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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关澈选的约会地点,是宁桐。具体来说,是那个她念念不忘的照相馆。

    早在她还在卢斯克鲁偷拍四大洲锦标赛时,她就接到了房东没头没尾的电话,说照相馆已经是她的了,房产证放在暗室,让她有空去拿。她还没细问,那边就像避祸似地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听筒那边的忙音响了很长时间,关澈坐在卢斯克鲁比赛场馆阴冷的楼梯间里,低头看着镜头里无知无觉替小选手保管行李的高圣川,用手指极为小心地、轻轻触了触他的侧脸。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她立刻知道这是他的手笔,只是她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手段,付了什么代价,才从宋青霄那样的伪君子手里把照相馆买下。

    彼时她以为,等高圣川比完世锦赛,他们之间总会有个不错的结局,于是趁他集训的那一个月,将照相馆重新布置装修,做了一个小小的陈列馆,把几个月来她拍到有趣的照片和素材放进去,想着在这里给他过个生日,把精心收集的礼物送给他,顺便跟他表个白。

    但后来异变陡生,计划也就此搁置。

    所幸命运待她不薄,兜兜转转,她终于又有机会,把这一切送到他面前。

    高圣川一手开车,一手牵着关澈的手,两小时车程,一刻都不放开。

    到了目的地,就停车开门下车那么几十秒,他都紧赶几步,依然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攥在手里。

    关澈笑得无奈:“高总,您怎么是个粘人精?还是担心我跑了?”

    “不管,”高圣川把两人交握的双手放进口袋:“我的了。”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一路漫步到青草葱翠的湖边,清风徐来,将澹静的湖面吹出一叠温柔的皱褶。

    “这就是……”关澈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打了个磕绊:“这就是我妈妈去世的地方。”

    这片小小的湖泊十年来分毫未变,任凭时移世易,它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样子,只是她时隔十年,终于有勇气再次正视它,再次提起那个让她讳莫如深的夜晚。

    当然,最关键的是,让她鼓起勇气去面对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身边。

    她感觉到高圣川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似地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便笑道:“没关系,也过去很多年了。”

    “我现在大概能理解她的选择,”湖中的波光洒进她的眼里,她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故人:“她的选择,就是别无选择。”

    何止是她,关澈想,任何人,做出任何决定,隔着多年流淌的光阴和错综的人生之路回望,每一件事,都是别无选择。

    她自己是这样,高圣川也是这样,选择分手的程琦,和同意放手的邱意浓,每个人都是这样。

    “走吧,”她定了定神,拿出钥匙:“带你回来,她也算见过你了。”

    这句话竟然成功让高圣川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这、这就见家长了?”

    他踏入照相馆的那一刻,一种真切厚实的触动忽然狠狠落在他心上,登时驱散了那一点飘忽的惶恐——他好像,终于走进了关澈的生命。

    看得出这里的布置还是十年前的风格,但一应软装都新得离谱,一看就是后来按照过去的样子复原的:玻璃柜台、展示相册、红底一寸照范例、挂画海报、定制相框,挂在房顶上兀自播放节目的电视,还有角落里孤零零挂着的一块布景红布。

    他看见年幼的关澈趴在柜台上写作业,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剪下好看的照片,跟着爸爸手把手地学光影技巧,窝在沙发上,在夏日午后酣然入睡。

    这里曾是她全部的童年。

    不同的是,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墙上的每一块海报,每一种尺寸的证件照片,全都是他,就连头上的电视里播放的,也是关澈为他最终完成的那部纪录片。

    他好像走进了一个时空交叠的梦里,在那里,他从一开始,就完整地参与了关澈的一生。

    “本来去年就想带你来的,”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成了梦境的画外音:“结果你跑掉了。”

    关澈轻轻牵起他的手:“告白礼物,喜欢吗?”

    高圣川说不出话来。

    他怕一出声,这场让他情有独钟的梦境就醒了。

    于是他只能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深刻而绵长的吻。

    这一次不是酒后的迷醉,也不是失而复得的惶恐,只是一个日常的、充满爱意和感激的亲吻。这样的吻,会发生在往后他人生中的每一天。

    “阿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却异常坚定:“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关澈勾起他的小指:“一言为定。”

    电视里的纪录片正好播放到他完成了那个传奇般的4A,场馆中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而后来他跪倒在场边的画面却没有如约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世锦赛的升旗仪式和他在B级赛领奖画面的交叠,经过AI处理,完整地重现了那场他缺席的颁奖典礼。

    屏幕里的高圣川微扬起头,口中默默跟唱着国歌,眼底激荡起汹涌的骄傲和荣耀,笔直地站在领奖台上,胸前的金牌在场馆耀眼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给了他一场完美的谢幕。

    高圣川第一次见到这个镜头时,刚到美国入院不久,他怔愣地看到了最后一秒,画面定格在他扬起手中花束,对着镜头的绚烂笑容上,然后渐渐淡出成一片漆黑,映着他恍惚怔然的脸,跟屏幕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运动员,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回过神,以为影片到此为止,正要关播放器,黑屏上却突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给  我远在天涯的爱人  高圣川”

    那是他当初比完世锦赛短节目,在后台玩笑似地跟她要求的彩蛋,本来只是随口一提,但她好好地记在心里,并且在世事倾覆的后来,还是一笔一划地写在了最后。

    他忽然就崩溃了。

    那一天,从来配合度超高的高圣川把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得粉碎,赶走了所有来劝解和阻止的人,把自己关在一片狼藉的病房里,失声痛哭。

    可照相馆里播放的版本,却没有这句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他们的合影。

    那一看就是P的,因为关澈害怕镜头,两人的合照就只有她睡着时高圣川偷拍的那一张,但它……

    它真是美好。

    是在高圣川的家里,她盘腿坐在茶几边,对着贴满便条的电脑,正托腮垂着眼睫安静微笑,而坐在一边专注地注视着她的,是一身家居服的高圣川,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大概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她开心,眉间还留着一点飞扬的俏皮。

    那种岁月静好的神会心契,就好像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而日子也将会一直这样行云流水般流淌下去,直至他们白发苍苍。

    “我P得还行吧?”关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提起原版的那句话,而是顺着那张作假的照片道:“小翊说你只有一张咱们的合影,还是偷拍的,我就特别难过。下次咱们再找机会拍。”

    高圣川拒绝得特别利索:“不用,你害怕,咱们就不拍。”他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去耳后:“你不用为了我做你不想做的事,那些不合适的、要妥协的,都让我来解决。”

    关澈把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颊:“本来是不敢的,但是你在身边的话,我觉得可以。”

    高圣川双手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放到玻璃柜台上,借着午后澄澈跳跃的光芒仰视她:“遵命,女王大人,还有什么想做的,全都说出来,哪里我都陪你去。”

    关澈垂着眼睫看了他很久,轻声问:“你后来,还上过冰吗?”

    高圣川回来之后,提起曾经的荣耀他总是一带而过,而他藏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欲言又止的语气里的,其实全都是不舍。

    别人或许看不出,或许会以为他拿得起放得下,但关澈知道,那不可能。

    滑冰曾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意义,背弃了它,等于背弃了自己一部分生命。

    高圣川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忪了一两秒,半低下头:“没有了。”

    痊愈之后,不要说冰场,他连冰刀都没有再穿过。

    他太害怕了。

    做了那么多年运动员,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着非一般的了解和控制,只要几个简单的陆地动作,他就知道,无论是力量还是协调性,抑或是他吃尽苦头练出的软开度,他已经尽数丧失。

    他的运动生涯早就真正结束了,可是午夜梦回,他总是会回到曾经自由驰骋的冰场,踩着霜刃,在光洁的冰面上翩然欲飞。

    即使不能再走这条路,他也好想能再次站在冰上,哪怕只是简单的滑行呢。

    但是……

    高圣川收了心思,抬头笑着答:“算了吧,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滑冰滑了快二十年了,早滑够了。”他抬手轻轻夹了夹她的鼻尖:“现在呢,我要把前二十年花样滑冰欠我的休息日,全部补回来。”

    这一点闪躲和讳莫如深,悉数落进了关澈清浅的眼睛。

    他看上去恣意洒脱、落子无悔,只有关澈认识他想要却不敢触碰的眼神。

    这种眼神也曾经在她身上停留过,很多次。

    “高圣川,”她柔声叫他的名字:“明天,我们回冰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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