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风没有往夜.总.会的地下停车场去，直接开到路边停车位，示意金蕴下车，自己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打开电脑，立马就忙了起来。
金蕴关上车门，仿佛忘了挂上电话。
报上包厢号，就有应侍生带着她往里走。
“就是这里了。”应侍生推开门，立在一旁，“许总和江小姐就在里面。”
“好的，谢谢。”走进包厢，金蕴满意地看一眼正在挂断界面的手机，朝江柔嘉道，“江小姐，走吧。”
才因为她过来而扬起笑容的江柔嘉一愣，笑容僵在脸上：“许唐哥他……”
金蕴：“我只答应来接你，没答应接她。或许……”
话音顿了一顿，她抬眼看向江柔嘉：“你继续在这里陪他，我走了。”
抬眼的瞬间，她才看清包厢里的场景。
桌前摆着一只啤酒箱，桌上的一瓶白兰地、两支红酒、还有无数的啤酒，都空瓶了。啤酒瓶或竖或横，杂乱无章地摆着。两只摆在桌上的手机下还有一滩洒落的酒水。
许唐用力拽着他自己的衣领，脸色驼红，用微微睁开的眼睛缝看向金蕴，忽就如同石化了般，僵在那里不动了。
见状，江柔嘉松开他，走向金蕴：“金医生，许唐哥一晚上都在叫你的名字。我知道错了，不该离间你们的关系，让你们分手。我现在知道了，他心里一直爱着你，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他？”
站在门边的应侍没有离开，竖着耳朵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眼里冒着八卦之光。
“他叫的是‘玄灵’吧？”金蕴的目光从许唐身上掠过，再次看向江柔嘉。
后者连连点头：“对，就是你。”
“走吧。”避开江柔嘉的拉扯，金蕴转身往外走，眼中闪过嘲讽。
“金蕴！”江柔嘉急了，“你真的这么狠心吗？许唐哥没有真的犯什么错，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她的声音很柔很柔，柔到哪怕她说着质问的话，都仿佛透着委屈。
金蕴停在门外，回头道：“如果他真的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请求原谅？如果他犯了错，要请求原谅，眼下算什么？再说，我现在和他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没有资格照顾他。通知景淮来照顾他就是。”
“这件事情，都是景淮的错！是他联系我，说许唐哥不喜欢你，让我回国来帮许唐哥甩掉你的。我没想到许唐哥满心满眼里装越的都是你……”越说越伤心，江柔嘉呜呜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现在阿源不理我，景淮把我拉黑了，许唐哥又成了这样……”
她噎了一噎，连吸了几口气都没有缓过来。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金蕴收回正要向外迈的脚，回转身拉住江柔嘉的胳膊，一手按在她胳膊上的穴位，一手在她后背的几个穴位住用力拍了几下。
江柔嘉终于缓地过这口气，抽噎着：“我就不该回来。”
“你放松。”金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你好厉害！可是……”打断她表达犹豫的话，金蕴示意她看手机，“接电话吧。”
江柔嘉这才注意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都亮着屏。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景淮打过来的未接电话，惊讶地看向金蕴：“你好厉害！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了？”
金蕴微微一笑：“该他做的事，让他做。然后，你跟我走？”
“好的好的！”如同重新回到水里的鱼，江柔嘉没有了那种窒息感，看到景淮的电话再次进来，直接挂断，发了个地址给他，顺手送了个拉黑删除全套，走到金蕴面前，“好了，我们走吧。”
看到她的举动，金蕴略感意外地扬了扬眉。
江柔嘉不好意思地把长发拨到耳后：“我……他都敢把我拉黑，我也不想再理他了。”
金蕴点点头，带着她往外走。
走得到电梯前按下电梯，金蕴又发现这姑娘没跟上来，正在和应侍声交待着什么。
她无声地笑了笑，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微信语音，按下接听：“在等电梯，我们这就下来了。”
夜.总.会外，楚玄风夹着烟，慢慢地抽了一口，吐出烟雾，眯眼：“你们？”
金蕴：“我和我的病人。”
“好。”挂断电话，楚玄风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按下回车键，“呵……小样儿。”
屏幕上，是一个邮箱界面，一个个标题名为《金凤奖被人暗箱操作》《小君山的开发或将痛痛病带来星城》《关于镉污染和防护和治理》……的压缩文件顺着看不见的网络游走，无声地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而猎物，尚在醉生梦死中。
在金蕴的身影出现在夜.总.会大门的时候，楚玄风的烟也抽到最后一口，他掐了烟头丢出去，确定两侧的车窗大开，车里没有多少烟味残留。随即打开了车门锁，合上电脑。
拉开车门，刚准备上车，江柔嘉与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楚玄风对视一眼，突然脸色发白，小腿肚子发软，整个人往后缩。
但她后头就是金蕴。
金蕴疑惑地打量她：“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说着话，金蕴把手掐着她的脉，仔细探了探。
“没事。”江柔嘉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们是不是上错车了？车里还有人。”
金蕴恍然大悟，朝楚玄风道：“江小姐心脏不好，你别吓她。”
说着，她向江柔嘉解释：“我哥总是担心我被人欺负，被骗，所以，第一次见我身边出现的新人时会有点严肃。熟悉了就好了。许源第一次见他时，他像个土匪一样，可把许源吓得够呛。现在他们可好了。”
听金蕴提到许源，江柔嘉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坐进后座，却抓紧她的袖子不肯松开：“阿源胆子大，社交很牛的。”
金蕴深以为然，看一眼衣袖，索性跟着坐进了后座，迎上楚玄风投过来的不满视线：“她身体不太好，我陪她坐后面，先送她回去。”
“行。”看她一眼，楚玄风答应得利索，但车里的温度仿佛低了几度。
“开制冷了吗？”看江柔嘉的唇颤着发白，金蕴问楚玄风。
“制暖。”随着楚玄风的回答，车里气温上升了一点。
他把车窗关上，状似随意般问道：“你们真就这么把他留在那里了？”
知道他还在气头上，金蕴无所谓地笑了笑：“事情是江小姐处理的，我没管他，只是等了江小姐一会儿。”
得！果然输入了正确密码，车里温度上升，真的暖和了起来。
金蕴忍俊不禁。
江柔嘉悠然长叹：“我还是第一次见许唐哥这样。刚才我们走的时候，他着急地想追出来，结果从沙发上摔下来，磕到了头。我才赶紧给了点钱，让应侍生帮忙照看一下，等景淮过来接他。”
金蕴诧异：“竟然摔了？”
楚玄风笑了：“有趣。”
车里的氛围都轻松起来。
江柔嘉因为心脏不好，反应比别人慢一点，这会儿听着笑声，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许唐哥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没听到金蕴和楚玄风回答，她又说：“我认识的许唐哥，虽然不爱说话，看着很冷漠，但对人很温柔的。我小时候受欺负，都是他帮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伤心死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必猜，像江柔嘉这样的恋爱脑，所谓的受欺负，十有八九是许源不理睬她之类的。金蕴无语地偏过头抚额。
楚玄风嗤笑一声：“毁人前程，骗人感情，这也能有误会？”
“啊？”江柔嘉懵了，但随着楚玄风简单地说出事情原委，再看金蕴一路默认，她到下车的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
许唐嘴里的玄灵，是个男人？
啊……不行，她有新的灵感了，要马上回去把它细化！
她的新书，终于有眉目了！
不知江柔嘉和许唐两边各有什么情况，金蕴随着楚玄风回到梧桐路169号，焚香沐浴更衣后，在贡坛前敬了三柱香，插进贡坛上的宣德炉中。
她半垂着眸子跪到拜垫上，神色端庄。
三跪九拜后，她一面敲着木鱼一面转着念珠低声诵经。
她前方的小桌案上摆着木鱼和明黄外壳的折子经。
摊开的折子经边有一根斗剑样的铜制经签，还有一双垫着红布的老旧虎头鞋，一只已经摆好崖柏香粉的博山炉。
一页诵完，她就用经签挑页翻过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香燃到尾声，她终于合上折子经，点燃崖柏香粉，盖上博山炉盖，小心地捧着博山炉和垫着红布的虎头鞋回到房间。
博山炉里升腾着的香烟，和宣德炉里的尚存的香烟交缠着，随着她的走动，慢慢分开，最后，随着她一起，进了她的卧房，在她躺下后，慢悠悠地绕转在她身周。
翌日清晨，金蕴猛地睁开眼，呆呆地坐起来，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快速画着。
门外的楚玄风一脸焦急，却又不敢敲门打扰，索性席地盘腿而坐，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流珠在手里慢慢转着，小幅度地动唇，无声地诵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