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罚

    皇帝身边的胡公公坐在舒柳院里,等着御医们救治叶行远。

    胡公公打小跟着皇帝,还是头一回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但生气归生气,还是派了御医署最好的御医来救叶行远的命。

    要说这大将军也是令人费解,居然能为了县主做到自断经脉的地步。

    胡公公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许南清,又低头叹了口气,还不知道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一对怨偶呢!

    思考之间,御医从房间里走出,胡公公赶忙迎上去:“御医大人,里面情况如何?”

    老御医捋了捋胡子,说道:“性命无忧,但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拿起剑了。”

    胡公公点点头:“如此,我便也同陛下这样回话了。”

    站的稍远些的许南清犹豫地开口:“我......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哦,当然可以,眼下将军已经醒了,县主请便。”

    许南清对着老御医跟胡公公行了个礼,快步走进卧房。

    叶行远躺在床上,看见许南清走来眼里满是惊喜:“阿清,你来了!”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看见如此孱弱的男人还是让许南清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对不起......”许南清开口,眼泪也随之落下。

    自责与懊悔在她舌尖交织,让她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再说不出其他话。

    叶行远很想把她搂在怀里,为她擦去眼泪,可是他做不到。只要稍一用力他的身子就疼到控制不住的痉挛。

    比起没有办法拿剑,无法拥抱和保护心爱的人更让他痛苦。

    “不怪你,阿清,不是你的错。是闻宿欺骗了你,也是我,欺负了你。”

    叶行远的安慰不仅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让许南清的情绪彻底崩溃,放声大哭。

    这下叶行远彻底慌了,可他又起不来,只能躺在那里焦急地哄道:“别哭,你别哭了。”

    很明显,此刻的他不会哄人。

    许南清抹了把眼泪,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床边,看着他腕间染着血的绷带,想要触碰却又害怕让他再次受伤。

    “疼吗?”许南清问。

    “你在关心我,对吗?”叶行远的眼里闪着希望的光。

    “嗯。”许南清低下头,轻声回应。

    叶行远笑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头一回发自内心的笑,好像春风吹开了花苞,暖阳融化了寒冰。

    “疼”叶行远委屈地说:“不过,如果你能亲我一下,或许就不疼了。”

    许南清愣住,随即脸颊上浮起绯红,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荤话。”

    “我没说荤话,我是认真的。”

    见许南清依旧害羞不肯上前,叶行远赶紧皱起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疼痛的呼喊。

    关心则乱的许南清果然上当,她俯下身吻住了男人的薄唇,柔软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时间有些贪恋,直到听见男人压抑不住的轻笑才惊觉上当。

    “过分。”许南清脸羞得通红,连忙起身转过头去,不再看床上的男人。

    叶行远垂眼,不顾疼痛的动了动手指,勾起了垂在一旁的女子的小拇指,柔声道:“阿清,你还关心我,我很开心,哪怕我死在今日,也不留遗憾了。”

    许南清转头:“乱讲!御医说,虽然你往后不能再拿刀了,可性命总归是无忧的,你好好活着,不许死。”

    “好”叶行远笑着问:“我会好好活着,那阿清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

    还没等许南清开口,晋良便走了进来:“将军,县主。陛下派人来请县主进宫问话。”

    叶行远皱眉,担心地看向许南清。

    许南清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心,安慰道:“莫要担心,陛下英明,只要我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陛下自有决断。”

    叶行远无奈地颔首:“我等你回来。”

    皇宫,勤政殿。

    皇帝坐在书案前盯着跪在眼前的许南清,神色不明。

    他已经听完许南清的陈述,和闻宿同自己所言相差无几。但闻宿是闻宿,他拿已经签订停战文书的别国国君没有办法,可今日阵仗之大,民愤总要有人来平、罪责总要有人来背。

    叶行远虽然不能再上战场,可他排兵布阵之高明依旧是东安不可或缺的,庆春伯府不仅在世家之中颇有威望,更是朝廷的钱袋子,动庆春伯府难免伤筋动骨。

    只有许南清,许她县主爵位本就是应了叶行远的要求,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孤女,牺牲她的名声是最划算的。

    皇帝知道许南清和她的父兄如出一辙,是个重情重义的,有时候又过于耿直,这样的人虽然明辨是非,却也不善阳谋,更不屑阴谋。

    思来想去,皇帝决定让许南清背下这口黑锅,大不了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也算是很好的补偿了。

    主意拿定,皇帝才开口道:“你所言,朕已了解。只是今日,我东安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差点折损了一员大将,你可知叶行远对南境何其重要,对东安又何其重要。”

    许南清本就满心愧疚,被皇帝这么一说更是自责,连忙说:“臣女知晓,今日之事臣女罪无可赦,恳请陛下责罚。”

    皇帝冷哼一声:“哼,降罪,当然要降罪。当然了,不止你,何妙真和庆春伯府也要降罪。”

    果然,听了这话,许南清表情慌乱,连连磕头哀求道:“陛下!不可啊陛下!今日祸事全由臣女而起,何妙真不过是被逼无奈,庆春伯府更是从头到尾不知情,陛下要罚就罚我一人,臣女愿承担所有罪责!”

    皇帝拍案而起,怒道:“罚你一人?你有什么能耐勾结南麓国君啊?你知不知道,今日叶行远带了上百人把瑞居楼团团围住,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东安和南麓刚和平没几天,我东安的大将军就在自己国家的都城给南麓王君跪下,你说说,我怎么罚你,才能平民愤、安民心、定军心?”

    许南清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她着实恨闻宿,但更恨自己创出这等祸事还要连累好友、扰乱人心。

    何妙真处处帮着自己,自己定然不能连累她和她的家人。而民心与军心更为重要,军心散民心乱,国必危。父亲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作为许家的女儿又怎能为了保全自己而不顾家国安危呢?

    思及此,许南清直起身子,决绝地说:“臣女愿承担所有罪责,无论陛下如何责罚,都毫无怨言。”

    皇帝盯了她许久都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思索她说的话。

    直到许南清跪的膝盖生疼,才听得上首的帝王开口:“高义县主许南清,夺去爵位降为庶人,关押天牢,等候发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许南清只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朝着皇帝叩首:“罪人许南清,叩谢陛下天恩。”

    叶行远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许南清回来,他便知道大事不好。果不其然,第二日御医刚走,胡公公便告诉他许南清已经被关押今天牢,等候发落。

    胡公公宽慰道:“大将军放心,陛下悄悄嘱咐过,杂家会给许姑娘多些照顾的,眼下大将军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叶行远红着眼眶,咬着牙说:“天牢是什么地方,我夫人金尊玉贵如何受得了?我要见陛下,带我进宫去见陛下!”

    “这可使不得啊大将军,南麓王君眼下还在京城,陛下还得给您收拾这个烂摊子,忙得不可开交,您这时候可别去触霉头了。”

    胡公公是皇帝最得力的内侍,平日里说话滴水不漏,今日能把话说得如此直接,代表着此事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了。

    叶行远自是明白,只得暂且低下头另寻他法。

    胡公公见他不再执着,关切了两句便也回宫复命了。胡公公前脚刚走,后脚晋良就走了进来。

    “将军。”

    “外面如何?”叶行远问。

    “京城上下都传开了,说......高义县主被南麓王君所骗,险些酿成大祸,此等红颜祸水不该再受爵位俸禄,更有甚者说......说她是勾结南麓王君,做着当南麓王后的春秋大梦。”

    叶行远听完晋良的汇报,绝望地闭上眼。他能明白皇帝的用意,也能想到许南清会把所有的罪责揽下。

    可他还是难以接受,是他曾经伤害许南清,是他不愿意放手把人留在身边,是闻宿别有用心欺骗了她。

    所有人都没有受到惩罚,只有她,只有她的阿清,一个人收到了惩罚。

    叶行远咬咬牙,吩咐道:“晋良,扶我起来,我要进宫。”

    晋良犹豫着问:“将军,您确定吗?您的身子还没好,您......”

    见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副手都没有坚决地站在自己这边,叶行远怒道:“扶我起来,进宫,我要面见陛下,你听不懂吗?”

    可他的的身体实在虚弱,一动怒便咳出一大口鲜血。

    晋良见状,咬着牙拒绝道:“将军,请饶恕属下,您的要求属下不能答应。”

    “你说什么?”叶行远一脸不可置信。

    “来人,陛下有命,务必好生照看将军,不得随意外出。”晋良说话的同时,眼里闪着悲痛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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