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程大少爷吗？”
“程少！幸会幸会！快请进！”
“程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多，但姜洄却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到程溯从门外走进来，笑盈盈的。她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脚也似乎麻木了。她恨不得就此蒸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程溯，因为这一刻，她是如此羞惭和窘迫，她一直披在身上的那件华而不实的外衣仿佛被狠狠撕烂，她在他面前，再也没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东西。
程溯脸上带着笑，却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像不认识她似的，走过她面前。他后面跟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孩子，姜洄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喊住他，但结果是什么也喊不出口，任由他走去沙发那里和小威总他们打招呼。
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的，也许是自己现在这样，让他觉得丢脸了...姜洄眼角不由泛出泪花，她后退两步，抬手悄悄抹掉了眼泪。
那边小威总和钱少都极尽热诚地和程溯说话。
姜洄趁无人在意，转身欲走。
“别走啊！”钱少眼尖，率先开口，“你过来！”
有人推了姜洄一把，把她从后面又推到前面。
“程溯，你看看，这位美女是不是很眼熟？”钱少指着姜洄。
程溯的目光这才落到姜洄身上，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姜洄的心头，让她心尖都跟着颤抖。
“杏儿...”程溯说。
姜洄愣住，她没想到，程溯也这么说，看来自己和那个杏儿，的确挺相像。
“哈哈哈，是嘛，我和小威总一见她，就说怎么杏儿回来了！”
程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斜睨着钱少，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钱少被他这么一盯，反而是怔住了：“看来你没什么兴趣啊。”
程溯的“没兴趣”，似乎令钱少颇为失望。
“程少，听说以前你跟小威总两个人为了杏儿还打过架，真的假的啊？”旁边有个女生八卦地问。
“打架？”程溯哈哈笑起来，“我确实为了女孩子跟人打过架，不过那是以前读书时候的事了。”
“那个女孩一定很漂亮吧？校花？”女生追问。
“校花算不上。”程溯想了想说，“配我绰绰有余。”
“那还不是校花？”女生惊叹，“后来怎么分手了呀？”
“没在一起，谈何分手？”程溯说。
“为什么呀？”
“为什么...嗯，因为她不喜欢我。”
“你可别骗我了。”女生完全不相信。
“真没骗你。”程溯轻轻笑了下，“初中那会儿，我只能一直暗恋她。”
姜洄别过头，程溯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利箭刺在她胸口，明明下定决心不喜欢不在乎的，可为什么听他亲口说这些，还是会觉得如此难受？
“你们怎么就光顾着自己聊天，把人家美女晾在这儿？”钱少打断两人的对话。
“别站着了，坐下来聊聊天。”小威总伸出手去拉姜洄，但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程溯突然出手，扣住姜洄的手腕猛地一拉，她心里一惊，整个人往前一扑，跌跌撞撞地坐进了沙发里，紧靠着程溯。他的胳膊顺势就这么搭到了她的肩上，完全将她搂在怀里。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这么任由程溯搂着，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周围人都看呆了，钱少眉头一皱：“程溯，你这玩的哪一出？刚才不还说‘没兴趣’嘛。”
“刚才没兴趣，但现在突然就有兴趣了。”程溯说，仍是一副随随便便的轻松口气。
“你是对她这个人有兴趣，还是因为杏儿，才对她有兴趣？”小威总问。
“有什么区别吗？”程溯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小威总，你这么说，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杏儿。”
小威总竟然沉默了一下，接着问：“难道你把杏儿忘了？”
“忘得差不多了。”程溯说，微微侧头看了姜洄一眼，“这不看见她的脸，我才想起来了嘛。”
“程溯，你可真不是...”钱少笑骂，却欲言又止。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程溯接他的话，反倒笑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话杏儿也说过。”
姜洄窝在他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觉得莫名胆战心惊，现在程溯展现出来的，正是她并不曾真正了解的一面，她之前完全不认识什么小威总、钱少，跟以前读书时一样，他身边的朋友，她总是不喜欢，总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钱少朝小威总处望了望，又笑着对程溯说：“这横刀夺爱的事，倒像是你能做出来的。”
程溯挑了挑眉，却依然没有把姜洄放开的意思。
小威总的脸色阵阵青白，手捏紧成拳，似乎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的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要不要我给你另开一个包间？”
“哈哈哈，这倒是不用。”程溯说，带着姜洄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此刻故意将胳膊压在姜洄肩上，她不由有点痛，“外面还有几个老朋友，我还要去打个招呼，这里我就先不奉陪了。”
他转身欲走，小威总却也猛地站起来，紧紧盯着他们。
程溯捏了捏姜洄的下巴，笑着说：“看来小威总很喜欢你啊，那你呢，你是想留下来，还是跟我走？”
姜洄看着他，只是拿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看来还是喜欢我多一点。”程溯笑得肆意，“小威总，那我们就先走了，回见！”
出了包厢，程溯的手依然不放开，姜洄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就放弃了，问他：“你要去哪？”
程溯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姜洄只能任由他带着走...
好巧不巧，走到半途，又遇到了熟人！
姜洄先看到Leo，紧接着又立刻看到Leo身后的欧阳，整个人愣在原地，连微笑都忘记了！
欧阳唇线紧抿，见到她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温和，脸上仿佛是阴云密布。
Leo也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冲程溯彬彬有礼地喊了一声：“程少！”
“巧啊。”整个场合里似乎只有程溯一个人很轻松自在，“你们也在这呢。”
“嗯...”Leo笑着点点头，“无巧不成书嘛。”
欧阳的视线一直锁在姜洄身上，他那样直挺挺望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
她下意识就想把程溯推开，但反倒被搂得更紧。
“那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程溯说。
“好。”Leo恭敬地侧身让开。
和欧阳擦肩而过的瞬间，姜洄感觉到他冷冰冰的目光，他从未用如此冰凉的目光看过她，哪怕是高中他还一脸高冷生人勿近的中二时期，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一种厌恶的、不屑的，又似乎带着绝望的神情...
接下来姜洄一直都在回想欧阳的这个神情，想他当时是怎样看她的，又是怀抱着怎样一种心情...她有点浑浑噩噩，直到被程溯拽着手，带进了一个无人的包厢里。
灯还没有开，她就听到砰一声响，程溯把门一关，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她本能地生了恐惧，就摸索着墙壁想去开灯，手还没触碰到门边的开关，就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抓住。
程溯禁锢住她，整个人都覆了上来，他离她那么近，几乎胸膛贴着胸膛，她的心咚咚咚狂跳不止，像坐上了云霄飞车，随时都会失控。他呼哧喘着气，她这才感觉到他的怒火，刚想解释，嘴唇却被重重一压——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程溯就这么吻了上来，像是滔天的浪潮，又猛又疾，她根本招架不住，两腿都在微微打颤，她甚至忘记了反抗，忘记了像曾经做过的那样，瞪着他责问他...他根本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一只手托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曾经跋山涉水，追云逐月，以为自己穷极一生，也只能在梦里触摸她的幻影...幼年时他们曾亲密相伴，少年时渐行渐远，长大成人后就似乎彻底分道扬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他依然记得和她在一起时的每一分酸甜，她的一颦一笑，是如此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无论时光的洪流冲刷多少遍，依然搁浅在他记忆的沙滩上...
先是重重的压，尔后又轻柔地吮吸，像久旱逢甘霖的旅人一样，拼命汲取她嘴唇的甘甜，根本无法停下来。直到察觉到她快要不能呼吸，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两只手捧着她的脸。
她的脸忽然就变得无比滚烫，烫得他手心都仿佛在灼烧，他情不自禁笑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原来，我们的英语课代表也有不擅长的事啊。”他说。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再熟悉不过的一声笑，姜洄却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淌。
“程溯，我...我...”她肩膀抖得厉害，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谁叫你乱跑的，”程溯捏了捏她的脸颊，“吃苦了吧？”
这样一来，她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