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的一声，陈沐沐发送了一张图片。
姜洄打开来一看，是一张明显偷拍的合照。
照片上，有一个大的圆形餐桌，边上站了好几个人，最后面的，则是程溯和何韵，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何韵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姜洄还从未见过她这么高兴的笑容。
两人并肩而站，说不出得养眼，姜洄却觉得有些刺痛双目。
【什么情况？】她问陈沐沐。
【娜娜拍的发给我的】
【姜洄：娜娜是？】
【陈沐沐：尤颉娜，比我们小一届，你可能不认识，她说吃饭的时候看到程溯和他女朋友了】
【姜洄：...怎么就成女朋友了？】
【陈沐沐：是啊 ，我也是讲，程溯不是在追你吗？我就说娜娜在胡说八道，而且我问了，当时他们那个包厢好多人，许多年纪大的，估计是什么长辈聚会】
【姜洄：哦】
【陈沐沐：你别哦了，你问问呢】
【姜洄：问什么】
【陈沐沐：问程溯到底什么情况！他跟何韵到底什么关系！】
【姜洄：我有什么立场问他这些，这都是他的私事】
【陈沐沐：怎么没立场？他一边想追你，一边还跟自己的白月光暧昧不清，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哪行呢？】
【姜洄：没这个必要了，我不会答应他的】
【陈沐沐：因为何韵？】
陈沐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就等着姜洄回话。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姜洄不会回答了，却看到她发来的几行字：
【我没办法跟程溯在一起，做他女朋友，我会很没有安全感。我会时刻在想，谁又给他发消息了，他又出去见谁了，晚上和谁一起吃饭了...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玩笑，他是不是也跟别的女孩说了同样的话。我平时工作已经很累了，还要抽时间看书备考，我真的没有精力，我宁可离他远一点...】
远一点，或许才会轻松快乐点，才能继续活在她自己的舒适区里。
关于程溯拒绝她的邀约，结果转头就被人撞见和何韵出现在同一个饭店的事，姜洄倒是没觉得他在骗自己，他可能是真的有事，陪长辈一起吃饭，恰巧何韵也在...但是，她依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她还不是他女朋友呢，就如此备受煎熬，如果她是，那今晚这张合照，大概会让她崩溃。明知失去后会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无法入眠，刚要把手机关机，就接到了程溯的电话。
本来姜洄还有点木然，这会儿突然看到程溯的名字从屏幕上方跳出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就这么听着手机响个不停，却没有按下接听键。
程溯挂了电话，紧接着又给她发消息【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
三分钟之后【睡了？】
【还是又跟朋友出去溜达了】
【要不是喝了酒一身酒味，怕你嫌弃，我直接去你家了】
【今天忙了一天，被我爸妈像遛狗一样牵着到处串门，我看我以后也甭说新年好了，逢人就汪汪叫两声】
【张爷爷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咱们院子门口那位大爷，我今天见着了，他还记着你呢】
程溯给她发了好多话，即使她一直没回复，他也乐此不疲。
最后，他终于是消停了，她也关掉手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迷迷糊糊过了一晚，完全清醒时，才刚六点半，外面天还没亮。
她打开手机，程溯竟然这么早就又给她发消息了——
【昨晚喝多了，话有点多，你没烦我吧？】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起床洗漱，做些简单的早餐。等吃完了早饭，已经八点多了。她还在洗碗，电话铃忽然叮铃铃响个不停，她瞥了一眼，还是程溯，微信也响个不停。
【人呢】
【姜洄，看到就回一下，别让我担心】
【再联系不上你，我就去你家了】
她这才拿起手机，给他回复【昨晚睡了，刚起床】
程溯几乎是秒回【吓死，真担心你被大灰狼抓走了】
姜洄没再接话。
【程溯：今天有空吗？我去接你】
姜洄连“去哪儿”都没问，直接就回了个【没有】。
【程溯：你有别的事？】
【姜洄：嗯】
【程溯：那明天？或者你哪天有空】
【姜洄：这段时间都忙】
【程溯：我就这几天假了】
【程溯：春节结束，我就要回广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姜洄忍住眼里的酸涩，敲下了【一路平安】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收到程溯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冷暴力足以回应他之前的告白，甚至可能比当面说“不”杀伤力更大。就像程溯说的，他在老家待不了几天，或许等他回了广州，就会渐渐把她忘了，再次回到以前两个人半年不发一次消息，只逢年过节互相问候的时候。
他是因为轻浮的天性一时兴起也好，是真的有点喜欢她也好，都无所谓了，他这样资源成山的人，不会把太多时间花在她身上，一旦他的投入没有半分回报，他就会立马撤资...这样子的人，这样子的情况，她不是没在妈妈交往过的那些男朋友身上看到过，她只要陷得不深，就能及时抽离，不过是难过几天罢了，等过段时间，她就会把程溯望到九霄云外的...
到了中午，单婉玗还没回家，以往就算通宵麻将，第二天中午她也必然会回来...姜洄给她打电话，无人接听。过了半个小时再打，还是没有接通。就在她焦急不安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洄洄啊...”
“妈？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妈有点事...洄洄，你，你现在卡里有多少钱啊？妈想问你借点。”
“我不是有一些钱存你那儿的吗？你要多少钱？”姜洄狐疑地问，“你要干什么呀？”
“你就说你卡里还有多少。”
“二十万不到。”姜洄老老实实地说。
“不够啊...”单婉玗小声嘀咕，“算了，有一点是一点，你先把钱全部转给我。”
“全部？”姜洄心里咯噔一下，“妈，你跟我说实话，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别管！先赶紧把钱转我！”
“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给你转的。”
“我说你这孩子！”单婉玗在电话里呼哧喘气，似乎在赶路，“我不是前两天参加老同学聚会嘛，问朋友借了一只包，结果包被人偷了，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再买一个还给别人！”
单婉玗平时赚得不多花销还大，自从姜洄工作之后，更是没有顾忌地成了月光族，平时买的包动辄上千，姜洄都觉得已经很奢侈了，这一次问朋友借的那个包，只会更贵...
“妈，你说实话，那包到底多少钱？”
“...其实，也，也没多少，就是比平时我自己买的那些贵一点...”单婉玗支支吾吾。
“没多少钱你会问我借？”姜洄手心都急出了汗，“到底多少？几万？十几万？”
“七...七十...”
“七十万？”
姜洄差点没晕过去。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七十万买个包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她起早摸晚，勤勤恳恳地在一线城市的大公司打工，三年下来也只攒了二十几万，结果妈妈倒好，为了一只可有可无的包一下子搭进去七十万！
“妈！！！”
“别叫了，本来头就痛，我给你打电话可不是为了听你数落我的。”
“你朋友的那个包真的值七十万吗？”姜洄差点在电话里哭出来，“什么包这么贵？你朋友不会是骗你的吧？
“爱马仕的黑砖鳄鱼皮，我特地找专柜的朋友确认过了，那款包确实要七十万。”
“报警！妈，你报警了吗？”
“报了，备案了，但是找到的希望不大...洄洄，你有几个朋友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你问他们借一点！”
问朋友借钱？这事儿姜洄还真没干过，关系不好的，谁愿意借她钱？关系好到能借钱的，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有的自己也是打工人，不可能借她太多...
“妈，你那些朋友...”
“不行，妈肯定不能问他们借，他们一个比一个嘴碎爱八卦，要是让他们知道我问别人借包的事，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圈子里混？还不如一刀砍了我得了！对了，你千万别跟程溯借钱，别提这件事。”
“程溯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他是没关系，但他妈和我借包的那个朋友好像认识，不能让他们知道！”
“...”
其实刚才姜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溯，七十万对她来说是巨款，但对程溯来说，可能只是一笔小钱...
“洄洄，你就帮妈妈这一次，妈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好不好？”
东拼西凑，七十万总能凑齐的，但这也意味着，她这几年辛苦积攒的积蓄没有了，她本来还想着买一辆便宜点的车，现在好了，车也别想着买了。一切的一切，就只是因为妈妈那该死的虚荣心！
“我知道了。”
姜洄挂了电话，整个人虚脱般倒进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