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阳翁

    《陛下叫你三更死》

    嬴阳翁

    清潭谷地处忠州西南角,偏僻清幽,堪称隐蔽之所的世外桃源。谷中住着一白发长眉老人,复姓嬴阳,人称嬴阳翁,年余近百,可生白骨活死人,妙手回春,堪称华佗在世。

    但嬴阳翁为人甚是乖僻,不喜生人打扰。

    历来有许多人负伤求医,门槛都要踏破,几乎都被这古怪老头拿着扫把轰了出去。他看病十分随心所欲,重病之人不看,将死之人不看,轻症不看,妇孺不看,年轻力壮之人不看。你若是要问,那他这行医行的什么医,嬴阳翁倒要发话了,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所以这老头早早的躲进清潭谷遁世去了,蹲在深山醉心求仙问道,守着炼丹炉不亦乐乎。后来被人叨扰的实在心烦,索性在清潭谷外生生造了一道天堑,让外面的人进不来,他呢,也懒得出去。

    赵逋前脚刚迈进清潭谷,就差点与邓姜二人被老头拿着扫帚轰了出去,邓姜被扫帚赶的跳脚,忙不打自招抬手告饶,嘿嘿笑道:“嬴阳翁,是我们大公子!你再看看!”

    嬴阳翁眯着老花眼瞧了他们一遭,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冷哼了一声,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姓赵的小子。”

    “这回又怎么了,来找老朽?”

    嬴阳翁手摸着白苍苍的长寿眉,瞥了赵逋一眼,突然脸色一变,跳到赵逋跟前,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将他的手臂拎了过来,赵逋手臂此时已是青中发黑,血脉中毒气弥散,放在眼底下细细瞧了一番,又不由置喙的摸了一把他的脉象。

    嬴阳翁丢开赵逋的手臂,幸灾乐祸道:“你这小子,这次可没上次的好运气,命不久矣,命不久矣咯。”

    口中说着,悠哉悠哉的就转身离开。

    邓姜瞬间急了,想要大步上前去追嬴阳翁:“喂,老头!”

    赵逋抬手制止住邓姜,轻轻咳了一声:“不必追了。”

    “我们先回去。”

    说着,赵逋转身就要走。

    邓姜急得在原地跺脚,不由分说就要执剑去找嬴阳翁理论:“不行!属下今日即使是拿剑挟持住老头,也得让他给陛下想到法子解毒才行!”

    话音未落之际,邓姜人就不见了踪影。

    赵逋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溪边石头上等他。

    再回来时,邓姜连人带剑一同将人捉了回来,老头的长须白眉似乎不知为何都少了一截,几乎成了断眉,脸上臭极了,委屈巴巴的亦步亦趋过了来,嘴里嘟嘟囔囔:“我说你们姓赵的手下怎么一个个都是这般野蛮,之前是姓善那小子来偷我医书,偷我东西还要拿刀砍我!这次又是这个糊涂蛋,差点把老朽的头割下来,老朽遇见你们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邓姜笑嘻嘻的抬手致歉:“老翁,我们陛下一切有劳您了。”

    嬴阳翁气不打一出来,冷冷道:“那就君子约法三章,第一,我这清潭谷闲人勿进,你这属下不必寸步不离,刚才说好了,姓邓这小子要退出我这清潭谷,只可守在谷外,留你一人在这里治病。”

    “第二,既然要治,一切都要听从我老头子的,谷中治病一切都要任我安排。若像上次来我这那样无法无天,你们趁早自己麻溜滚蛋。”

    “第三,治病期间,外人不得进来,你,也不得随意出谷。甚至,待在谷中,任何消息都不得传递。”

    嬴阳翁看了赵逋一眼。

    嬴阳翁口中赵逋上一次无法无天的事,其实是有一次赵逋战场上身负重伤,从死人堆爬出来后,被善玉衡送来这里,却在清潭谷治病之时,差点把清潭谷当成了远程的军营指挥室。

    邓姜忙躬身称好,执着剑就出了谷。

    赵逋在清潭谷住了下来,心中却十分牵念阿从那边的情况。

    但嬴阳翁这老头这次乖僻的很,赵逋前脚刚放飞了给善玉衡传讯的飞鸽,后脚炼丹炉房嬴阳翁手里就美滋滋的烤起了乳鸽。

    如此三番之后,赵逋黑着脸堵在炼丹房门口时,那老头子嘴角的油还没来得及擦净,见赵逋突然闯了进来,仓促之余来不及躲藏,径直把手中未啃完的乳鸽全部塞进了嘴中,呜呜半天差点把老头噎死。

    赵逋给他递了一杯水,嬴阳翁牦牛饮水咕咚咚一饮而尽,眼泪都差点被憋了出来,老头泪眼汪汪:“你人,真好。”

    谁知,赵逋面无表情的,伸手就将炼丹炉旁边放置的盒子里的丹药,大手一挥就扔了出去,直直的掉在外面的溪流中。

    “啊呀呀,老夫的丹药!!”嬴阳翁登时傻眼了,完全傻眼,直接就扯着老胳膊老腿飞奔而出。

    “苍天啊,老夫炼了这么多年的仙丹!全被毁了!全毁了!”

    外面响起嬴阳翁欲哭无泪的嚎啕控诉之声,守在谷外抱着剑靠在石头上打瞌睡的邓姜也被从梦中惊醒,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

    另一边,善玉衡将阿从安顿好,她醒来后除却外伤难愈合,伤筋动骨堪堪要一百天。

    她只在善玉衡的叮嘱下静养,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其余都在慢慢恢复中。

    在知晓赵逋在邓姜的陪同下,去了清潭谷寻医,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日,她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善玉衡叫自己喝药,谁知刚睁开眼,就见到一张陌生的女人面孔。

    立在她床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眼尾有颗鲜艳的红痣,面孔却是生面孔,唯独眼睛,那张眼睛,阿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而那年轻女人的身后,立着的,是汪享之,可是,是极其陌生的汪享之。

    汪享之仍是一身黑衣,戴着半张面具,面具下的眼睛却空洞的很,整个人身影呆滞而缓慢,像是被人操控的没有意识的傀儡。

    他的嘴唇是黑色的,露在衣服外的手背上有许多刀剑划伤的痕迹,整个人憔悴又没有精神。

    阿从脸色发白,忍不住往身后推了推,她声音还带着伤势未痊愈的虚弱:“师父……”

    汪享之并未理会她,甚至他的眼睛中并未看到她。只立在那里,像个行尸走肉。

    那年轻女子突然笑了笑,走进床边,伸手勾起阿从的下巴,阿从被迫直视她的眼睛:“好久不见,阿从。”

    阿从如此靠近看着她的眼睛,看着这张明明陌生的脸庞,听到她的声音,直视她的眼睛的刹那,忽然意识到了,阿从忍不住惊喜:“阿绛!你是阿绛!你没死,太好了!”

    那年轻女子便是曾与她一起在照华宫的阿绛。

    辅将荧松开抬起阿从下巴的那只手,只讽刺笑了笑:“是啊,你如今倒是还能认出我来。”

    阿从却在她神情和话语中,渐渐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你,为何容貌和以前不同?”

    辅将荧登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差点有眼泪出来:“阿从,多日未见,你还是这么天真的愚蠢。”

    辅将荧俯身看她,嘴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不知道我当初是戴了人皮面具吗?”

    “我不叫阿绛,我原名辅将荧,是宣景帝的平姜公主。”

    阿从手指按在床边,因为紧张,手指有些发白。

    阿从忽然想起什么,鞋子都未穿,突然踉跄着下床跑到汪享之身边。

    阿从抓着汪享之胳膊,站在他面前轻声唤他:“师父!师父?”

    即使她站在他面前,汪享之仍旧一动不动,形同走肉,没有一丝反应,他的瞳孔中也直愣愣的,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阿从脸色煞白,摊倒在地,望着辅将荧,声音沙哑:“你将他怎么了?”

    辅将荧轻轻笑了笑,手腕突然抬了抬,不知何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摇铃,那铃声清脆,在屋内声音响起。

    汪享之的瞳孔这时听到摇铃才微微动了动。

    辅将荧继续摇着铃,走到汪享之身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然后用像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声呢喃道:“享之,掐死面前这个女人,杀了她。”

    汪享之像是缓缓反应过来的,瞳孔微微一动,在铃声的牵引之下,慢慢的转过身来,像是没有心智的孩童,望着摊倒在地的阿从,看了过来,然后慢慢抬步走了过来。

    辅将荧笑了笑:“他现在是'还魂人',只听命于还魂铃的怪物。”

    “阿从,你不是见过黄金笼中的狼民吗?你这个便宜师父,如今就是那笼中的苟延残喘的狼民,没有灵魂,没有心智……”

    “他如今啊,只能活在我的手下。”

    阿从脸色惨白,汪享之走了过来,眼睛冷冰冰的看向她,像是看一只没有生命的猎物,她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师父,我是阿从,你醒醒……”

    汪享之大手勒住她的脖颈,忽然就用力,几乎要掐死她。阿从手脚不得动弹,胸腹的呼吸断断续续,她双手抓住汪享之掐住自己的手臂无力反抗,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落在他的手臂上,气若游丝:“汪享之,我是,阿从……”

    汪享之的手臂仿佛被眼泪灼伤了一下,掐住她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力,他的瞳孔松动,歪了歪头,似乎在消化耳边听到的名字:“汪享之?”

    他松开手,看着手中挣扎的猎物倒在地上,神智竟然恢复了一点,他头痛欲裂,抱着头蹲在原地,用手掌大力的敲打自己的头颅。

    然后忽然起身,踉踉跄跄的就大步向外走。

    辅将荧看情形不对,摇了摇手中的铃,见汪享之也毫无反应,顾不及摊倒在地的阿从,就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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