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

    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前,男人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明明知道来的是谁,却偏偏不肯给她一个眼神。

    黎淮好容易攒出来冲进办公室的勇气又一瞬间浇凉,傻傻立在他面前,却半晌憋不出一个词。

    方时序依旧没有搭理她,轻慢地用钢笔在手边的文件上签出流畅方正的名字,然后随手放在一边,滑动鼠标处理下一份工作。

    已经是临近1月底,鹏城突然降了温,没有阳光,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玻璃窗下,折射出一道很淡很淡的影子。

    黎淮张了张嘴,却突然一哽,沉默了一会,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打算离开。

    “没让你走,”办公桌后的人却快她一步,起身绕过长方的桌台扣住她的手腕。

    他手上劲太大,黎淮一时没防备,被他拽的险些摔倒,小臂下意识撑在他肩上,隔着衬衫相触的分寸之间都是男人滚烫的温度。

    “方时序!”她下意识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绷直身体,抿着唇看他。

    他居高临下,目光毫无折衷地与她对视。

    “你原来还有这份胆子叫我名字,嗯?”

    黎淮心里颤了一下,忙乱低下头,声音恹恹:“抱歉,方总。”

    在她视线所不及地地方,方时序的眉心很快蹙了一下,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耐,又在下一秒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目光审视。

    “黎淮,我再问你一次,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沉默数秒后,他又问她。

    “您想听我解释什么?”她终于扬起头,轻佻的眸光闪烁,勾唇笑道。

    “这取决于你想说什么。”

    “方总如果说的是我帮邵师兄的事情,是我心存侥幸……”

    “你知道我不是要听这个。”方时序抢先一步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声音里多了一份不明显的咬牙切齿。

    “那恕我实在不知道您要听什么了。”黎淮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方时序视线之下,勾人采矍。

    她说:“我已经把应该解释的说过了,相信您也听见了。”

    方时序盯着她的眼神暗了暗,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座位。

    黎淮全身的肌肉恍然一松,知道自己又叫双方难堪,自嘲地勾了勾唇,“我就先不扰您兴了,有事情再叫我——”

    下一秒,桌边一打文件从她面前高高扬起,纷纷散散落在地上。

    白底黑字的颜色砸落,伴着割人的声响,黎淮一惊。

    条件反射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在裙边:“方时序,你干什么!”

    鼻子一酸,她声音里有不明显的颤抖,艰难咽下口水,惊惶不定地望向对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他看向她的目光那么寒冷,锐利地穿透她所有的伪装不堪,如同一种凌迟的审视。

    “你一定要这样划清和我的界限,那就在这站着吧。”方时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重新垂下头,埋进面前的文件里。

    FC的总办太大,而他的装潢又太空荡,两人一坐一立,互相眼神刻意避开,黎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审判凝视。羞辱难堪让她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一阵一阵地,难以克制。

    偏偏她那么骄傲,咽下所有惶然情绪,连带着被逼出的泪水都在低头眨眼的瞬间消逝在空气里。

    笔尖接触纸张的簌簌声在房间响起,方时序时而用鼠标滑动电脑屏幕,时而低头签字涂改,叫人猜不透情绪。

    黎淮安静下来,身体逐渐放松,乖顺地立在他面前,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她神情平静,只是在背对着他的地方,单薄如纸的肩背舒展开来,后颈延伸,扯出一段倔强倨傲的线条。

    黎淮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气什么,他把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他要这样难看地打碎她所有的伪装面具,要自己只能如菟丝花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上,汲取营养,柔弱无力地当他一个人的装饰品。

    可她偏不。

    二十多年来,黎淮自信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她从来不要做输家,她要赢,用自己的方式,堂堂正正地站在黎栋面前,告诉他当初抛弃母亲有多么错误可恨。

    黎淮立在方时序桌前,像一尊雕塑,像她十四岁那年在学校被骂“野种”的时候冲上去和男孩扭打,把他压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场景。

    她的玻璃心和自尊早就在那一年摔得稀碎,只是她又缝缝补补起来勉强维持着原样而已。

    方时序不明白她哪来的那么多无病呻吟的理由和借口,他不过是要借此机会扒开她所有毫无意义的遮掩外套,要她低头弯腰,借此获得施舍,像只狗一样摇尾乞怜。

    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多丢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文件批复了一沓又一沓,电话铃响了又挂,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大半。

    盛安周进来过几次,进来的时候脚步安静。汇报工作,请他确认交易信息和相关资料,替他添上新的一壶茶水,临走时,弯腰把地上散落无章的文件拾起放好。

    她也不敢发出声响,连呼吸都尽可能放轻,眸光冷沉清明,无声的对峙,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

    从上午到下午,午休时间早就过了,自然饭也没有吃上。2点的时候,盛安周再次敲门进来,在请方时序去中会议室处理和融创的合约后,终于好心在黎淮脚边留步,侧了侧脸,对她使了个眼色:

    “还不回去准备明天的专户对接?宋总那里不是一直你负责么?”

    他不知道这两人在闹什么别扭,分明方时序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领导,平日虽然严厉一些,但绝对不会这样为难下属。于是盛安周大着胆子自作主张,以为自己递上一个台阶,就能让两人顺顺气。

    哪知还没等黎淮开口,一直低着头的人便倏忽抬眸,“出去。”

    他声音太冷,哪怕再迟钝,盛安周也明白过来现下的事情不是自己插手得了的,鞠了鞠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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