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焦尸(7)

    实际上,姜念汀在彭德的背上被颠得很不舒服,但她现在必须保持一个死尸的状态,不能诈尸。

    终于,到了义庄,彭德将姜念汀放在了空地上,按照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将尾款交到了隐没的手中。

    原本,姜念汀跟他说的,她让这个与他儿子样貌相似的乞丐代替他儿子去死,待成功骗过邓成开之后,他们再将真正的彭元庆放进棺材里,假意发丧,举家搬迁走。

    虽然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青城县人,但为了保住他儿子的性命,搬家也在所不惜。

    可方才他跟姜念汀“逃命”时,姜念汀跟他透露,有办法解除邓成开对他儿子的误会,如此,他们一家便不用搬走了。

    本来,彭德是不敢冒险的,但经过刚才的那出戏,他觉得姜念汀确实有几分头脑,倒是值得一信。

    所以,除了付清尾款,他又十分爽快地付了五十两的定金。

    待彭德一离开,姜念汀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隐没手中的钱袋子捞进了自己怀里,而后从里面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隐没,“老头儿,这是孝敬你的。”

    “你这死丫头,动作这么快,怕我独吞了你银子不成?”隐没脸上显着几分不快,连带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姜念汀倒也不藏着掖着,“确实是怕。”

    隐没被姜念汀气笑了,“行吧行吧,谁叫我有前车之鉴呢,明天记得给我加餐啊。”

    傅晋因为以少敌多,再加上不能伤到无辜,几番缠斗无果,又心系傅砚丞交给他的任务,便也没再多做纠缠。

    待他重新赶回义庄时,姜念汀早已恢复了自身的装扮。

    接连几日有新面孔在义庄出没,傅砚丞愈发觉得姜念汀这个人不简单,“找个机会再将义庄里面仔细探查一下,看看里面是否有暗道。”

    傅砚丞始终觉得,朗朗乾坤,大活人不会凭空出现和消失。

    “是,待姜念汀和隐没都不在义庄时,我会再去一探究竟。”

    姜念汀正打算洗洗睡,便听到框框的砸门声。

    大半夜的,谁还来义庄啊?不嫌晦气?

    姜念汀本不想理,奈何那敲门声不绝于耳,且断断续续的还传来女人的哭声,这谁遭得住?

    从小跟尸体住在一个屋,姜念汀的胆子早就被练出来了,她倒是不怕什么鬼神,就怕放任不管,明天就会传出义庄闹鬼的谣言。

    届时,大家更是对她退避三舍,把她当怪物了,使得她走到哪里,哪里就关门谢客,她想正常的买个东西都不行。

    她虽然不能做个正常人,但也向往正常人的生活。

    “谁啊?”姜念汀根本不怕有坏人,直接开了门。

    谋财,在外人眼里,义庄里除了尸体就是尸体,没有啥好打劫的。

    害命,死对她而言,最不可怕。

    来人在门开的一瞬,直接扑了进去,像无头苍蝇一般的挨个儿地撩开白布查看尸体,似乎是在找谁。

    姜念汀这才看清,对方是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年轻女人,满脸的泪水,明明怕得要死,却还非常执着地找着她要找的尸体。

    “姑娘,你……找哪位啊?”姜念汀觉得这话问出口,总有点怪怪的。

    这里好多尸体都已经放置很久了,甚至有些都三五年无人认领,虽然隐没用了特殊的方法让这些尸体不腐不烂,不散发出恶臭,但很多已经干瘪,已经辨别不出样貌了,表面看上去都差不多。

    如果这个姑娘是其中某一位的亲人,光凭一双肉眼,怕是认不出来的。

    那姑娘对姜念汀的话置若罔闻,姜念汀也不知她是听不见,还是太心无旁骛。

    隐没端着盆洗脚水准备倒出去,便看到姜念汀坐在小板凳上看那姑娘找尸体。

    “她找谁呢?”隐没倒了洗脚水,走到姜念汀旁边,“你没告诉她,每具尸体的脚上,我都绑了布条?”

    布条上面,隐没都记录了尸体当初运过来的年月日、性别、大致年龄,以及外貌特征。

    为的就是万一日后有谁的家属找来,还能从这些信息中辨认出谁是他们的亲人。

    姜念汀咧咧嘴,“我倒是想说,她不理我。”

    于是,师徒二人并排,就这么看着那姑娘挨个儿的扒拉尸体。

    终于,那姑娘扑在那具焦黑的尸体旁边,痛苦哀嚎,“薛郎,真的是你吗?衙门告示上说死的人是你,我不信,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就这么走了?”

    姜念汀一瞧那尸体,可不就是前几天刚运到义庄的那个薛靖?

    这薛靖有娘子的啊,那日还看到过,不是眼前这位姑娘啊。

    而且,据衙门捕快寻访得知,薛靖与他娘子很是恩爱,成亲数年,依旧浓情蜜意。

    虽然薛靖生意做得小有起色,赚了点钱,却也从未纳妾。

    街坊邻居都说薛靖是难得的好儿郎,有本事又专情。

    可听这姑娘话里的意思,她跟这薛靖……似是感情甚笃?

    薛靖既是对他娘子专情,又怎会跟别的姑娘牵扯不清?

    “你说好让我在家安心等着,等着你来下聘娶我,我一直等不到你,又一直心绪不宁,所以想着来寻你,没想到一到青城县内,便看到县衙新张贴的告示,说‘祥云药铺的掌柜薛靖遭人杀害焚尸,望案发近几日见过薛靖之人,到衙门提供线索,助衙门早日侦破此案’。”

    姑娘掩面而泣,“看到‘祥云药铺’和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多希望是我看错了,可我不管看多少遍,上面写的都是你,你叫我怎么接受得了……”

    姜念汀和隐没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情不简单。

    “姑娘,你说薛靖承诺要到你家下聘,你知道他已经有妻子了吗?”

    姑娘怔怔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姜念汀,眸中带着几分愠怒,“你胡说,薛郎告诉我他从未娶妻,他要娶我做正头娘子的。”

    姜念汀一看这姑娘的神色,便知她是被薛靖骗了。

    “你刚才说你到我们青城县来,你是外地人?我跟我师父是着义庄的看守人,我叫姜念汀,他叫隐没,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叫祝君宁,是隔壁宁远县的。”祝君宁对姜念汀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方才她乍听姜念汀那么说,还以为姜念汀对她的薛郎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呢。

    祝君宁才不信她的薛郎会骗她,他对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甚至对她那行动不便的奶奶都关怀备至,她以为他跟薛靖会有很幸福的未来,以至于突闻噩耗,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姜念汀也挺佩服祝君宁的,一个姑娘家,黑灯瞎火的,只身一人来到义庄寻薛靖的尸首,看样子也是真爱了。

    “君宁姑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日一早,我带你去县衙报官,你将你知道的线索全部都跟县令大人讲,说不定对破案有用。”

    祝君宁警惕的看了眼姜念汀,“你方才说的,薛郎他已有妻室是怎么回事?”

    “呃,这……其实我也不认识你的薛郎,我就是一看守尸体的而已,具体情况,明日你去县衙了解吧。”姜念汀看着祝君宁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不敢再刺激她,毕竟祝君宁现在是在她的地盘,出了事她可负不起责。

    义庄破破烂烂,门都摇摇欲坠,内堂只有一间小房间,姜念汀让给隐没住了。

    再就是一个杂物房,小的可怜,没有床,姜念汀只在那里洗澡,她的床在摆放尸体的大堂,用竹帘子隔出来一个空间。

    她睡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不知道祝君宁住不住得惯。

    本来,姜念汀想着把她的床给祝君宁睡,她搞个草席打地铺,可祝君宁说她只想守着她的薛郎,根本就不想睡觉。

    姜念汀也懒得劝,直接翻身上床,美美地睡她的大觉。

    今天挣了一大笔,做梦都在咧嘴笑。

    祝君宁因为伤心过度,根本就忘了害怕,可到了后半夜,她哭得累了,安静下来,清晰的听到一阵阵狰狞的笑声,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她这才真正的清楚自己现在所处在什么环境之中,屋里整齐的摆放了几排尸首,全都用白布覆盖着。

    因为有些尸首陈列已久,身上盖着的白布已经破败,露出里面的枯骨,阴森森的,甚是可怖。

    再配上那时不时的几声“嘿嘿”的笑声,祝君宁觉得这些尸首随时会活过来。

    “啊”的一声尖叫,将姜念汀从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到祝君宁煞白的一张脸放大在她眼前,差点给她吓尿。

    在义庄住了这么久,鬼没见过一个,倒是被一活人给吓到了。

    姜念汀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还没来得及开口,祝君宁便撩开她的被窝钻了进来,搂着她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撒手。

    “松开!”姜念汀登时冷了脸色,语气凶狠,她不想害人,祝君宁这般抱着她的胳膊,要是碰到她的手可就要倒霉了。

    祝君宁不知道姜念汀为何突然这么凶,好像很抗拒她的接触。

    “对不起……”祝君宁讪讪地松开了手,满脸的委屈与慌乱,“刚刚……闹鬼了,总是有嘿嘿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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