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轩日常

    计清风他们回了天昆山,听海轩一下安静不少。

    阿酒因为腿伤,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对着床帐发呆,初则除了定时过来复查她的伤势,剩下的时间都是和夏泽神君在院中品茗、对弈。

    算来,这段日子和他相处的时间,怕是比以往加起来的日子都要长,虽然他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微风徐徐,海涛拍案的声音时远时近。

    初则和夏泽神君对坐在一颗老松下,烹水煮茶。

    “这是你要的东西。”

    夏泽神君替初则重新续上了一杯,递了一张图纸给他。

    初则接过打开,那是南疆的疆域图,上面的古越国占了七成以上的疆土,剩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被分割成了数不清的各族领地,有的连名字都未曾标上。

    “你也知道,南疆本是各路妖族混居之地,成日打来打去,今日西家灭了东家,明日又不知道是哪家灭了西家。按着你们的消息,这白黎族就在这一带,是在一个深谷中,具体的待你们到了可以再打探。”

    夏泽神君指了指图纸上,一个比茶叶梗大不了多少的地方。

    “这个白黎族百年前对外来入谷的人还非常警惕,几乎没有入谷的可能,连古越国都干涉不得。近来倒是听说好了些许,北境、中境和他们都已有往来商贸。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这个南疆?”

    初则凝神看起手中的疆域图。

    “待她修养好了,择日便启程。”

    “九澈,那丫头脸上的疤痕,可是一道封印?”

    “知道,尝试了一次,未曾解开。”

    夏泽神君用茶盖轻拨了下浮叶,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已经很久没见你对一件事如此上心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三百年前?那时你刚被天昆山的两位神君呕心沥血的救回来,可你刚醒便整日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出去寻什么东西,伤都没养好,就整个北山国一遍一遍的跑,谁都劝不住,也不知道你找什么,更是帮不上什么忙,找了百来年才消停的吧?话说回来,你当时到底要找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心丢了。”

    “本君会要死要活的闹?”

    夏泽神君看着一脸自若的初则,无奈摇头:“果然是嘴硬,是谁当初劈晕了看守你的天昆山小弟子偷偷溜下山,然后伤重复发晕死过去又被带回了天昆山。被带回去又不好好待着,看到看守的人不好对付,又闹着不肯服药耍脾气,闹绝食。你说你一个堂堂神君,做这些也不觉丢人。”

    初则似被他说的无地自容了,猛地呛了一口茶水。

    “那…不是本君。”

    “还不承认,是谁当初哭天喊地,整日疯癫哀嚎‘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还捅了自己一刀来着。连自己丢了什么都不知道,找得到才怪。”

    “那…绝不是本君。”

    “死不认账是吧?来,来,本君证明给你看。”

    夏泽神君倒也不避讳,俯身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初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衣衫便被扯开了一大片春光。

    原本白皙无暇的胸膛上,蜿蜒着一条可怖的伤痕。

    “夏泽神君!”

    初则正要发怒,远处却传来一个茶盏摔地的声音。

    两人回头,恰好看到阿酒拄着一根拐杖站在房门口,像是被人定住了,满脸诧异的望着他们。

    阿酒她只是躺的实在无聊,就想出来让阳光晒晒她这快发霉的身子,可她看到了什么?

    夏泽神君在扒小师叔的衣服,这光天化日的,如此明目张胆,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有伤风化啊?不对,他不是和花朝神女、西凌神君纠缠不清吗?怎么和夏泽神君还有这一手,看来兴趣爱好挺广啊。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树上,这简直可以在天昆山的饭堂八卦一整年。可想想那两人的身份,还是算了,她还是原地消失比较好。

    “哎呀…这今日的阳光怎得有些刺眼啊?晃得我啥都看不见了…”

    阿酒很是逼真的揉着半眯的眼睛,默默退回房内,重新关上了门,屋外的一切不关她的事。

    初则回过神,狠狠拍开了依旧紧紧抓着自己衣领的夏泽神君,重新拢好衣衫,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碗饮起来,仿若刚刚的事里根本没有他。

    “这丫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夏泽神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刚刚的样子,似乎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下怕是又要多了一桩本君的谣言了,你日后还是离本君远点。 ”

    夏泽神君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转身盯着初则道:“不对啊,九澈,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看法了?往日别人谣传你的种种风流韵事、也没见你反驳、解释一次啊?这次倒是这么在意了。”

    “一族之长,毫不检点”

    “喂,怎么成本君不检点了,你去哪啊?”

    “远离是非之地”

    初则起身拐出了院门,独留夏泽神君一个人在树下凌乱。

    傍晚时分,阿酒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正在院中惬意的摇着躺椅。

    在雷泽都半月有余了,倒是怪想念天昆山那个聒噪的饭堂,还有那些嘴碎的师兄师姐,现在除了行动不便,其他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想来再过几日就可以回天昆山了。

    思及此处,阿酒又将风度暗暗骂了几遍,他自己打不过初则,却要找她出气,当她是个受气包吗?

    还有他初则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灭了那魔头全家,引得他那么大的恨意,他惹的祸却平白让她在床上躺了半月。

    “在想什么?”

    阿酒正腹诽的正起劲,都没发现初则什么时候回来了,忙敷衍道:“没什么…就是欣赏欣赏月色。”

    “月色?”

    初则在她身旁坐定,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是一片绯红的夕阳,可没什么月色。

    “错了…是…落日。对,是落日。”

    初则没有计较她的言不由衷,拉过她的手腕,又替他探查了一番。

    “小师叔,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回家?”

    “这听海轩虽然住着安静,但是整日一个人也甚是无趣,还是天昆山热闹些。”

    “难道本君不是人?”

    阿酒抽回手,露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生怕惹到他。

    “不…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师叔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阿酒愕然,这家伙今日莫不是受了刺激,和夏泽神君吵架了?还是因为今日自己撞破了他们,故意刁难?

    哪里不一样,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整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多说一句话都跟要命似的。

    “小师叔,你灿若星辰、姣若明月,灵力修为又是三界难逢敌手,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

    阿酒又是一阵吹嘘,她可是很珍惜她的小命,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心中腹诽的话。

    见着初则不悦的样子,很是体贴道:“小师叔,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再多留一段时间。听闻夏泽神君也是常年云游在外,这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处,也是机会难得…难得。”

    初则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冷的快要结出霜。

    阿酒敏锐的觉察有一种死亡的气息在逼近,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免受池鱼之祸。

    “这…天色已晚,弟子就先回房了。”

    阿酒只想着快点离开,却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慌的连拐杖都忘了,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本君有这么可怕,让你如此避之不及?”

    初则起身朝她走来,俯身在她身边,脸上的不悦愈发明显。

    “这么点伤就成这样,天昆山的弟子要是都像你这般,还是早日关门为上。”

    阿酒摔得疼了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了。

    她本能的反应是挣扎着想要下来,可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要不还是把拐杖给我,我可以自己走。”

    “不想再摔了,就别动。”

    他抱的她愈发紧了,垂眸凝视着她,眼中的情绪教她读不懂。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阿酒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可是那瞬间,阿酒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失落,可他哪来的失落?应该是对她的无声警告才对,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嘴。

    阿酒乖乖闭嘴,任由他抱着回屋,这短短几步路,她只觉像是走了几年,僵直的身子像是被捆了般难受。

    她不是抵触他这样抱她,莫名的反而有些留恋,留恋他怀中的安稳,留恋他身上冷冽的白梅清香,只是这样的留恋让她有些害怕,那不是她该留恋的。

    直到他将她放到塌上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阿酒拉过被子,将自己蜷缩在里面,似乎这样会安全些。

    缩在被中的阿酒,只知道他替她掩了掩被角,房内一时之间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房内的烛火灭了,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待确认人已经走后,阿酒才缓缓探出头,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总觉得初则是有话要对她说的,可他有什么要对她说?没有摆个冷脸给她就算天大的面子了。

    定是她的错觉,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又过了几日,一切相安无事,看来是她多虑了。

    阿酒已经不用拄拐走路了,悠闲的躺在院中懒懒的晒着太阳,夏泽神君不知为何今日没有来,初则独自在一旁研究着一盘残局。

    院外匆匆经过几个丫头,边走边小声议论着。

    “这一次的大长老夫人,怕是真不行了,今日已经下不了床了。”

    “哎,真是可惜!大长老对夫人如此痴心,不惜耗费自己的元神来挽救夫人,却还是留不住。”

    “谁说不是呢?大夫人始终是肉体凡胎,哪能和上神相比呢,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两人双双感叹:“哎,以后大长老怕是就要孤独终老了,有些事命中注定,强求也强求不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在一起。”

    听着渐行渐远的两人,阿酒心下感叹,这两个丫头怕是从没真心喜欢过人。想必大长老如果能够重新来过,还是一样的选择,至少曾经真心相对过,又岂会在意朝朝暮暮。

    但是如果让自己来选,还是想自私些,宁可选择当大长老夫人,毕竟留下的那个人要忍受余下的日夜煎熬。

    阿酒看了看远处的初则,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刚刚院外的声音。

    “小师叔,那大长老的夫人真的救不了吗?”

    “强行续命,本就逆天。”

    “那大长老真是可怜。”

    “有何可怜之处?”

    “从此以后只能孤单一人,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之人,难道不可怜吗?”

    “要是孤单,再找一个不就是了,反正神族的寿命这么长。”

    “...”

    听他这话,要是不认识他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滥情之人。可阿酒只知道,他不是滥情,而是根本就无情。

    “这心中之人又岂是能说换就换的。”

    初则停下手中的棋子,朝阿酒这边看了看,又收回了目光,迟迟才落下一子道:“或许,当初就不该强求,各自放手另寻良人,也算一种成全。”

    阿酒不禁唉声叹了口气:“小师叔,你果真是高高在上,不染红尘俗世之人啊。这付出的真心要是这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世间还哪来那么多哀怨故事。”

    “看来你的感受颇深,经验很是丰富?”

    “我只是在雨师庙听人许愿听的多了,才知道一些,哪有什么机会付出真心。”

    “这雨师庙,什么时候还管人姻缘了。”

    离开雷泽的那日,夏泽神君领着一群人特地来送他们,在初则应付其他人的时候,他神神秘秘的将阿酒单独拉倒一旁。

    “丫头,你那日看到的都是个误会,你可别误会你家小师叔,就他那嘴,肯定也不屑跟你解释。”

    阿酒一头雾水,许久才反应过来,神秘一笑道:“你是说,你和小师叔?神君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夏泽神君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样子甚是焦急,生怕被初则发现。这一族之长如此哄着一个小丫头,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阿酒心底觉得他甚是可亲。

    “你家小师叔对男子不感兴趣的。”

    “那他对女子感兴趣?”

    夏泽神君一时语塞,好像也从没见他感兴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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