈望：“……”
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陈望一言不发，只是喝水的频率加快。
安歌同情地望着自己的傻大儿，慈爱地捞起盘子里的鱼头放到庞末的碗中。
“好好吃饭。”你不适合参与我们的话题。
除了庞末，所有人都看出安歌的意思。
陈望捏紧手里的水杯，嗓子一瞬间变得干哑，眼尾因为羞涩有些发红。
庞博轻咳一声，示意安歌收敛点。
安歌看到陈望的变化，嘴角的笑意快要收不住，只得僵硬地换话题，“那既然你们这么厉害，我是不是应该邀请你们四个到家里做客，我亲自掌勺。”
陈望好像刚学会呼吸，脸色由微红恢复如常，“不用了，我们最近要期末考试，大概都没有时间。”
安歌意有所指，“是吗？”
陈望目光扫过庞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而且庞叔叔已经请我们吃过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整个鱼头的庞末适时搭腔，“对啊妈，最近我们都挺忙的，而且就你那手艺，您还是别忙活了！”
“你个小兔崽子，给你做饭还不乐意了！”安歌起身朝着庞末的脑门上就要来一下，被庞末灵活躲开。
“以后你饿死我都不管了！”
“还有我爸这个大厨！”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彻底转移，陈望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默默把水杯推到一边。
陈望看着货架上的礼品，抽出里面最贵的一样，仔细观察上面的成分表。
“望望，你觉得我们应该买什么给丛草妈妈啊！”庞末手里也拿着一些营养品。
陈望叹了一口气，又抽出另一个，仔细比对，“不知道，但第一次去别人家总得拿一些东西，以表诚意吧。”
“道理我都懂。”庞末翻看后面的价格表，倒吸一口冷气，不断拍着陈望的肩膀，“望望，你看这个！”
陈望顺着庞末手指的地方，“一万？”
“妈妈呀，这也逆天了。这还算是这一排便宜的！”庞末又惊奇地指着货架。
陈望一眼望过去，肯定地点点头，“确实有些贵了。”
“是吧！我妈给我的都不够用。”
庞末妈妈知道他们要去丛草家，强硬地塞给他们几千块钱，美名其曰第一次去别人家要正式。
“要不你送这个吧。”陈望把他精挑细选地一件拿给庞末，“这个也在阿姨给的预算之内。”
庞末一向对陈望的眼光很信任，大致瞅了一眼，“行，就这个吧。”
两人走到收银处，庞末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陈望，“米穗怎么办？”
陈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干嘛突然问这个？”
庞末把陈望从收银台拉出来，着急地说：“不是，咱们买了礼物，要是米穗没有买，这不是存心给人难堪吗？”
陈望好笑地看着庞末，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
【陈望：明天去丛草家，你要不要拿东西】
【espérance：我已经准备好了】
【陈望：这么快】
【espérance：我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接着就是陈望发的表情，一个小黑猫举着大拇指。
“我靠，你们一天背着我聊天，这些我都不知道！”庞末不满道。
喉咙不自在地滚了滚，陈望的眼睛飘向货架，“你不也是担心米穗吗？”
庞末提着礼品重新排队，“看在米穗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
“不过，我看你们平时聊天挺多的。”
陈望还没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沉默几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还不是因为米穗给我经常补课嘛。”
“你好。”甜美的女声响起。
庞末被吸引注意力，“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你说你们来都来了，还提啥东西。”丛草妈妈给他们倒水，看到桌上的礼品，嗔怪道。
陈望立马起身，想要接过女人手里的水壶，“阿姨，我来吧。”
女人侧身一躲，“你是客人，还是我来吧。”
庞末接过话头，“第一次来你家，我们应该带一些东西。”
女人对庞末笑笑，抬头冲着厨房大喊，“乖女，先别忙了，快出来陪你的朋友。”
丛草从厨房走出来，还上下摆手，把手沥干。
“你们来的刚刚好，还有一道菜就可以吃饭了。”
女人在丛草过来的时候离开，接替厨房里的活。
有大人在场，小孩都是很拘束的。
丛草好笑地看着肩背松懈下来的二人，“你们不用那么紧张。”
庞末压低声音道：“我们第一次见你妈妈，能不紧张吗？”
“米穗还没有来吗？”陈望轻声询问丛草。
丛草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应该快要来了。”
铃声响起，丛草耸了耸肩，起身前去开门。
“你终于来了！”
人还没有进门，一个东西被塞进丛草怀里。
是一个福娃娃。
做工精巧，可见花了多大的心思。
“你们是不是说好的，怎么都带了礼物？”丛草带着米穗坐下。
“又有人来了？”在厨房里的女人探出头，定眼看到丛草怀里的福娃娃，“哎呦，我可好久没看这个了。”
丛草把怀里的娃娃拿给女人，“妈，你知道？”
“这是我们小时候，家里大人经常给我们缝的福娃娃，寓意也好。”女人满眼怀念，又转头看向米穗，“这是你家长辈缝的吗？”
“是我奶奶做的。”
“帮我向奶奶问好。”女人又重新把娃娃放到桌子上，“既然人齐了，你们再等一等，菜马上就好了。”
等到女人离开，陈望和庞末凑到福娃娃面前。
“学霸，你奶奶好厉害啊。”
陈望也认同地点点头。
“还好吧，奶奶经常会做这些。”
“所以你们家里有好几个？”陈望听出米穗的话弦音。
米穗被问得发怔，“你想要吗？”
陈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着挺喜欢的。”
“我家里还有一个，等找个时间，我送给你。”
陈望刚想应声，被打断：“吃饭了！”
众人只能先去吃饭。
丛草妈妈坐在主位，“今天这顿饭呢，是为了感谢你们帮了我们家乖女，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丛草要遭遇多少——”
女人说着不自觉哽咽，丛草极力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阿姨，我们没有做太多，主要是丛草——嘶——”
陈望使劲踩了庞末一脚。
“妈，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要多笑。”丛草手搭在女人的脸上，两指一开，拉出一个笑脸来。
女人把丛草的手握在手中，“都怪我，大家赶紧吃，要不然就凉了。”
在场唯一的大人知道这是年轻人的世界，吃完饭就回到卧室，给他们留出空间。
“对不起，我妈情绪有点激动。”丛草目送妈妈离开，才抱歉开口。
“没事，她的心情我们很理解。”陈望安慰道。
“就是。”庞末跟着附和，有些欲言又止。“那些人怎么样了？”
丛草又舀了一勺汤，淡淡开口，“他们都被家长带回去反省，教育。”
所有人：“……”
“不过他们也算有了案底，而且我听蒋浩妈妈说，他们几乎都要转学。”
虽然这也是一个好结果，但众人还是沉默。
“我记得马上要跨年了。”在沉默中，米穗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转话题太过明显，以至于其余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那我们去跨年好不好？”庞末兴趣被提起来一点。脑中去哪玩都已经设想好，就被陈望一碰凉水泼下来。
“那一天我们考试啊。”
庞末：“……”
气氛再次沉闷下去。
丛草低低的声音透过碗传来，沉闷无比，“尽管结果一般，但我觉得最重要的事不是交到你们这些朋友吗？”
这句话太不符合丛草的性格，连米穗都在侧目。
不用看，丛草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得继续装作埋头喝汤。
“对啊，我们是朋友。”陈望的声音解救处在尴尬中的丛草。
庞末做出超人的经典动作，夸张道：“我们是行侠仗义四剑客。”
米穗看着搞怪的二人，同样舀了一碗汤，说话平淡，“还不错。”
丛草：“……”
默默把碗放下来。
丛草一鼓作气，“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不遗余力地帮我，最后希望你们期末考试取得一个好成绩！”
众人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嘴角，最后还是庞末最先绷不住，“前两句还好，后面你在说什么？”
“你们不觉得这个祝福很实用吗？”
“实用是实用，但有点扫兴。”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