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两人不约而同忙了起来。

    顾时暖又开始策新年展，沈寒川更是，过目各部门的年终汇报、审计报告，还要上下疏通关系、内外应酬，准备股东大会，每天忙得像陀螺，晚上要么就是酒局饭局的跑，要么吃完饭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不停的看文件回邮件开视频会，顾时暖看着心揪着疼。

    他喝了酒心脏会难受，虽然不是难以忍受，但是会闷闷的不爽快，因此他在外应酬很有分寸。一般丛郁和两个助理会替他挡掉一大半，却总免不了不得不喝的时候。

    顾时暖早就问袁晓要了适合他身体的缓解方法，嘱咐刘姨提前准备解酒茶。

    这天，她加班结束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客厅只留一条暖黄色的灯带，刘姨在厨房。

    “回来啦小暖，解酒茶刚做好，小川还在书房忙呢。”听见开门声，刘姨从厨房出来。

    “喏，你的牛奶也好了。”她边说边把热好的牛奶和解酒茶一起放在托盘里。

    顾时暖提前跟刘姨打过招呼，说不要准备自己的晚餐，她在单位跟同事一起吃了。刘姨就像一个疼惜小辈的长辈，总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又不营养，如果他们不在家吃饭，回来以后是一定要替他们热牛奶的，似乎他们无论几岁都还在长身体。

    她总是会被刘姨的真诚和毫无保留所感动，也庆幸这些年沈寒川身边还能有她陪伴。

    “谢谢刘姨，您早点休息，我拿进去就行。”

    “小川今天喝了酒，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嘘，别说我说的呀。”刘姨偷偷摸摸告状，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顾时暖哑然失笑，家里一共就三个人，还能是谁说的。

    推开书房的门，沈寒川正坐在电脑前打字，他应该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脸上被热水氤氲出的些许红润还在。看见她进来，松下肩膀转过脸笑着看她：“回来了？来。”

    说完他张开双臂，等着顾时暖扑上去。

    重新在一起之后，沈寒川发现，顾时暖以前的那些小性子小脾气，全养回来了，每次见面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前是树袋熊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现在不舍得挂，但熊抱还是必须要有的仪式感。

    顾时暖走过去，俯身抱住他，又顺势亲了亲他的侧脸，沐浴过后的清香直直钻进她的鼻腔里。

    她深吸一口气，唔，太让人沉溺了，那就，再吸一口好了。

    “好了，赖皮鬼。”耳边传来沈寒川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手贴上他的心口，感觉到心跳有些快，便问：“喝酒了？心脏不舒服？”

    “有一点，吃过药了。”沈寒川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自己手里，习惯性捏捏她的指尖。

    “刘姨做了解酒茶，喝一些？”顾时暖问。

    沈寒川其实并不喜欢那股微酸的味道，轻蹙着眉头。

    顾时暖心下了然，也不明说，只是又端过那杯牛奶，软绵绵地开口：“我陪你呀。”

    “不公平，明明你的更好喝。”

    …他还委屈上了。

    “你不喝，就会难受，你难受，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牛奶也不好喝的。”顾时暖也装委屈，不就是比谁可怜嘛，她也会。

    沈寒川败，他赢不了顾时暖七扭八拐的脑回路，乖乖端起了杯子。

    看着人认认真真喝下多半杯，顾时暖才得逞似的，边偷笑边喝牛奶。

    面对孩子气的沈寒川，她是越来越有办法了，劝起来一套一套的。

    因为，顾时暖发现一个秘密，在沈寒川这里，“为了我好”比“为了你好”管用。

    比如他忙起来总是忘记给自己添衣，顾时暖说“多穿点，别感冒了”，他会温顺地答应，转头就忘了。但如果她说“多穿点，别回头病了又要我心疼”，他无论去哪都会在车上备好外套。

    比如沈寒川挑食又挑嘴，人累起来没胃口，要么随便应付两下，要么干脆不吃了。顾时暖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身体吃不消”，他会软磨硬泡地说“暖暖…我真的没胃口”。但如果她委屈巴巴皱着眉头说：“寒川，你吃得比我还少，这样显得我特别能吃”，他就会重新拿起筷子，慢吞吞的捡两口菜喝半碗汤。

    又比如沈寒川经常忙到没点儿，顾时暖怕他身体受不了，总掐着点喊他休息。她不说“早点睡，小心身体吃不消”，而是说“等你哟，你不睡我不睡”，然后她就会心满意足的收获一枚到点休息的乖宝宝。

    一物降一物，人间至理。

    就像现在，她并不赞同他不舒服还在工作，正准备“演讲”，沈寒川先讨好似的截了她的话头：“就回一封急件，很快。”

    见她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我保证你洗完澡，我一定在床上等你。”

    顾时暖最喜欢沈寒川的一点就是说到做到，她洗完澡出来确实看到他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枕头垫得比平时略高一些，想来还是不大舒服。

    听见声音，他面色温柔的招招手让她快过去。

    顾时暖不着急，冲了热水袋，又走到门边检查新风系统的参数——沈寒川脆弱的心肺对环境的温湿度和空气质量要求都挺高，然后才钻进被窝，将热水袋放在他身侧，在他旁边躺好。

    “还好吗？”她探手去感受他的心跳，已经缓下来了。

    “这样就很好。”

    “寒川，你好辛苦啊。”她又去戳他的脸，嘟起嘴心疼他。

    “忙过这段就好了，只是可能没法陪你出去跨年了，对不起。”

    他把她乱动的手揪下来，抚上她的头发，嗯，今天也吹干了，很乖。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不要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我啦。”

    以前的顾时暖最爱凑热闹，跨年这种事情，是怎样都不会错过的。

    他噗哧笑出声来，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我总觉得你还小。”

    “我已经可以保护你啦。”顾时暖附耳过去说，说完还将手探到他腰后，微微用力按揉他腰背上略僵硬的肌肉，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确实可以保护他。

    “嗯，我们暖暖是一个勇士了。”

    沈寒川当然知道，她有多宝贝自己，有多小心翼翼的捧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保护着他所剩无几的珍视之物。

    “晚安。”她牵着他的手，温凉却令她无比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