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

    相比姜府的宁静悠闲,摄政王却是充斥着压抑暴怒的气息。

    程伯三人脸色煞白跪下,身旁的苏远礼在脑海里疯狂思考对策。

    谢宁川看着跪着的四人,乌眸怒火倾泻,攥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周围温度也跟着下降。

    地上躺着一团揉皱的宣纸。

    那是姜止离开前留下的书信,一并留下的,还有谢宁川当初给他的腰牌,她都一一归还了。

    信中内容无他,有替程伯等人求情的,有劝他放下对太傅执念的,言语间流露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距离感。

    看得他当场就把纸给揉了。

    乌眸冰冷地俯视四人。

    “谁的主意?”

    四人不语,垂着脑袋眼神交流。

    谢宁川岂会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顿时气笑了,这个时候还想着骗过他。

    那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喘。

    锐利的目光直射程伯。

    “程伯,你来说。”

    程伯心头一跳,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迟疑道:“这……老奴……老奴……”

    “高栎!”

    高栎抬头看他,直接吓得收回眼神:“属下……”

    “凌斐恣!”

    凌斐恣径直举起自己的佩剑,沉声道:“请王爷责罚。”

    见他三人串通好的模样,谢宁川气得想砍人,乌眸漫上漫上杀意:“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们吗?!”

    刷——

    刀刃出鞘,寒光闪过。

    苏远礼已经傻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王王王爷饶命!”

    谢宁川剑指他喉,煞气逼人,阴翳道:“苏远礼,你说!”

    程伯等人惊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万万没想到姜止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放姜止出府是他们四人串通好的,若追其责来,他们谁也逃不了。

    高栎还想挣扎一下:“王爷……”

    “滚!!!”

    嘶声怒吼,吓住他脸上的神情。

    这一声滚,不亚于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苏远礼意外平静下来,素日的不着调变得沉稳,仰头直视谢宁川,势要和他对峙到底。

    内心却是胆怯的,想着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哒哒的声音分外清晰。

    谢宁川蓦地掀眸看向门外,眸中杀意惊人。

    来人拄着拐杖,身上笼着外面的寒雪,不避不闪看着他,语气可谓横冲直撞。

    “王爷这是做什么,想杀了他们?”

    熟悉的声音让苏远礼下意识想扭头,被谢宁川手中的剑拦住。

    他沉沉盯着面无表情的周远午,剑尖往上挑了挑,立马划出一道血痕。

    用行动告诉周远午,他想不想杀他们。

    周远午仍旧不慌不忙,拾起地上的纸团,铺平后粗略浏览,淡声道:“王爷不是想知道是谁放姜姑娘离开的么?下官可以告诉王爷。”

    他侧过身子,拄着拐杖靠近,声音平稳有力,字字掷地有力。

    “姜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被迫入府为婢,做事勤勤恳恳,王府里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如今姜姑娘寻回自己的兄长,为什么不能回去?王爷不是问谁的主意吗?怎么,知道后杀了他?那王爷尽可去杀,王府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件事,你都将他们一一杀了!”

    “王府一百八十口人,王爷杀得完吗?姜姑娘临走前留下这封书信替他们求情,王爷若真在乎姜姑娘,就这么无视她的劝诫吗?!”

    周远午掏出一封信,直勾勾观察他的神情:“这是姜姑娘请下官转交的信,她说若是王爷惩罚了程伯等人,就将这封信烧毁。王爷,姜姑娘亲手写的这封信,你觉得下官要不要烧了?”

    姜止离开前算到他不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放过他们,特意去找周远午,请他去一趟王府,劝谢宁川放下执念,并留下一封信。

    纵使谢宁川现在的口碑不好,但她依旧认为,谢宁川还是当初那个闷闷的宁川。

    果不其然,周远午那番近乎责骂的话语,让他神色松动,转头看向那封信。

    哐当。

    苏远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怕劲涌上,以后怕是不敢在这么干了。

    “信,给本王。其余人,滚出去!”

    周远午将信给他,扶起苏远礼离开。

    程伯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跟出去。

    大敞的房门被寒风吹得嘎吱响,屋外的初雪落进来,落地消失,只余一滩小小的水泽。

    谢宁川的目光落到信上,缓缓拆开。

    *

    一夜过去,地面落下一层的积雪,鸟雀飞掠树梢,不知奔向何处。

    寒枝点燃熏香,轻手轻脚束起纱幔。

    屏风内传来轻响。

    她顿了顿,站直身子,敛眸轻声:“姑娘醒了?”

    良久,里头闷闷的声音回应她。

    “……嗯。”

    “奴婢进来服侍您?”

    窸窸窣窣声渐渐流出。

    姜止洗了把脸,坐到铜镜前,嗯了一声。

    寒枝绕过屏风进来,拾起梳篦,安静替她挽发。

    看了眼铜镜里睡眼惺忪的人,眸光闪了闪,不自觉放轻声音。

    “姑娘,大人说许久不曾和姑娘一起玩过雪,想趁今日外头积雪,陪姑娘玩上一玩。”

    记忆中确实有小阿止和姜沅离打雪仗的画面。

    不过那时还在家族里,离开家族后,姜沅离沉浸书籍,备战科考,小阿止也忙活着女红,已经许久没一起玩闹过。

    姜沅离许是觉得愧疚,想弥补她。

    但话又说回来,姜沅离当初为何要带着小阿止离开家族呢?

    他们是旁系子弟,应是没有直系那般竞争激励……

    思及此,姜止哂笑摇头,她都离开家族了,还去想这些作甚,总归是人家的秘密。

    寒枝见她摇头,试探道:“姑娘不想吗?那奴婢去……”

    “不用,”姜止知她会错意,摇了摇头,“方才在想些事情,难得阿兄休假,我们也是多年不见了。”

    寒枝闭上嘴,安安静静继续替她挽发。

    用过早膳,姜沅离拉着她去后院堆雪人,吩咐寒枝沈梧在廊檐下煮茶。

    沈梧是姜沅离的心腹。

    姜止昨日进府并未见到他,想来是被姜沅离派去做什么任务了。

    瞥了眼二人在廊檐下搬煮茶的工具,便没再多留意。

    贴着常青树蹲下,团吧团吧,团出一团雪球。

    姜止垂眸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指尖,明明很凉,她却觉得心头暖暖的。

    她前十五年的人生没有童年,入郦朝为官后,童年更是奢望。手心里的雪球仿佛不再是雪球,而是承载了她些许对童年的渴望。

    余光悄悄看向专注堆雪人的某人,抿了抿唇,眼中掠过笑意。

    “阿兄!”

    姜沅离下意识朝她看来:“阿止……”

    猝然被雪球砸中脸,视线里全是雪白,耳边却是她欢快的笑声。

    他抹了把脸,佯装气恼,弯腰作势要团雪球。

    姜止团的雪球很松,刚碰到他面门便散了,砸在脸上一点都不疼。

    院子里霎时响起欢声笑语。

    沈梧望着廊下奔跑的两道身影,唇边不自觉含了笑意:“大人寻了姑娘三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寒枝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亦是满脸笑容,觑见神色慌张的小厮,笑容淡下几分。

    快步走到小厮面前,拦住他往前走。

    “何事?”

    小厮心领神会,压低声音:“摄政王府的人递了拜帖,现下在府外候着。”

    寒枝点头,示意他先离开。

    看见她回来,沈梧随意一问:“怎么了?”

    “摄政王府的人来了。”

    沈梧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雪地里的二人,小声道:“摄政王也来了?”

    “八九不离十。”

    姜府和摄政王府并无交集,眼下递来拜帖,着实叫人猜不透。

    二人兀自猜测着,笑呵呵的声音传入耳中,二人默契对视一眼,皆是有了猜测。

    姜沅离和胞妹相认的事,盛京都传遍了,他们知晓的更清楚些。

    估计摄政王府来人,和姜止回到姜府的事脱不了干系。

    沈梧挑眉看她。

    寒枝摇摇头:“我去和姑娘说吧。”

    姜止玩得正兴奋,瞧见她神色严肃走过来,不由放下手,目光微暗。

    “寒枝?你怎的过来了?”

    姜沅离蹙眉看着她。

    寒枝福了福身:“大人,姑娘,摄政王府递了拜帖,现下在府外候着,可要将人引进来?”

    谢宁川阻拦姜止回来的事,姜沅离还耿耿于怀,乍一听是摄政王府的拜帖,心下不悦,又碍于姜止的面子,表露出来,只是蹙眉隐忍道:“让他们……”

    “不见。”姜止垂眸团着手里的雪球,“叫他们回去吧,就说是我说的。”

    姜沅离喜不胜喜,生怕她改变主意,连连道:“对!不见!让他们走!”

    他也不怕得罪谢宁川,毕竟郦朝现在的局势,少一个自己人,相当于多一份危险。

    他不是看不出谢宁川对姜止的在意,但他不愿意看到姜止和那人有纠缠,能敬而远之便敬而远之。

    摄政王府,和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姜止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她不见摄政王府的人,是猜到递来拜帖是谢宁川的意思。她已经在信中说的很清楚,她和谢宁川之间,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盛京,不是她的归属。

    她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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