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虽然问到了陆闻砚的生辰,可是接着思考起要给对方挑选什么生辰礼……实在是把黎蔓为难住了。

    某人出身富商陆家,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将养着的,普通的物件儿确实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都说送人礼物需要投其所好,不过陆闻砚的喜好倒也明显,偏好风雅,吃穿讲究。

    “那你挑几样他会喜欢的买下送他不就成了?”越千山略带不解地问,“你不是知道他大概会对什么物件儿感兴趣的?”

    “平日里若是撞见什么他喜欢的,一般他自己就直接买了。京城里好些个铺子都知道他喜好,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他留着让人去挑。哪里轮得着我去选。”黎蔓揉了揉额角,想到哪怕背后东家是太子的珍宝阁,也会特意和某人知会。

    毕竟陆家实在有钱,而陆家二少出手又格外豪绰,碰见喜欢的物件儿更是一掷千金都不心疼。

    越千山被这“地主家实在太有钱了”的苦恼给倒了个劈头盖脸,有那么一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虽然能理解黎蔓的纠结,但难免觉得有些倒牙。她颇为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怎么这般用心!”

    “实在是他不给活路,”黎蔓咳嗽一声,摊了下手,三言两语地讲了某人当时送给自己的生辰礼,再开口时卡壳两下又道,“……那时我与他成婚不过几月,我也只是在吃饭时随口提起,那宫灯虽华贵,但我更喜欢那一小坛酒。”

    她垂了垂眼,目光落到自己拉着越千山的手上,又抬起来:“我太久没回燕北了,太久没与你们团聚,也太久没喝过燕北的酒了……”

    宫灯再华贵再漂亮又如何呢?怎么比得上那一坛有些浑浊、有些辣喉咙的酒?比得上那最是甘甜醇厚的熟悉滋味?

    眼见着越千山眉头微蹙就要开口说话,黎蔓急忙将话锋一转,“而且他答应我,”她说这些本来就不是为了让越姐姐难过的,“等我把身子养好些,再等天气暖和起来,就派人送我回燕北。”

    陆闻砚自己现在身居要职,不太方便随意离开京城。因此他只得先筹谋着,等把左相那边的威胁解决掉大半,就让黎蔓重回故土看看。

    这些弯弯绕绕不必把越姐姐他们牵扯进来,因此黎蔓笑着开口,“到时候可得让胡叔叔他们来接我,”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显出几分狡黠,随口胡说道,“若是排场小了,我可不依!”

    “好,我今儿个就飞鸽传书跟他们讲,肯定都会很高兴的。”越千山想了想,觉得黎蔓这话的劲儿颇像她那最爱上房揭瓦的二哥黎志,于是医女忽而有了灵感,“倒时候让他们在城门口给你挂上一千挂鞭炮,叫燕北城的人都听个响的!”

    “这话像是我二哥会喜欢的……”黎蔓想到“一千挂鞭炮”,觉得炸起来实在骇人,偏头咳嗽两声后忙不迭摆摆空着的手,“可别了,那隔老远就能听着,有点吓人。”

    “你还想着吓不吓人呢,”越千山的手被黎蔓攥着,想到自己刚刚给对方把的脉,不由得犯起愁来,“近来晚上还是睡不着?你这脉象也不见好,”她有些迟疑地说,“按理说给你开的药方里有不少药材都是安神助眠的……”

    “我从小到大喝过的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许多方子都是开始有成效,喝着喝着又无甚用处了,”黎蔓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她不好说自己最近操心的事不少,毕竟无论是左相还是端王说出来都实在吓人,只道,“回京之后是不太睡得着。”

    “养病养病,最重要的还是好生歇息,总睡不着叫什么事儿?姑娘还是少操心、少忧虑,”越千山忽而换了个称呼,是当初燕北军营里对大将军女儿的惯常称呼之一,“若是觉着其他人办不好,丢给那陆大人不也可以?”

    都十七中进士了,都当上御史大夫了,总该有点过人之处吧?若是事事都要自家姑娘操心,那这么个丈夫不要又如何?越千山暗自腹诽。

    黎蔓被她话语里对陆闻砚的嫌弃逗乐,失笑片刻后喉咙微痒,收回攥着越千山的手,转而拿起巾帕捂住嘴咳嗽起来。

    “虽说天气越发冷了,但你这实在是咳嗽得太厉害,”越千山皱起眉,抬手帮她顺气,“总是咳着,晚上也睡不着,你闻,这屋子里现在全是汤药的苦味儿。”

    黎蔓也觉得自己最近咳嗽多了些,但看见越千山一脸忧心忡忡,还是出言打趣道:“怎么你也这么说?上次二郎到我屋子来,也说我屋子里有苦味。他还说我点的那熏香里有薄荷叶,不适合歇息,就叫丫鬟停了,所以只剩下苦味了。”

    “那他倒也没说错,”越千山勉强点了点头,她对香料不太熟悉,但对各种药材的效用很是清楚,“我之前到你屋子里来的几次没闻到点什么熏香,不然也得叫你停了。就算要点,也得点安神的。”

    “其实我觉着我选的那几种香料搭在一起还挺好闻的,”黎蔓忽而替陆闻砚生出几分担忧——某人给越千山的印象不怎么样,到了燕北怕是更不受待见,切磋不了武艺……估计得被喝趴下吧?她失笑片刻,“等我大好了,点来给越姐姐闻闻。”

    越千山半是担忧半是无奈地点了点黎蔓的额头:“好,那我先记着。”

    ……

    所以到底要给二郎准备什么生辰礼?被这个问题难倒的黎蔓在和越千山讨论后还是没得到答案,而第二日陆明德叫大伙儿一块吃饭时,有一个也被难倒的“英雄好汉”发了问。

    “二哥今日不回来用午饭啊?那还正好,”急急忙忙回来通报消息的小厮退出屋去,陆闻墨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握着筷子,忍不住问饭桌对面的黎蔓,“二嫂嫂,你打算送二哥什么生辰礼啊?”

    黎蔓从碣州带回来的花灯算是正中陆闻墨和陆茵茵的下怀,年纪不大的孩子总是喜欢新巧的玩意儿,当时陆闻砚送给黎蔓的宫灯可叫两个孩子惦记了好一阵。嫂嫂送的花灯还是外地带来的,京城都没有这么精巧的呢!

    是以陆闻墨坚定地认为,对于二哥的生辰礼,二嫂嫂肯定已经胸有成竹了。自己上次绞尽脑汁才想出来送二嫂嫂烟花,总不能再照搬一次,不如先问问二嫂嫂送什么。

    然而事实是,三弟信任的二嫂搜自己也是还抓瞎着呢。黎蔓没有骗小孩儿的习惯,只实话实说道:“二嫂嫂也还没想好。”

    眼见着小儿子苦恼地皱起眉,陆明德失笑片刻。他扬了扬筷子,安抚没想好的二儿媳和小儿子:“闻砚的生辰不还有些日子?纵使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同闻砚说一声,他脾气好,想来也是不会生气的。说实话,爹也没想好。”

    陆闻墨信服地点点头,黎蔓面上颔首称是,实则在心里摇头——她觉得“陆闻砚的脾气好”这句话属实是某人装得好。自己今年过生辰的时候,是谁因为自己一开始夸了几遍弟弟妹妹的生辰礼而暗戳戳地不服气?

    我要是在人生辰的时候和人说“你的生辰礼我还没想好”,又或是挑了个看上去只是贵重但毫无心意的物件儿送了,某人绝对会先春风拂面地应下来,然后攒着等以后寻到时机发作。黎蔓笃定地想,某人那脾气,肯定会这样。

    年幼的陆茵茵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想好了,”她四下看了看,确定二哥确实没在屋子里,听不到,“我让白管事替我去买新的玩具了!”

    年幼的孩童还处在“自己喜欢什么,什么就是最好的生辰礼”的念头里,自觉年长一些的陆闻墨想的更多,觉得果然是问妹妹不如靠自己。

    “二哥现在不是重新做官去了么?我听着说是比以前还厉害呢,”小少年尽力想让自己往“成熟”上面靠,送礼也是如此,小大人似的,“二哥最近好忙……母亲让我同二哥道贺,叫我同二哥多学学,可我老碰不见他。”

    小少年在心底暗暗叹气,他年岁渐长,也越发意识到二哥实在厉害,自己好像真的很难赶得上。

    陆府里其他人大抵只知道陆闻砚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以近来公务缠身。而黎蔓则知道更多内情——永和帝提拔陆闻砚,总归有一层对左相党羽“驱狼吞虎”的意思在,后者这段时日一直筹谋着,只待时机成熟便上奏力求重审承恩伯旧案。

    “闻墨这是晓得升迁礼了?”陆明德惊讶一瞬,伸手摸了下陆闻墨的脑袋,对这兄友弟恭的情况很是满意,转过头对王氏颔首,“你教子有方,实在辛苦。”

    听到“升迁礼”三字,当初自己还让某人破费给院里的丫鬟仆从们赏赐的黎蔓心虚一瞬。但她又很快想起某人当天的“登徒子”行为,顿时理直气壮不少。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氏笑着回应,虚虚地点了点陆闻墨,“若是闻墨能像砚哥儿那般勤奋好学,我也更放心些。”

    她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陆家二少爷重回朝堂,甚至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御史大夫,这本该是多么值得母亲骄傲夸耀的事情。哪怕自己是继母,王氏也是十分高兴的。但当天她的目光落到陆闻墨身上时,又不由得想叹气。

    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处处不如砚哥儿呢?

    惊讶、欣喜、与有荣焉、疑惑、无奈、恨铁不成钢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其中的复杂不必言说。但不管怎么说,陆闻砚得到重用,对陆家、对陆闻墨定是有好处的。王氏定了定心神,温和地说:“但我已经备好给砚哥儿的生辰礼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黎蔓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巧阿晟过来传信儿,说是远州那边递了消息来,说是从陆氏书坊挑的书册已经送到当地的义学堂去了,相对应的,那些他们原来用的册子也在运回京城的路上。

    现在看来,那些曾经被黎蔓以为是县学所用的书册,分明是那义学堂已经和当地官府交往过密、联合插手科举的证明。

    黎蔓点头应了,心底五味杂陈。眼下她明白了义学堂背后的滔天贪念,实在无法再换上之前的赞赏。但无可否认的是,那些进入义学堂的学子里,也有人是真的家境贫寒一心求学,却不慎被诓骗了进去,威逼或利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女子低头咳嗽几声,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心想:只盼着二郎能扳倒左相一党,让义学堂的罪恶行径无所遁形,也好让更多的人不要误入歧途吧。

    她自知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便又开始为另一件事发起愁来:这二郎的生辰礼……着实有些难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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