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谢端阾眉头微挑,不置可否。

    探究的目光掠过她清冷的眉眼,唇边倏然绽放一抹诡异的笑,身体微微前倾,故意戏弄她:“我不是武邑王,那我是谁?”

    姜止蹙眉远离他,看了眼正堂的方向:“我不知你是谁,但你绝不是武邑王。”

    谢端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一声,没打算继续逗下去:“脑子倒是聪明。”

    他忽然出手,攥住姜止手腕,蛮力拽到死角处,快速定住她的穴道,压低声线。

    “姜止,几年不见,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了?”

    姜止瞳孔骤缩。

    这个声音几乎是刻在脑袋里,她立马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三年前和小阿止做交易,派来宣承暗中盯梢她的主子!

    她万万没想到这人会亲自出马,还是这般堂而皇之、利用谢端邑身份前来。他就不怕被人看出来暴露身份吗?

    还是他自信自己不会暴露?

    这些姜止一概不知,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谢端阾捏起她的手把脉,眸子暗暗沉下:“果然,宣承把解药给你了。”

    不听话的棋子,也没有留着的价值了。

    他惋惜般啧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复问:“你现在五感已变,除了继续和我做交易,你会慢慢失去五感,最后在恐惧中死去。”

    五感的变化全因姜止体内蛊虫培育失败产生的,想要彻底根治,唯有苗疆一族可解。

    姜止这些日子翻阅古籍,加之她能控制药人,隐约猜出是和五感变化有关。苏远礼曾说过她体内有蛊虫,而蛊虫源自苗疆族,她想解蛊,未必要跟他们合作。

    “你明知我已背叛,还煞费苦心借武邑王的身份来见我。我不会帮你的,死而已,我从不畏惧。”

    她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前世便不会乖乖受死。

    以她之能,想要翻身易如反掌。

    她只是……有些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谢端阾眸子冷了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解了她的穴道,转身朝府外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

    “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

    姜止幽幽望着他的背影,唇瓣无意识抿紧。

    *

    寒枝发现最近姑娘总爱盯着某处出神。

    时而苦笑,时而面色沉痛,亦或露出眷恋的眼神。

    她自问自己服侍人这么久,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头一回觉得自己看不懂姑娘的心思。

    作为大人失散多年的胞妹,府里的人都以为姑娘会是个市井姑娘,言行举止粗鲁野蛮,连她也不例外。但再怎么野蛮不知礼数,她并不觉得自己不能服侍好人。

    可当她真见到姑娘时,这个念头被推翻。

    姑娘一身清冷内敛,俏丽的容颜淡漠疏离,光是站在那里,就忍不住让人尊敬。

    没有市井的鼠目寸光,没有乡野的粗俗野蛮。

    这样的姑娘,合该是侍郎府的姑娘。

    “姑娘?姑娘?”

    这是寒枝今日第五次唤她。

    和之前一样,姜止没有回神,等她喊了第三遍时,才幽幽转过眼睛。

    姜止缓缓眨了眨眼:“寒枝……怎的了?”

    寒枝担忧的眼神快速掠过她,旋即低垂眉眼,轻声道:“还有四日便是岁除,大人的新衣还在绣庄未取,姑娘可要出府散散心?”

    这段时间姜沅离忙着刑部大大小小的事情,数月前在绣庄定的新衣迟迟未取,绣庄的掌柜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次。她见姜止近日神情不佳,想着借此事让姜止出去散散心。

    也不知是不是前天武邑王来提亲的事扰了姑娘。

    寒枝无声叹息。

    她凝视望去,又见姜止双眼空洞,已然是走神了。

    姜止不太在意前天提亲的事,谢端邑于她而言,只是前世朝堂上的对手,今生也不会和他发生任何关系。

    她更在意的是宫宴那夜的刺杀。

    她不想把刺杀的幕后黑手和岳寄安联系上,可除了岳寄安,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越深想,脑袋就突突的疼。

    她索性暂时放下这件事,瞧见寒枝忧心的眼神,无奈笑了笑:“无事。趁现在日头还早,还能多逛一阵子。”

    寒枝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

    岁除前的盛京热闹非凡。

    树梢早早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街市两侧卖上了对联,胭脂铺又进了新货,外出采买的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年货摊的香甜味传遍整条街,里里外外勾人的紧;烟火摊不甘居后,举着烟火棒卖力吆喝。

    姜止顺着视线看过去,唇边不自觉染上笑意。

    寒枝去绣庄取新衣了。

    她望着烟火摊,略略沉思,抬脚走近。

    摊主看见客人,双目微亮,拿着烟火棒迎上去,谄笑推销:“姑娘是要买烟火?来我这就对了,这是新出的烟火棒,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摊主抽出一根在她面前比画。

    姜止听得新奇,这种烟火确实头一回听说。

    脑海里想象一下他说的那个画面。

    还不错。

    摊主怕她觉得自己在说谎,极力证明自己:“姑娘信我。我知道新奇的东西难卖出去,跟姑娘老实说了。看在姑娘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便宜卖给姑娘如何?”

    末了,他腼腆地挠了挠头,羞赧道:“姑娘若是觉得好玩,可以向身边的姑娘推荐,我一律便宜卖给她们!”

    姜止看他那副生怕自己跑了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对他推销的手段另眼相看。

    垂目扫过摊上的烟火,伸手拿了一把。

    “就这个烟火棒吧。”

    摊主推销的话卡住,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屁颠屁颠给她打包起来。

    姜止抱着半臂长的烟火棒,掏了银子付钱。

    周围的人群开始涌动。

    姜止不明所以看过去,听见寒枝在绣庄门口喊她,抬起下巴冲她点头,将将迈腿过去,人群忽然躁动起来。

    涌动的人群似海面的波涛,一波一波推动她。

    她也不知道撞到什么,脚下趔趄,后背更是传来一股推力,她控制不住往前倒,眸子蓦然睁大。

    寒枝站在绣庄门槛上,躁动的人群触及不到她这里,亲眼看见姜止身形摇晃,最后径直倒下去。

    她惊呼一声,抱紧新衣冲进人群。

    与人群背道而行,如逆水而上,举步维艰。

    “姑娘!姑娘!姑娘!”

    躁动渐渐平息。

    寒枝费力拨开人群,神色焦灼赶到姜止方才站着的地方,定睛一看,哪儿还有人影,心下不由慌乱。

    抓着一旁烟火摊的摊主,语气急切:“我家姑娘呢?将才在你这买烟火的!你可有看到?!”

    摊主吃痛皱眉,大声嘶了一声:“松松松手……哎哟我这手臂啊!我怎知你家姑娘去哪儿了?将才人群躁动,我自个儿都被挤得不着边了,哪还顾得上你家姑娘?”

    寒枝脸色煞白,失了魂般往后退去,冷不丁踩到什么。

    低头一看,正是姜止将将买的烟火棒。

    烟火棒被踩得四分五裂,包裹的红纸清晰印着大大小小的脚掌印。

    寒枝彻底慌了神,四处张望,嘴里不住地喊着“姑娘”,引来过路百姓的奇异眼光。

    完了,姑娘不见了!

    *

    姜沅离收到姜止失踪的消息时,正在整理燮河私兵的线索。骤然看到寒枝被领进来,额角冷不丁跳动起来,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寒枝看见他,惊慌一路的心情彻底绷不住,泪流满面跪地认罪。

    “大人!姑娘不见了!是奴婢没看好姑娘!”

    “奴婢寻遍了各处,都找不到姑娘的踪影!”

    姜沅离自觉脑袋有什么在嗡鸣,已听不清她后面在说什么,脑海里只飘过一句话。

    姜止不见了!

    嘭!

    桌案的书册被撞翻,姜沅离跌跌撞撞扑过来,大手钳住她两肩,双目暴怒,低呵道:“阿止不见了?怎么回事?你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

    寒枝已顾不上肩膀上的痛,嗓音哽咽:“奴婢去取大人的新衣,姑娘在摊边买烟火棒,不知人群怎的忽然躁动起来,等奴婢赶过去时,已经找不到姑娘了。”

    她自知有错,又重重磕下。

    “奴婢有罪,奴婢愿意受任何责罚,只望大人让奴婢寻到姑娘,不叫心里难安!”

    姜沅离深深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少顷,一脚踹掉手边的椅子。

    冷静个屁!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胞妹,放在手心里还没捂多久,就被贼人惦记上!别叫他逮住人,他非扒了那人一层皮不可!

    *

    姜府里的所有人都出动去找姜止的下落。

    姜沅离怕惊动暗处的老鼠,再三吩咐小心行动,但凡叫他发现有人泄露风声,一律发卖!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行事诸多不便,只能在府中等他们带回消息。

    眼见太阳要落山了,久久不见沈梧等人会来,姜沅离恨不得自己出去找人。

    “大人!”

    姜沅离瞳孔猛缩,快步上前:“如何?!”

    沈梧风风火火跑进来,小心睨着周围,伏在他耳边低语。

    不知他说了什么,下人便看到他们素日里端庄有礼的侍郎大人双目充火,低声咒骂什么,脸色沉得可怕,撩起手腕的袖子就往外头冲。

    余光瞥见烧火棍,二话不说抄起来。

    沈梧在后面拦都拦不住,看着他手里的烧火棍,心尖狠狠颤了颤,苦着脸追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他们的背影,耳边陡然炸落一句怒骂。

    “谢宁川,你tm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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