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吹拂，季未的心宛如一株吹散的蒲公英，随着风飘荡在天地间。
摇摆不定。
她的耳边只有程谦萧那几个字。
“就凭我爱她胜过一切。”
季未不敢多想，可又不得不多想。心跳在逐渐攀升，她明明想确认那个答案，又迟迟不敢确认。
万一，程谦萧只是搪塞程川卓的怎么办？他们是一致排外的，当然得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亲密无间，就如同上次她当着程川卓的面亲程谦萧一样。
哔哔叭叭，旁边车喇叭不停的喧嚣，叫回了季未四处游荡的心。
差点，差点她就又要当真了。
明明都决定好退回原位置，那一刻，她不该逾矩。
“爱？”程川卓盯着程谦萧，愠怒道，“是我先爱上她的，你算什么？你就是个横刀夺爱的伪君子。”
醉酒使得他脑子混乱，连对程谦萧的那点敬意全没了。
但程谦萧年岁摆在那，讲出来的话自带威严，淡漠。
“你如果真的爱，又怎么会容忍我抢走她。”
程谦萧简简单单一句话击溃了程川卓的心，他摇着头，也有点自我怀疑，“我没有，那个时候我只是…只是想”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恐怕没人比程川卓心里还清楚。
因前一晚季未对他的抗拒，程川卓一直闷在心里，不痛快。他以为他和季未的关系也有所进展，没想到她那么防备，甚至是害怕他。
第二天他过生日，所有人都早早的到场，唯有季未，迟到了。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生日，不认真打扮，全身淋湿，匆匆忙忙的就赶来了。
说实话，在所有人询问她是谁时，程川卓心底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不想承认她。
那天晚上，在程谦萧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季未的身份时。程川卓其实还缓不过神来。
他心里是平静的，没什么想法。
那是他的小叔，他不敢忤逆。
况且，本来就是程谦萧不想联姻，程松才着急忙慌推他出来。
既然程谦萧又有这种想法了，程川卓何乐而不为。
他还年轻，还不想被婚姻束缚。
可是，时间久了，他不知怎么的，开始怀念起季未。
和季未短暂相处的那几个月，不停在程川卓脑子里回放。
她很细心也很温柔，和他讲话温吞乖巧，永远都是一副笑脸，仿佛没脾气一般。
越和其他女人接触，程川卓越惦念起季未的好。
但他知道回不去了。
恰好梁幽在追他，程川卓也不想一直念着季未，就和她谈了。
可没想到，梁幽和季未有牵扯，三天两头在他面前提季未。直到那天，他看到季未对程谦萧和对他是两种人时，他破防了。
看到两人越来越亲密，程川卓心里异常不好受，他想向季未要个答案。
“只是想什么？”程谦萧威严散去一大半，又变成了那个和蔼的小叔。
程川卓答不上来，他只是想当个旁观人一样，也不想认季未罢了。
程川卓望着面前这对璧人，“小叔，你真的爱季未吗。”
程谦萧：“你的爱明目张胆，我的爱在每一个日落黄昏后，等她回家。”
……
送走了程川卓，暖和的风夹杂着冷感，吹向两人。
也不知怎么，季未忽然有点不敢看程谦萧。
她眼神躲闪着，“那个，你不是还要加班吗。”
程谦萧脱了大衣披在她身上，季未刚说不冷，他一个拉扯，季未凑到了他面前。
毫厘之间，他身上清冷的香味扑进鼻子里，有点流连忘返。
在大街上和他拉拉扯扯的，季未不太适应。
“你先放开我。”
程谦萧帮她裹得紧紧的，“我们见不得人？”
“……”她是那个意思吗…
程谦萧：“不加班了，陪程太太吃饭。”
他们去了一家拉面馆，之前季未和钟木言一直在这吃。
“味道还不错。”
他们点完餐去到窗边位置等待，今天运气好，还抢到位置了。人进人出，各种嘈杂声。
店里的装修风格偏温馨，窗外摆着几盆花篮，白色的花骨朵，季未拿出手机找角度拍照片。
拍着拍着，镜头里出现一个男生。
只见他直直地走了过来，“小姐姐，你是在拍我吗？”
“……”
对方逆着日暮的光，季未看不太清楚他的脸，“没，没有啊。”
这人莫名其妙，且异常热情，“你别害羞。如果你想要微信，可以直接问我。”
“……”她哪里就想要微信了？
不知怎么的，季未看了眼面前的程谦萧。
他正襟危坐，纤细的手端着白色玻璃杯慢慢地抿白开水。
男生立刻懂了，“叔叔好！你的侄女想认识我，可不可以借她五分钟的时间？”
程谦萧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还真是…还真是活力四射。
“谁是她叔叔？”
男生愣了下，后惊讶道，“难不成是…爸爸？”
这怪不了季未，她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季未笑了，男生就知道自己又猜错了。他也是尴尬不已。
“实在是不好意思。那请问一下这位长辈我能约她出来吗？”
“不能。”
男生没想到程谦萧这么霸气，“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程谦萧看着他，眉目冷冽，“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你要破坏别人的家庭，马上就要当坏人了。”
男生不可思议，好久都没说话。
程谦萧：“我是这位小姐的老公。”
男生失魂落魄的走了，背影萧条。
“还看呢。”见季未一直盯着人家，程谦萧提醒道。
季未悻悻然的转过身来。
“这人从我们一坐下就站在对面树下看你了。”
喝水的季未差点喷出来。她压了压纷乱的思绪。
他怎么知道别人一直盯着她看的……
“我很老吗？”
这是程谦萧第二次问她这种问题。
季未摇头：“不老啊。”
“不老这群小屁孩为什么总叫我叔叔？”
“…可能”季未帮着程谦萧讲话，“可能是他们嫉妒你有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她的安慰虽说有些勉强，程谦萧还是接受了。
经过这一遭，拉面也上来了。
热气腾腾，季未迫不及待的开吃。
也许是吃的过于急躁，她一下子被滚烫的汤呛到，更何况汤汁还放了辣椒，她呛得鼻涕眼泪直流。
程谦萧快速地扯了几张纸塞她手中，坐去她旁边，拍拍她的背，“你说你吃那么快干什么。”
季未胡乱擦拭眼泪，“我饿了嘛。”
“别动。”
程谦萧抓住她的手，又扯了几张纸帮她擦眼泪，“擦那么重，眼睛不要了。”
季未眼睛里蓄着泪水，配上消肿了但还微红的侧脸。
“怎么那么可怜？”程谦萧笑着，漆黑的眸子闪着光，眼睛下方的卧蚕隐隐显露。
季未跌进了他的眼眸里，有些不好意思，挡开他的手，“我，好了。吃面吧。”
程谦萧没再坐去对面，移过拉面和季未坐一块吃。因对面位置没人，餐厅里也越来越多顾客，有人便和他们拼桌了。
季未一开始还别扭，但想到程谦萧是这个意图后，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好像一直是这种人。
无声无息做一件对别人好的事，不管别人知不知道。
还有刚才送程川卓回家的司机也一样。程谦萧其实很少司机接送，一般都是自己上下班，或者让钟森送。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安排了司机在身边。因为司机没有子女，妻子又生病了，他没什么本事，只能给别人开车。季未不知道他怎么成为了程谦萧的司机，只知道程谦萧给他开的工资很高。他不经常用司机，却总会把安排在那，一个月没工作几天，工资也照常无误的发…
“季未？”
季未回过神来，听见程谦萧在叫她。
“吃个饭怎么还发呆了。”
季未埋头吃面：“没。”
她看见程谦萧没动筷，他早就吃完了。
程谦萧靠在沙发背上，“老婆，等下要去哪玩吗。”
“？”
季未偏头看他，一脸不知所措。
程谦萧宠溺地掐掐她的脸，“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你老公了？”
季未眼睛眯了眯，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对面女生的眼神炙热……
等吃完面出来后，外面的夜深了，送程川卓回去的司机去而复返，来接他们。
上车后，车子往流曲雅苑开。
“程太太，以后我们还是少出门的好。”
季未今天有些累，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怎么了？”
程谦萧有理有据道，“这一出门，我俩还挺受欢迎。”
“……”季未懒得和他废话，专注沉思。
程谦萧倒是还在继续讲，“程太太一点也不精明，连我被别的女人看了都不知道。”
季未不予理会。
程谦萧倒还说上了，跟个怨妇似的，“万一我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他这个问题问得好，没事问这种问题，不好谁好。
季未不禁怀疑，和程川卓吵了一架，他是不是被传染了？
“程太太怎么不说话？”程谦萧今晚上跟喝了假酒，难缠不讲道理。
季未偷偷瞥了他一眼，却不小心和他对视。他语气随意，面容看起来倒是正经，像是很认真的在问她这个问题。
季未猜不透他是不是在试探，斟酌着回答，“那就又抢回来。”
说完她看程谦萧神色，好像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季未认为他有毛病，好端端的问这种问题。答案千千万，她哪里猜得到正确答案。
她又不忍心和他辩驳，“请问程先生正确答案是什么？”
程谦萧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烧穿，“你说呢？”
“我哪里知道”
季未知道了，她知道程谦萧不满意的点在哪了。他不满意他会被别人抢走，正如同他对程川卓说的那句话。
“我爱她胜过一切，谁也抢不走。”
季未心跳加速，看着程谦萧一步一步靠近她。
这一瞬间，心底蒙了尘的想法又开始明晰起来。
“季未。”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响彻在耳边，带着慵懒的尾音。
“你先前说的喜欢我还算数吗。”
季未被心跳撞击得快要说不出话，“我什么时候说的喜欢你。”
“医院门口。”
医院门口…
慢半拍的季未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和钟木言在电话里确认她好像喜欢上程谦萧的事情。
所以，程谦萧都听见了？
所以，他听见了装作没听见，故意看她想方设法的追他，甚至是亲他？
回顾她追人的这段时期，季未一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实际全暴露在程谦萧的眼球下，她突然不想活了。
“你还不承认了是吧？”程谦萧质问着她。
季未虚又不虚的，“没有啊。”
“那还算数吗。”
明明等这一天很久了，季未却还是反过来吊着他。谁叫他先前装模作样，看她一个人演独角戏演了那么久。
“那段时间奶奶不是受伤住院了吗，她担心我和你的感情，我这不是装给她看的。就和你今下午对程川卓说的那话一样的性质。”
“什么性质？”程谦萧盯着她看，“你以为我今下午说的那话是在演戏？”
季未：“不是吗？”
程谦萧气笑了，刚才他还没识破季未那点小心思，如今她那张莹白的脸根本演不出明知故问。
程谦萧忽然又很想逗她，“是。”
季未怀疑自己听错了答案，“是？”
“不是。”
“……”季未眼神幽怨地看着他，“到底是不是？”
程谦萧一手把她揽进怀里，拨弹着她的碎发，“我允许你摸我屁股，允许你得逞的亲到我，允许你随时的依靠”说完，程谦萧低下头啄了下季未的唇，“这不是爱是什么？”
活了二十四年，季未头一回感受到心跳振奋，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鼓鼓胀胀的，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她愣愣的，一双眼里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洋溢着愉悦。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程谦萧：“不告诉你。”
季未捅他：“快点说。”
程谦萧捂着胸膛，吃痛道：“你谋杀亲夫啊。”
季未哼一声，“你到底说不说？”
程谦萧：“反正比你早就行了。”
根据他这句话，季未联想到前因后果。
“你该不会在我和程川卓订婚时就喜欢上了？”
怪不得那天晚上帮她解围，原来他搞暗恋啊。
季未有些难以相信，“看不出来你是搞暗恋的人。”
程谦萧下巴抵住她的额头，紧紧地抱住她，“怎么看不出。”
季未感受到痒意：“你长胡子了？”
程谦萧最近也忙碌，再加上挂念季未的情绪，胡子长了也不记得刮。
“嗯。嫌我老？”
季未瞪他一眼，“就喜欢你这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