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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兵营

    徐嬷嬷回到望月阁不多会儿,却见兰湫一脸苍白回来了,靴子裤脚上都是湿湿的泥水,手中的灯笼晃得快灭掉,身后一个人也无。

    “公主,”她忙上前扶住她,“这么黑,公主一个人回来的?”

    兰湫点点头,恍惚望一眼徐嬷嬷,“嬷嬷,我冷……”

    徐嬷嬷一下子就懂了。

    她立刻将她护在自己怀中,扶她回寝殿安顿,又吩咐蕊儿去添火。很快炭盆加了炭放她身边脚边,手炉也拿了几个来,小雪端了热腾腾的洗脚水放在她脚下。

    徐嬷嬷替兰湫脱下湿鞋袜,将冻得煞白的脚放进热水中,再把手炉给她抱着,棉被裹在身上。

    “公主,老奴在这里陪着你,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公主……”

    兰湫裹在厚厚的被中,脸色却越来越白,浑身颤抖不止,意识也有些模糊。

    “嬷嬷……”

    “公主别怕,老奴在,”徐嬷嬷将她连着棉被一起抱着,不断拍着她,眼角忍不住湿润。

    自半年前那事发生后,兰湫便染了这个毛病,间或会突然情绪崩溃,浑身发冷,整个人像是冻透了一般,甚至意识朦胧,陷入昏厥。每每此时,徐嬷嬷只能将她抱在怀中安慰,为她尽量取暖,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即便盛夏也是如此。

    可公主这毛病好些日子没犯了,为何今日突然这样?

    她纵心有疑惑,此刻也不得细问。她将她紧紧抱着,不断温声安慰“公主别怕,老奴陪着公主”。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兰湫才慢慢放松下去,在她怀中闭上眼睛。徐嬷嬷慢慢将她放平到榻上,又绞了帕子替她擦干双足,一并拢到被子里,严严实实盖好。

    她收拾了木盆,只留了一盏烛火,轻轻退了出去。

    刚合上门,徐嬷嬷一转身,就瞥见兰子忱正站在廊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徐嬷嬷缓步上前,两人离殿门远了些,她才行礼。

    “殿下。”

    他轻声道:“公主还好么?”

    “公主不太舒服,老奴已服侍她睡下了,不劳殿下记挂,”她不卑不亢回话,语气明显带着疏冷之意。

    “本王见你们刚才取了热水和手炉进去,她可是冻着了?”

    原来他方才就在这里了。

    “公主不是冻着,只是在宫中时受过惊吓,之后每每若情绪激动,便会全身发冷,神思难安,需要手炉热水才能缓解。”

    “是本王的不是,”兰子忱面露愧色,“有劳嬷嬷照顾她,待她好些了,本王再来与她赔罪。”

    “殿下,”徐嬷嬷唤住他,“老奴斗胆,不知殿下方才与公主说了什么,以致公主情绪如此起落?”

    “本王……”他想了想,不知如何解释方才的一切,“罢了,嬷嬷,等她醒了,劳您替我带句话,告诉她,我自始至终绝无恶意,也不会因此看低她一丝一毫。”

    徐嬷嬷微怔,几乎猜到他说的什么事,可她不敢妄断,只道:“殿下言重,殿下的话老奴一定代为转达。”

    她再行一礼:“殿下,老奴自知身份微贱,本无资格要求殿下什么,但老奴看着公主长大,公主纵然身份尊贵,却也有她的苦痛事,不足为外人道。老奴斗胆恳求殿下,若公主对殿下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她虽是奴婢,这一番话却说得恳彻不容抗拒。她是兰湫的贴身嬷嬷,兰子忱知道这样的身份,与其说是奴婢,不若说代替了兰湫母亲的角色。

    如今她定是想到了什么,才出言护主,对他说这番似是而非的话。他对此并无半分不满,只朝她欠身:“公主没有失礼,是本王冒犯,我先走了。”

    他微不可闻一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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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湫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一夜乱梦,她精力很是不济。

    徐嬷嬷进来侍奉她洗漱,“奴婢让灶房熬了粥,公主待会儿用一些吧。”

    兰湫木然望着窗外,“嬷嬷,我能不能出府走走?”

    “出府?公主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我就想出去透口气。”

    徐嬷嬷想了想道:“公主初来此地,咱们对云州人生地不熟。不如这样,等公主用过早膳,老奴去找赵管家,给公主安排一架马车……”

    “算了,我不想去了……”她摇摇头。知会赵管家,就等于知会了宣王,她此刻不想再和他发生什么交集,她不想见任何人。

    她勉强吃了两口粥,起身去侍弄那些花草。

    徐嬷嬷不落忍,小心翼翼道:“公主,其实殿下他昨晚来过……当时公主已睡了,他让奴婢带句话给公主,他自始至绝无恶意,也不会因此看轻公主一丝一毫。”

    兰湫垂目不语。

    那件事本是她费尽心机掩盖的一道伤口,可他却说他早就看到了,尽管他不曾嘲笑她,甚至因着这道伤还善待她几分,她却觉无限难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永不现身。

    一连三日她都待在院中,除了食饮,就是赏梅看花草。院子不算大,抬头不过小小的一方天。北地的寒冬,即便不下雪,天也灰扑扑。院中万木枯败,唯有两树梅花还开着,一盆盆寒植针草苍茫郁郁,给寥落的冬景增了几丝鲜亮生机。

    这些都是兰子忱命人给她搬来的,只是当初收到时多喜悦,此刻望见就多刺心。

    这日她又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直到冻得快透了,才起身回去。不经意抬目,却见到他站在不远处。

    “殿下有事?”

    “本王要出府一趟,”他朝她走过来,声音温和,“你想同我一起去么?”

    兰湫惊呆。

    “同你一起……哪儿?”

    “城外。坐马车大概半个时辰。”

    “我为何要去?”

    他笑笑,“那天你在地下见过的,比那更壮观的,想看吗?”

    兰湫愕了愕,明白过来到他说的是什么。

    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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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目的地。那里是一片广阔的草原,上面扎了营地,西边是巍峨连绵的群山。正值冬日,草原和山脉都萧条静谧,营地中倒有军士来往走动。

    兰子忱率先下马,兰湫随后从马车中出来。营中已有一年轻军士小跑过来,看清二人,面色惊愕:“末将见过殿下,这位是……公主?”

    来人正是顾明夜。

    初来云州时是他在城外接应她的队伍,兰湫对他有印象,可他并未见过她真容,望过来的目光十分戒备。

    她不作多言,只颔首示意。

    顾明夜对她的到来显然很意外,看这架势,是要随殿下一起入军营。可军中从未有女子进来,他不免犹豫。

    “殿下,营中都是男子,公主千金之躯,恐怕不太方便……”

    兰子忱转头问兰湫:“公主想进去吗?”

    “当然,”兰湫满目期待,“如果殿下和顾统领不介意的话……”

    兰子忱便笑:“那就随本王进去吧。”

    语罢,他径直往营中走,兰湫赶紧跟上去。顾明夜迟疑片刻,只能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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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不算大,营帐不过二十座。中央的帐篷最大,想来是置议军务的主帐。

    “殿下与顾统领若有要事商议,我就不进去了,”兰湫随兰子忱走到主帐外,贴心地顿住脚步,“方才看见那边有人喂马,我能去瞧瞧吗?”

    顾明夜赶忙道:“马厩腌臜,公主贵体恐怕不宜靠近,”又对兰子忱一拜,“殿下,末将命人马上单独收拾一间营帐出来,供公主休息。”

    “明夜,不必着急,”兰子忱摆手,“公主想看就叫她去看吧,你派个两个人给她带路就是。”

    “这……”顾明夜完全糊涂了,不懂自家主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明面上不能违背命令,只得唤了身边两个亲兵,命他们跟着公主,小心保护。

    兰子忱又嘱咐兰湫:“公主莫要走太远,一会儿我带你去附近看看。”

    “殿下放心,”兰湫难得露出雀跃笑意,转身随两个兵士去了。

    兰子忱随顾明夜进了主帐,安然坐了。帐中只有两人,顾明夜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军营重地,您怎敢带她来?您难道不知她是谁,不怕她把咱们卖个干净么?”

    他跟随兰子忱多年,是兰子忱的得力部下,主仆二人信任颇深。主帐中既无旁人,他也不拘那些臣属之礼。

    “别急,明夜,坐下,先坐下,”兰子忱指指旁边的席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是那个人的女儿不假,但她不是细作。”

    “殿下,您怎么那么自信啊?”顾明夜有些急,“公主可是那人的亲女儿,她能放任您在这里扎营练兵,不向洛州报告分毫?就算她想不到这层利害,哪日无意将此处情形透露出去,对我们也是极大的风险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兰子忱依然平静,“不瞒你,前几日她误闯入王府地下的秘所,窥见了本王的兵器库,本王在她这里,也没什么秘密了……”

    他将地宫中发生的事大略与他说了,听得顾明夜心惊胆战。

    “……她、她竟然支持殿下?”顾明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人是她父亲,她怎会支持外人对付自己的爹?”

    “我命常三查过,她在宫中不得兰子昭善待,过得很不好,她的态度不像是装的,”兰子忱顿了顿,“况且,那人明知我这里是什么光景,若真要派细作,赐几个宗室女子就是了,何必嫁一个公主过来?可想而知,他对这公主并无怜惜。”

    “可她毕竟是天家女儿,除非……与天子有深仇大恨,否则怎会期待自己的父族落难呢?”

    当然有磨齿的仇恨,兰子忱在心中道。可惜这其中的真相,他却无法告诉顾明夜。

    那是一个女子最深的耻辱,莫说顾明夜,他决定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

    “这些日子我命府中人一直监看她,但她没出过院子,连带来的婢女也不出来,吃穿用度都让咱们的人安排,跟禁足差不多。我知道,她是为让我信她。”

    顾明夜沉默一阵,“那殿下打算信她么?”

    “如果不信她,只能杀了她干净,”兰子忱垂目摇摇头,“可我……想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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