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江阳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只有薄薄一层却也足够让一直埋头苦读的学生沸腾。
“大家，跨年快乐！”文二班是老驴坐镇，庞末借着讲台上的死角，把手机藏在书本里，悄悄发消息。
群里就四个人，还是晚自习的时间，只有庞末一个人的消息孤零零地呆在聊条框。
约莫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人回复。庞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后面的桌子上扔了个纸条。
陈望：“？”
庞末指了指桌上的纸条，做出打开的动作。
【看手机！！！】
陈望抬眼悄悄看向讲台，老驴还在批卷子。
【祝大家跨年快乐！】
陈望在群里发完这条消息，跳转到他和庞末的聊天框。
【你就不害怕老驴发现？】
【怕啥，没看老驴批卷子着吗】
【你真牛！】
【人要学会谦虚】
陈望抽动嘴角，正要吐槽。
“庞末，你干什么呢？”老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讲台上。
陈望：“……”
默默把手机塞进桌仓。
庞末眼疾手快地把手机压在英语练习册之下，“我没有干什么啊！”
“你当我瞎，交出来。”老驴走到庞末面前，伸出手。
“不了吧……”
“交出来！”
老驴依旧和平时一样笑眯眯的，说出的话不容置疑。
庞末只好把手机交出去。
“同学们，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今天我们以庞末为例，对期末考试要重视，毕竟这也关乎到你们的假期生活……”
陈望同情地看着庞末萎靡的背影。
老驴说废话的能力不是盖的，只要一开口，讲到下课是基础操作。
“望望，老驴让我这学期结束再去要手机！”庞末一脸颓丧得从办公室出来。
陈望把庞末的书包扔给他，里面是帮他收拾好的作业。
“没事，这不是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忍一忍风平浪静。”
“也只能这样了。”
陈望把手机摁开拿给庞末看。
【草不需要太阳：跨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幸福美满！】
【espérance：跨年快乐！】
“大家也都给你回复了。”
看到消息，庞末好不容易提起来一点精神。“也算值了，四个人就要整整齐齐。”
陈望笑着不说话。
江阳市在今天非常热闹，全城都被烟花笼罩，绚烂非凡。
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
【espérance：这是我在路上发现的！】
后面附上一张照片，是一个雪人。为了让它好看，还特地在脸上打了腮红。
【陈望：这个小雪人真可爱】
【espérance：我也这么觉得】
【espérance：陈望，你那里看得到烟花吗？】
陈望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陈望：不能】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预感，试探性打字。
【陈望：怎么了？】
对面没有说话。
陈望就一直站着，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屏幕。
终于出现一段视频。
整整一分钟。
是时长的极限。
陈望手指颤抖。
视频里的烟花绽放在天空，十分好看。
嘈杂声传来，却不让人觉得吵闹。
烟花消失之际，清冷平淡的声音传来，清楚地传进陈望的耳朵里，直击他的心脏。
“陈望，跨年快乐！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米穗，我祝你也永远幸福快乐！”陈望站在柳树下，对着它的树干不断排练。
末了，还是觉得不好，烦躁地挠挠头。
“米穗，新的一年——”
“陈望——”
身后突然传来米穗的声音。
陈望被吓一跳，神色慌张。
米穗静静看着他，脑中不断循坏陈望的声音。
陈望的一切都太过明显。
最后像是无奈，米穗轻声开口，“陈望，你刚才在干什么？”
一瞬间，陈望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我没有干什么！”
幸好，没有听到。
“那你为什么要我到这里？”米穗走到陈望的旁边，靠在树干上。已到凛冬，只剩光秃的柳条，轻轻一靠，就有落雪飘落。
“还有几天考试，我想补习就先暂停……”
陈望的话没有说完，米穗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轻轻吐出一口气，全都化为白雾，“好。”
“还有……”陈望由于几瞬，还是开口，“米穗，我希望你永远幸福，所有愿望都成真！”
见米穗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陈望有些慌张，“昨天没有说是因为我想当面告诉你……也不是……就是这样会觉得更有仪式感……”
陈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无声。
“你是不是……”
“没有！”米穗还没有听完，急忙回答，“没有觉得你笨。”
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说出来。
“陈望……”
我的所有愿望都会实现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我们来这里，树上还有叶子，天气也没有这么冷，那时候你许愿，那么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陈望感概地抬头，所有的事像过马灯一样，“实现了！”
骗人！米穗想。
陈望，你许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跟我有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就微微刺痛。
“或许，我真的很灵。所以从我嘴里说出来的祝福一定会成真。”陈望看着米穗的眼睛，笑容爽朗。
米穗看到陈望眼中的潋滟微光，“或许吧。”
陈望捧起地上的雪，上面有些污土，“米穗……”
陈望不知道米穗有没有看着他，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可以在寒假去看奶奶吗？”
“你……”
“我好久没有看到奶奶了，而且我也有有点想我的奶奶，上回去你家，老人家对我很亲切……”陈望说得语无伦次，逻辑不清。
突然，陈望面对米穗，却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恳求，“米穗，我想去看奶奶。”
就让我勇敢一步吧，就一步，结果好坏都由自己承担。
米穗福至心灵，她好像捉摸到陈望得心思，却不敢确定。
借着陈望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米穗仓皇地闭住眼睛，压住心头的悸动。而后看向旁边的柳树，目光虔诚。
良久，米穗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奶奶也想你了。”
“望望，这个假期你要干什么？”
学校放假还没有两天，庞末已经开始幻想去哪里玩。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呆着。”陈望扒拉着衣柜，几乎快要埋进里面，声音含糊。
“不是，你这也太无聊了！”
“你不是说你爸给你找了个英语补习班吗？”陈望翻出一件天蓝色卫衣，搭在身上。
“这不是离那个补习班开学还有几天吗？不趁这几天潇洒一把怎么行？难不成直接等着苦日子的到来？”
陈望又掏出一件高龄白毛衣，“那也行……庞末……你说我穿白色毛衣怎么样？”他很少问这种问题，不由得有些犹豫。
对面沉默几秒，“挺好的吧，你个子高，长得也不赖，白色毛衣应该挺衬你的。”回答完陈望的问题，庞末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你的风格啊。”
陈望答非所问，“只是突发奇想，想问一下你。”
“哦，你吃饭了没？”被岔开话题，庞末终于想起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没，干嘛？”
“还不我妈，做了红烧排骨，还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非要我给你送去，你给发一下你家的地址。”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阿姨了。”
“麻烦的是我好不好，而且我都怀疑你才是我妈的亲生儿子。”
陈望手指滑动，一边打字，一边说话，心情愉悦，“万一你就是阿姨从外面捡的呢！”
“我劝你善良。行了，地址我收到了，小庞为您竭诚服务。”
陈望看着慢慢黑屏的手机，又看到房间里到处堆的衣服，这是他好几天的成果。认命般得起身收拾。
等到卧室收拾地差不多，手机震动一下。
【帮我开门，你家的按铃我不会用】
陈望只能下去开门。
“望望，你家的门也太牛逼了吧！”庞末站在门口还在研究。
陈望伸出手，理所当然，“我饭呢？”
庞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天天就知道吃。”
陈望才不管庞末，拿着饭在客厅坐下。
“哎呦喂，我的望望，你家看起来好豪华！”庞末跟着陈望的步伐，一双眼压根看不过来。
陈望不回话，只是埋头吃饭。
“望望，我以后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庞末搂着陈望的脖子，看那架势，还想亲一口。
陈望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庞末，“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靠人不如靠己！”
庞末撇了撇嘴，“你也太不仗义了。”
“望望，你还真穿了白色毛衣！”
陈望的脊背一下变得僵硬。
“你不会是为了见什么人吧？”
原本滚动的喉咙立马停止。
“没有，说了只是闲来无事问问你。”陈望低着头，伸手去夹排骨。
庞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陈望装作吃饭，没有说话。
“就信你这一回。”庞末接着说道，“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陈望的家庭情况庞末还是了解一点的，反正他妈也希望陈望可以到他家。
陈望眉头微蹙，“不了吧，太麻烦了！”
“那不成过年就你一个在家？”庞末不满道。
“放心，我爸妈说了，今年过年回家。”
“真的？”
“真的！”
陈望把饭盒收拾好，语气自然，“你就别担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