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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三)

    太子时常温柔待人,一双明眸盛着盈盈笑意,朝中上下无不称赞太子殿下温和仁善。

    薛容玦才知晓,原来太子殿下不笑的时候和陛下竟有八分相像,一样的威严冷酷。

    太子皱着眉问道:“阿玦可是在明郡听说了什么?”

    薛容玦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听外祖父说起了舅父,想了解了解往事。虽说舅父死于战场、死于平德十五年的军需贪污案,但是阿玦直觉觉得一切都应从田皇后开始。”

    太子闻言松了口气,轻轻笑道:“原来如此,只是若要谈起田皇后,要回到好多年前。”

    那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云淡、树绿、花正浓。

    田皇后闺名云冉,田云冉自小便被作为皇后培养,不出意外地,平德五年她同陛下成婚了,那一年田云冉十八岁。

    初初成婚的两年,田云冉与陛下的感情还算不错,但迟迟未有所出。

    田氏政敌趁机进言让陛下广纳后宫,此时陛下已十八岁,田丞相没有办法再用“陛下年级尚小”来搪塞朝臣。

    很快,后宫又添了两位新人,一位名叫薛清璇,是花房的宫女;另一位名叫崔棠,崔敬山之女。田云冉曾见过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眼中却暗藏着野心和欲望。

    薛清璇是个有福气的,转年便生了一对双生子,太卜令也直言这是大吉之兆。

    陛下高兴坏了,提拔了她那位在禁卫的兄长薛勖霖。

    那一年,薛勖霖初上战场便一鸣惊人,立下赫赫战功,世人皆道他是天生的将星。

    大长公主家的小女儿周韫对他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要嫁给他。

    大长公主自己也是将军,对这个后生充满了欣赏,尤其她发现他瞧着自家女儿时虽然面容淡淡可是耳垂通红,便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薛家突然间扶摇而上,在田家所有人还没有反应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后起之秀,虽说不足以与田家抗衡,却也不可小觑。

    平德十年,田太后因病离世。

    第二年,薛清璇的大女儿盛汀宛离世。

    盛汀宛被宫人发现时人在荷塘里已经泡肿胀了,丝毫看不出曾经可爱的面庞。

    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纸鸢,一只鹰模样的纸鸢。

    薛清璇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田家人做的,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女儿痛哭一场。

    年幼的盛景明始终忘不了,看不出面容的阿姐躺在小小的棺椁里,母亲一身白衣跪坐在棺椁前默默垂泪。

    那个背影凄凉又无助,那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让母亲走到如此境地。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权力。

    因为父皇还没能完全掌控权力、因为田家把控着权力,所以即便知道是谁害死了阿姐,父皇和娘亲都不能替她报仇。

    太子的讲述渐渐停了下来,薛容玦看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轻轻地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盛景明才猛地回过神来,这些往事被他深埋在心底,不敢也不愿去回忆。

    盛汀宛那日是为他去捡纸鸢才没能回来的。

    盛景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薛容玦道:“说到哪里了?哦,阿姐离开后不久,大概一月有余田皇后便有了身孕,当年年底便生了一个皇子,名叫盛清季。

    “他生下来身体就极弱,十分呵护地养着,明明都已好转,可是在平德十四年十月还是逝世了。

    “两个月之后田皇后也崩逝了。”

    薛容玦闻言想了想道:“接着就是平德十五年三月北蛮来犯,舅父战死战场,八月田氏灭族。”

    盛景明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薛容玦又道:“表兄可知田氏灭族的具体原因?”

    盛景明闻言反问道:“如何有此一问?”

    “因为听外祖讲述往事时,总觉得有些奇怪之处,”薛容玦皱着眉想了想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蹊跷之处。”

    盛景明起身抚了抚她的脑袋,笑着道:“想不通就不想了,天色不早了孤送你回去。俞安来了这些日子孤也没时间和他见面,正巧今日去瞧瞧他,说起来也好多年不见了。”

    太子与周俞安本就是从表兄弟,自幼一起玩到大的,即便是才见面有些生疏,几杯酒下肚薛琮便已揽着二人的肩膀谈天论地,周韫和薛容玦在一旁看得笑出了声。

    周韫笑着笑着眼中就涌出了泪意,她注意到女儿的目光,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他们三人上次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太子这些年成熟了不少,朝野上下无人不赞叹太子德行。你姑母也是对他期望甚高,我和你父亲有时都觉得太子心思成熟,足以担得起一个国家。今日一瞧也不过是及冠少年。”

    薛容玦看向三人。

    三位少年脸颊微红,一位眼底含笑,一位神采飞扬,一位意气风发。

    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①

    *

    薛容玦回到屋中看到月红一人便问道:“如筠呢?”

    月红收起手上的刺绣道:“她说去安排些事情,说姑娘知晓的。”

    薛容玦点点头未说话,月红出去为她准备沐浴,她拿出白日里崔原趁乱塞给她的纸条,细细读后便烧掉了。

    两日后,金澜阁。

    薛容玦带着如筠推门而入时,茵陈已经在房间里燃好了香。

    茵陈急忙来俯身请安被薛容玦拦住了:“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茵陈今日的衣着与平常很不一样,看起来平淡无奇,但薛容玦刚刚扶她起身时,布料的质感上乘,绝不是茵陈能够穿得起的衣衫。

    如筠站在门口没有靠近,茵陈为她倒了杯茶:“郡主喜桂,这是我用之前的桂花做的茶,郡主尝尝?”

    薛容玦拿起茶盏浅斟了一口:“除了桂花的香气,似乎还有些梅花的清香?”

    茵陈笑着点点头:“郡主果然灵敏,专门找店家要了梅花积雪化的雪水来泡茶呢。”

    薛容玦拉着她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你近日辛苦了,瞧着都瘦了不少。”

    茵陈笑着摇摇头:“茵陈才要谢谢郡主呢,若是没有郡主,茵陈也不会有这样的机缘。

    “想来崔公子已经告诉郡主了吧?崔夫人已经认了茵陈作义女。”

    薛容玦点了点头:“我已经知晓,只是,你今后是如何打算呢?”

    茵陈不答反问:“郡主觉得呢?”

    “起初将你们姐弟带在身边其实是看中了你的医术,”薛容玦想了想坦诚道,“可是,正如我先前所说,回到京都之后,我也并不想让你一直做我的婢女。你的医术很好,该悬壶济世不该埋没于后宅。”

    茵陈点了点头,真诚道:“郡主说的是。”

    她看着薛容玦的面庞,犹豫了半晌道:“其实……我也知晓薛家和崔家有些……不睦。我不过是靠着一身医术救了崔大人,如今他已醒来,我便没有必要再留在崔家。

    “况且,如今崔家还十分感激,可是时日一长呢?毕竟我是郡主举荐的人,难免心中有所顾忌与隔阂。”

    “我亦打算开一间医馆,这样我和飞廉也算有个家。”

    “你倒是十分通透,”薛容玦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都忘记告诉你了,飞廉如今已经去军队历练了,我曾想告知你一声,但飞廉拦住了我,他还说了一句话。”

    茵陈好奇道:“是什么?”

    “他说,他已经长大了,要努力保护阿姐,让阿姐有所依靠。”

    茵陈闻言双目泛红,眼泪犹如春雨般划下,薛容玦拍了拍她的手,递给她一副帕子。

    茵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飞廉长大了……多谢郡主。”

    说着就要起身拜下去,薛容玦拉着她起身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们姐弟二人一个机会而已,是你们自己努力抓住了机会,还是要多感谢自己。”

    她又招手让如筠递来两张纸,茵陈疑惑着接下,竟是两张契纸。

    薛容玦看着她惊讶的模样解释道:“当初给你的财物你没有要,说好了回京都给你开铺子的。这是我名下的两间铺子,我瞧着位置不做,不如就给你开医馆吧。”

    茵陈满脸慌张:“郡主这使不得,近日崔夫人给了我不少赏赐,租个铺子还是够的。郡主已经对我们姐弟很好了,我们姐弟感激不尽。”

    薛容玦安抚道:“你别急,不如这样,每年年底你给我两成分红可好?若是亏了便全算我的。

    “崔夫人给你的赏赐你留着傍身,你再租个好的院子,让飞廉也真真正正有个家。”

    茵陈听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用手背抹掉了眼泪:“郡主,感激的话茵陈便不再多讲了。我与飞廉必定会回报郡主恩德。”

    二人又谈了片刻,茵陈还需为崔广施针便先行离去,薛容玦带着如筠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这几日都未再下雪,却也未曾放晴,不少孩童在一旁嬉闹着打雪仗、堆雪人。

    薛容玦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如筠奇怪道:“郡主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不是,”薛容玦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我幼时也像他们一样,和邻家兄长们在街巷里打雪仗玩。”

    那时,她刚失去母亲不久,每日里闷闷不乐。他们都会为了逗她开心,会故意被她砸到,还会故作夸张,逗得她终于笑出了声。

    后来,他们一个接一个上了战场,都没有再回来。

    薛容玦发现如筠盯着前方一个小摊出神,她看了看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酒铺,老板鬓发泛白,面脸皱纹,他一人坐在炉前双手揣在袖中,似是有些受不了这冬日的寒冷。

    “怎么了?”

    如筠这才醒过神来,平静道:“郡主还记得我当初为何要去参加夫诸军吗?”

    薛容玦歪着脑袋想了想:“为了安葬母亲?”

    如筠低下头,快速抹掉眼角的泪珠,扬起一个笑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想亲手为母亲报仇。”

    “可是,”她冲着小酒铺扬了扬下巴,“我看到他过得这样不好反而觉得痛快,我反而不想动手了,我希望他如此潦倒困苦过一辈子,这是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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