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叫你三更死》第十章 哑婆
阿从和赵柬在最后半个钟头前赶回了催月小筑，赵澈也不是傻子，看到他们两个一同进来的时候，冷嘲热讽道：“你们两个是真当我是傻子了。”
赵柬笑了笑，走近赵澈赔了个不是:“三哥，你想多了。”
赵澈冷笑了声，路过阿从身边的时候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拂袖就走出了院子，径直上了睿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阿从有些担心问道：“睿王不会去宫里打小报告吧？”
赵柬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三哥不是那种人。我三哥他啊，虽然人顽劣了点，但是不会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送阿从回宫的路上，阿从开口问道：“乱葬岗在哪里？”
赵柬吓了一跳，不禁问道：“不会吧？你还真想再去乱葬岗去找款款的尸首？那个地方荒山野岭的，没地方下脚，你可别打这主意啊！我可不会再带你出宫了！”
阿从皱了皱眉：“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赵柬沉默，后又只好开口道：“算了，就当我欠你们的。你这几日先在宫里好好待着，我派人去乱葬岗看看，让人去找找尸首，如果能找到的话，找个好地方帮你把她安葬了。”
阿从这才抬眼定睛看着赵柬，郑重其事的道了个谢：“多谢。”
赵柬撇了撇嘴：“你可别！你这么跟我道谢，我反而起鸡皮疙瘩！”
阿从翻了个白眼。
走到宫门口，城门口的守卫看到赵柬的马车，忙迎了上来：“昭王爷，您又要进宫？”
估计这守卫心里想着，怎么马车上午走了，下午又回来了。
赵柬笑了笑，把进宫的腰牌递了过去。
宫城的守卫放行后，阿从垂首跟在赵柬身后回到了宫中。到了处人少的地方，阿从才抬头开口道：“就送我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赵柬手中把玩着玉穗子，扑哧笑了一声：“我这会刚进来你就让我出去？你是想让城门那群侍卫再怀疑我一通？”
赵柬推了推阿从的肩膀：“走吧！陪本王爷遛弯去！”
阿从被推着扭头边走边问道：“你要去哪里？”
赵柬笑了：“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坐着待会，总不能去你的照华宫，否则咱俩刚坐下，你们宫里的人儿就得去打小报告去了。”
阿从：“那不如还是上墙去？”
赵柬一抚掌：“好啊！我正有此意!”
正巧走到了一处荒着没用的偏僻宫殿，门上的锁都生锈了，风吹日晒赵柬随便推着晃了几下就把门弄开了。她们两个人张望了一下，看起来是个从前朝就没有人住的废弃宫殿。院子里都是长满的野草，肆无忌惮的蓬勃生长，能有一人那么高。
赵柬和阿从翻身就上了屋顶，就着黄昏枕着手臂看夕阳。
赵柬看阿从自打从司狱出来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不大说话，就开口道：“你与款款是怎么认识的？”
阿从开口道：“在你们攻进京城之前。”
“那时候宫中大乱，我没有地方可去，就打算自尽。想去太医署找点药，结果在那里遇到了款款。她那时躲在太医署的桌子底下，还给我分了点吃的。”
赵柬：“那你后来为什么没继续自尽？”
阿从上来的时候，随手拽了一尾草，咬在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后来我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赵柬也笑了：“这你就是想对了，看，只要你不跟着你那些同姓亲戚瞎闹，陛下不也照样好吃好喝让你留在宫里。”
阿从仰脸对着天空，轻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是吗？”
“小狗还是小猫那样，高兴不高兴都要摇摇尾巴？”
赵柬不明白了：“你现在不是比前朝时过的要好的多吗？我听说你之前都是在老破宫殿里，你父皇都不管你？”
阿从不想跟他再在这种没什么意思的话题上纠缠，敷衍道：“对对，王爷说的都对。”
当你想要结束某些话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复肯定对方的讲话。
顺便把发言机会拱手让人，然后把你的耳朵闭起来，睡大觉。
正当阿从昏昏欲睡的时候，耳朵里若有若无忽然听到一丝东西倒地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于屋子瓦片的下方。赵柬也听到了，和阿从两个人还算很有默契的立即站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个废弃的空殿吗？
怎么会有声响？
阿从压低声音猜测道：“会不会是我们多想了？万一是老鼠呢？”
赵柬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房檐下，意思是要下去看看。于是赵柬在前阿从在后，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就从屋顶上翻身下去了。
这座无名宫殿的窗户纸都是破的，结着蜘蛛网在风里游荡来游荡去，赵柬借着窗户破开的洞口向里望。门窗都有烧过的痕迹一样，黑乎乎的烧断的痕迹清晰可见。这会她们下来后，里面却一点声都没了。目光由洞口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里面桌子椅子残存的部分歪倒在地上，看起来有个年头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火的样子。
阿从在赵柬后面，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转过来后，用食指和中指在空中比了个走路的动作。两个人弓着身子，猫着腰，把没上锁的殿门推开，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们两个人刚进去了一步。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刺溜从阿从跟前窜了过去，一下子跳到窗台上。这个殿内一半空荡荡的，另一半堆着一些桌子椅子，横七倒八的，门一推开，铺天盖地的灰尘让人睁不开眼。
阿从咳嗽了一声，捂着鼻子看了几下要退出去：“我看这也没人啊，估计就是这只猫！我们走吧，这里太多灰了！呛死我了！”
赵柬也拿袖子遮了遮鼻子，转身刚要和阿从一起退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止步在原地，用眼神和阿从对视了一下。
阿从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但是有些不明所以。
她就见赵柬忽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好啊！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走吧！”
但赵柬的脚步动都未动，伸手却推了一把门，让门发出吱呀一声。
赵柬向阿从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她们二人就听见屋子内有轻微的细碎的挪脚步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轻，若是阿从她们两个人此时走出这个宫殿，绝对是听不到的。
赵柬和阿从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默契的凭借敏锐的感官和听觉，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来源寻去。
那声音忽然不动了，像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赵柬一个大步朝着最西边床下面冲了过去，手一扬就把半垂在床脚边的席子给掀了开来，同时把随身的佩剑从剑鞘抽了出来，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色惊恐，疯狂朝他们摆手焦虑不安往后退的老妪。那婆子蓬头垢面，脸上黑黢黢的，整个人蜷缩在床底，胆子看起来非常小，嘴里咿咿呀呀的不断叫着。脚边还滚落着残羹剩饭，味道十分难闻。
赵柬皱了皱眉头，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出来！”
那婆子还是不断的不安向后退，被赵柬这么一喝更是蜷缩成一团。
阿从把赵柬往后拽了一下，上前探身轻声细语道：“老嬷嬷，您先出来可以吗？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婆子还是在原地摆手，不断拒绝，警惕的看着阿从，嘴里焦急的一直咿咿呀呀含混不清的想要说什么。
阿从细听了下，和赵柬对视了一眼。
赵柬皱眉道：“她好像是个哑巴？”
阿从看着婆子温和道：“嬷嬷，您是这前朝宫中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你就点点头，不是的话，就摇摇头！”
那婆子听到阿从的问题，犹豫了一下，然后怔怔的点了点头。
阿从又问：“那您为什么躲在这里？”
那婆子听到这个问题，忽然焦急的双手一起不停的比划，手势朝外，又不停的摇头摆手。
阿从有些迷惑，挠了挠头：“嬷嬷，我不懂你的意思······不如你跟我们出去？”
那婆子听了阿从的话，然后一脸惊恐，疯狂的摇头，往后退，像是受了什么应激。
阿从这才恍然大悟她的意思：“您是说，不要让外面的人把您抓走？”
那婆子听了阿从的话，这才眼睛里泪光闪闪，疯狂的点头。
阿从回头看了眼赵柬，眼神示意问他该怎么办？
赵柬把阿从拉到远一点的地方，低声道：“你不会真的不打算把她交给宫里吧？”
阿从回头看了眼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那婆子，低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她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又不会说话。”
赵柬也有些苦恼：“那你说咱们俩怎么办？总不能还让她待在这里吧？孤零零的，饿死病死都没人知道。交给宫里的管事，还能有人管着她。”
阿从忽然想到什么：“小王爷，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如果是前朝的宫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而且看她的样子，绝不是这两年才成这样的。宫门外落锁的样子像是许多年都没有打开过······”
赵柬和阿从想到了一起：“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哑婆子，从你父皇那时候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而且没有人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