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都说了我不去！”
“你不去？”楼春归平静的放下筷子，“你不去还能做什么？留在这儿当一个不论不类的女先生？”
方月拉着楼兰坐下，拍拍地的手背：“阿兰，你爹说的没错，你若是想继续学习，唯有去日留学这一条路可走。”
“去日留学？他们真的愿意让我们继续学习吗？不是啊，娘，他们只是想在每个地方都培植一批亲日分子而己。”
“那也与你没有关系，你是自费生，和他们不一样。”楼春归喝着茶不紧不慢。
楼兰没有妥协，她像是刚迎来了自己的判逆期，一点儿也听不进父母的话：“没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了，哥哥只离开了两月有余，难道你们都忘了他是怎么走的吗？”
见方月和楼春归不再说话，楼兰毫不犹豫的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楼昭正在房间是等她，手上拿着一张纸条，见她进来，就将纸条递给了她：“玉萋，他们说日军打算培育亲日分子，己经在各地实行，希望我们可以尽自己所能阻止一些。”
“嗯，我知道了。”楼兰飞快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两下销毁。
“玉萋快看。”楼昭忽然拉拉楼兰的衣袖，在楼兰看过来后，手下飞快的划字。
楼兰眯眼分辨：“玉萋…天…天…开心。”
楼昭支着脑袋，期待的看向楼兰：“玉萋，我厉不厉害？”
“厉害。”楼兰笑着揉揉她的头，“才半个月就能练成这样，当然厉害。”
“嘿，那是玉萋教的好。”
“我教什么了？”楼兰无奈，“我也才刚开始学，都没你写的好呢。”
“那我以后可以和玉萋一起做任务吗？”
“可以。”楼兰捏捏楼昭的脸，“反正他们肯定想不到‘玨玉”是两个人。”
“啊，玉萋，我想到了。”楼昭突然跳了起来，神色亮亮的看着楼兰。
“想到什么了？”楼兰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我想到我的字了！”楼昭快乐的转了一圈，又重新在楼兰面前站定：“瞻彼洛矣，维水泱泱”①，我的字是泱泱，楼泱泱。”
“楼泱泱？”楼兰看着眼前快乐的女孩，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想取这个名字？”
楼昭语气坚定：“因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可以成为泱泱大国，没有战争，没有侵略，没有饥饿，而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好。”楼兰轻轻拉住楼昭的手，“那我们便一起，去看看那未来的泱泱大国！”
阳光从窗户散落进来，点点金光，点燃了前进的希望，照亮了未来的方向。
说楼兰是女先生，其实也不尽然。 她不过是利用开茶会赏花的名义，将想要学习的姑娘们聚集在一起，在日寇没有来迅查的时候，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讲给她们听。
院子里花香弥漫，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从间嬉戏，池中的金鱼躲在荷叶底下，时不时露出一个小小的头，嫩粉色的荷花在风中摇曳，一只蜻蜓落在苞尖上，在阳光下展现自己优美的身姿。
姑娘们坐在亭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青绿色的茶水，手中拿着一卷书，楼兰的声音伴着鸟叫和蝉鸣传入她们的耳中。
“中也者，天下之大地；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②
楼昭坐在楼兰身边，同样拿着一卷书，听得认真。
院外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没两秒，管家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各位官爷，这实在是不方便，那院里现在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这……”
姑娘们听着声音，纷纷把手中的书卷扔到花从中，又理好自己的衣服，摆出一幅无所事事的摸样。
脚步声近了，一串叽哩咕噜的日语先传了进来，然后就是一道谄媚的男声：“你先别慌，太君说只是看看，以防她们搞那些邪门外道，看一眼也放心，你说是吧？”
几个穿着暗黄色军装的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留着八字胡，一身正气与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极其不符，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兵，个个手中拿着一杆长枪，目不斜视。
一个穿着马仔装的男人点头哈腰的跟在他身旁，看上去像他的翻译。
管家看姑娘们已经开始谈天说地，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手帕擦自己头上的汗珠。
楼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身旁的姑娘在讨论上月刚出的雪花膏，看上去像没有注意忽然闯进的这行人一样，倒是楼昭把他们多看了几眼。那位太君见姑娘们确实在玩，却还不走，转头跟“马仔装”说了些什么。
“马仔装”点头示意，转身快步走进亭子，重重咳了两声。
姑娘们的笑闹声停了，全都看向“马仔装”，面上带着被打断的不满。
“马仔装”以一种赏赐的语气，转述了太君的话：“各位小姐，我们太君诚意邀请，想让小姐们去日留学，学习大美天国的礼仪，让小姐们更加尊贵……”
楼兰听着“马仔装”洗脑的活，默默端起茶碗，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恨意，她慢慢喝了口茶，再抬眼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端庄的大小姐。
“马仔装”足足说了十几分钟才和那群人一起离开了。
姑娘们在确定他们真的走了之后，松了口气。
一个姑娘不顾形象的揉自己的耳朵：“终于走了，这也太能说了。”
“就是说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姑娘们又开始批斗日寇，楼兰听着，食指不停轻叩桌面，她看着茶水荡起的波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是谁大骂了一句：“还去日留学呢，我呸，他说去日、留学，我都能开心一点。”
姑娘们停顿了一下，随后爆出更大的笑声，笑着笑着，她们停了下来，空气中只有夏蝉在不知疲惫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