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丘焦尸(8)

    姜念汀无奈地扶额,咧嘴“嘿嘿”的笑了几声,“是不是我这个声音?”

    “诶?你也听见了?”祝君宁暗道姜念汀还挺沉得住气,不像她,吓得差点晕过去,“你学的还挺像的。”

    “因为笑的人就是我。”姜念汀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知道肯定是刚才自己做美梦不自觉地笑出声了。

    “……”祝君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抱歉,是我唐突了。”

    “你不是我们本县人,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灾星,靠近不得的,尤其是我这双手,碰谁谁倒霉,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姜念汀面色平静,好似在阐述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一般。

    可祝君宁却留意到了姜念汀眼里的伤痛与苍凉,诚恳而又真挚的拍了拍姜念汀的肩膀,“我觉得你挺好的,我记住了,以后不碰到你手就行了呗。”

    姜念汀心里划过一抹暖意,头一次,有人不觉得她晦气,反而主动与她有肢体接触。

    被祝君宁这么一闹,姜念汀也没睡意了,索性把自己的床分给祝君宁一半,“睡不着的话,我陪你聊会儿吧。”

    说是聊,实际上一直都是祝君宁在讲,讲她与薛靖的相识、相知、相爱。

    一晃,天就亮了。

    姜念汀洗了把脸,便带着祝君宁往县衙的方向去了。

    县衙里的那帮糙老爷们儿,在听闻祝君宁是薛靖未过门的妻子时,全然没顾及祝君宁的心情,不但当场告诉她薛靖已经娶妻生子,还派人去请薛靖的娘子罗氏过来,与祝君宁当场对峙。

    连县衙的捕快们都说薛靖已有妻室,祝君宁内心终是动摇了,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她的认知全被打碎了。

    尤其在看到薛靖的妻子牵着个六七岁的男娃走过来时,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这孩子的眉眼跟薛靖太像了。

    罗氏一入公堂,便愤然嚷嚷,“是谁?哪个不要脸的上赶着来找骂?是觉得我如今孤儿寡母好欺负,想要来骗取我亡夫的遗产?”

    祝君宁看着罗氏和她的孩儿,不可置信的往后踉跄了两步,目光不知在看何处,“薛郎,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若是知道薛靖有家室,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薛靖扯上关系的。

    “他们说的狐狸精就是你?”罗氏这才注意到祝君宁,上去就想要动手。

    庄勤喝住罗氏,“罗氏,公堂之上,休得喧闹!让你过来,是为了协助办案。”

    “大人,我家相公只心悦我一人,突然冒出来个假未婚妻,分明有问题,保不齐就是她谋害的我相公!”

    “不是我……”祝君宁慌乱的摇头,她本来只是为了来寻她的情郎,哪知情郎死了,自己还被怀疑成是杀人凶手。

    “不是你是谁?”罗氏猩红着眼瞪向祝君宁,“定是你纠缠我相公不成,恼羞成怒,趁他不备杀害了他,你好歹毒的心肠!”

    “若是我杀了他,你们谁都不认识我,我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上赶着冒出来暴露自己?”祝君宁纵使再伤心,理智仍没丢。

    罗氏冷哼一声,满眼透着愤恨与鄙夷,“富贵险中求呗!你原本盘算着,我相公他死无对证,你咬死跟他有婚约,想贪图他的财产,结果,他已经有家室了,你算盘落了空。”

    “凡事要讲证据,你休要血口喷人!”祝君宁并不想浪费口舌去自证清白,她并不相信薛靖对她只是逢场作戏,直接反问罗氏,“薛郎从不曾跟你提起过我?”

    “你有病吧?我与相公感情甚笃,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跟我提起你?他活着是我相公,死了碑上也是刻我和儿子名,你个贱人,休想沾染他半分!”

    罗氏的儿子在一旁见罗氏情绪激动,登时冲上去用他的小拳头砸祝君宁,“都怪你,都怪你害爹老跟娘吵架,害娘老是哭!你还我爹爹!”

    罗氏当即将孩子拉回,捂住他的嘴,“小小年纪别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一直坐在堂上未出声的傅砚丞终于开了口,“本官怎么听着,你儿子说的倒是实情。”

    罗氏被傅砚丞看得有些心虚,咽了下口水,咬牙道,“我与夫君近日是有过争吵,但却是因为他近日出远门太频繁,时常忽略我和儿子,他说近日药铺生意蒸蒸日上,所以进货的次数变多了。可我觉得,既然生意好,一次性多进些货,省得三番五次的往外跑,两人意见相左,才起了争执,孩子小不懂事,听岔了。”

    “是吗?”傅砚丞冲罗氏的儿子招了下手,示意他过去。

    罗氏看了眼还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儿子,未免孩子再说错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认命般的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已是满脸无奈。

    “是,前几日我相公从外边儿回来,跟我说他想纳妾,我不同意,他便说我没有容人之心,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做妻子的不该阻拦。可他忘了,曾经未免一起熬苦日子的时候,他在我父母的坟前发过誓,此生绝不纳妾,如今日子越过越好,他的心倒是越来越远了。”

    傅砚丞眯了下眼,脸上看不出喜怒,“哦?所以,你早就知道你相公外面有人了,却故意隐瞒?”

    罗氏脸上划过一抹自嘲,“没错,我确实早就知道,但我死要面子,不愿承认他变了心。街坊邻居谁不羡慕我嫁了个好郎君?他与我同样无父无母,我不用伺候公婆,丈夫又对我一心一意,我还有个可爱的儿子,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可是,他偏偏要纳妾!他怎么可以背弃曾经的誓言呢?我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所以只能假装还跟以前一样。”

    罗氏突然指向祝君宁,神情有些痴狂,“他虽变心,但还算有些良心,知道糟糠之妻不可弃,无法许你正妻之位,所以你心有不甘,一怒之下杀了他,是不是?!他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出现,是不是害完他又想害我?”

    罗氏情绪越是激动,祝君宁反而越冷静。

    “倘若我真想要害你,偷偷摸摸的便可,还大张旗鼓的上县衙,提醒你,我要来害你了?”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姜念汀呶了呶嘴,这祝君宁今日的表现,跟昨晚截然不同,倒是挺让她刮目相看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是啊,若非有绝对的把握,自是偷袭最妥当,说到偷袭,这个我最擅长了,没办法,我细胳膊细腿,谁都打不过嘛!我瞧这祝姑娘,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你们俩正面交手,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傅砚丞斜眼瞟了下姜念汀,怎的在姜念汀嘴里,“偷袭”好像还挺光荣似的?还好意思拿出来当众与人说,脸皮子不是一般的厚!

    傅砚丞将目光转向祝君宁,“祝君宁,你最后见薛靖是什么时候?”

    “五日前,他原本说好,回去两三天便带着聘礼来我家的,可约定的时间过去,他却连个信儿都没有,我一时心急,便自己寻过来了。”

    傅砚丞点点头,这倒是跟庄勤他们查到的薛靖的行迹相吻合。

    五日前,薛靖确实到邻县采买去了。

    薛靖回来后的两日,白日在药铺,来往药铺的人都有瞧见。

    第三日,却突然没了人影,罗氏说薛靖又上邻县采买去了。

    因为近日薛靖出去采买的次数确实频繁,药铺里的伙计也没疑心。

    可就是在这天,那位庄稼汉发现了薛靖的尸首。

    若罗氏所言属实,那薛靖便是在那个早上遭贼人所害。

    若罗氏撒谎,那薛靖也可能死在第二日的晚上。

    傅砚丞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罗氏的儿子身上,却很快又移开了,他有些话想问这孩子,但不能当着罗氏的面。

    他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让傅晋将孩子带到别处去,便看到姜念汀一脸猥琐地冲那孩子勾了下手指头,“小孩儿,想见你爹不?”

    “想!”孩子两眼发亮,“娘说爹跟她吵了架,再也不回来了,我已经几天没见到他了,他是不是真的不回家啦?”

    “再也不回来了?”姜念汀仔细咀嚼这句话,总觉得有点怪异。

    依罗氏所言,薛靖早上正常出门去采办,怎么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除非薛靖打算跟祝君宁私奔,亦或者,罗氏在跟孩子说这话的时候,薛靖已经死了。

    死人,自然是回不来了。

    显然,傅砚丞也察觉到了小孩子话里的玄机,在罗氏想要开口诱导孩子前,他手指轻弹,一粒棋子悄无声息的飞出,落在了罗氏的哑穴上。

    登时,无论罗氏怎么张嘴,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偏生罗氏丝毫不知自己是被傅砚丞点中了哑穴,只以为自己突然失声,是冥冥之中,有鬼怪作祟,当即吓白了脸。

    傅砚丞这才缓声询问孩子,“你爹娘发生争吵,是在前日早上,还是大前天晚上?”

    孩子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罗氏,似是在征求意见。

    可罗氏此刻发不出声音,根本没法给孩子任何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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