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会客室和卧室连在一起，从卧室通往后面小花园。

    他上楼应该是看小珍怎么样。

    吴妈连忙指路说：“在一楼一楼。”

    乔伊华下楼走过去很小储物间，打开门。

    床不大，台灯有点昏暗，不过小珍的脸很白净很安静，一点呼吸声都没有。

    吴妈说：“我多盖了一层被子，下午的时候脸通红通红，都是虚汗，感冒发烧就得捂一捂，捂一下什么都好了，我们以前都这样。”

    乔伊华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楼上房间很多，她本身就生病，经常有人来往，别被她感染了。”

    吴妈马上就知道他对这个房间安排的很不满意。

    “我去让小霞收拾。”

    “很晚了，明天再做吧。”乔伊华吃的并不多，临走时说道，“吴妈她身体最近很不好，以后你多照顾下。”

    “艾艾艾。”吴妈答应道。

    小珍半夜醒来，不知道是几点，手习惯性摸台灯，费了好大劲找到按钮才打开。

    推开门走出来后客厅灯亮着，吴妈以前睡的都很早，大多数都是十点左右就上床休息，毕竟保姆也得有作息，那怕当时西安陪读时候都早早睡下。

    大约人上了年龄都会困的早起的早。

    小珍对房间很不熟悉，她刚有动静吴妈就起来。

    她披着衣服摆手让小珍去洗洗脸坐下吃饭。

    饭菜保温就很好，开火几分钟就烧开。

    小珍四处看看偌大的房间，餐桌可以坐十个人，客厅再往外是沙发，超大的电视，顺着客厅往外就是落地窗。

    上次过来时碰到她的桌子已经挪开，落地窗旁边只有几盆绿植树，其他什么都没有。

    吴妈端来一大碗鸡汤。

    小珍小声说：“我吃不完，这么多。”

    吴妈说：“吃不完有什么要紧的，明天继续吃，有冰箱又不会坏掉。”

    小珍尝了一口，味道很鲜美，就是没什么味道，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热腾腾的东西。

    吴妈在旁边一直啰嗦，你瘦成骷髅了，再不吃就走不动了。

    太夸张了。

    小珍说：“没有，体重没减掉多少。”

    她虽然生病，状态还好，至少比从前“精神分裂”一样好很多，眼睛有神，情绪很正常。

    “热爱生命”这个词很空洞很空泛，一切压在身上时候很难会自我打气，只会越陷越深，那么长时间躺在床上可以想得通，想开，得过且过吧。

    隔天房子来接乔伊华，顺便问了句，“胡小姐要回去吗？”

    乔伊华没说话，没说话就是不回去。

    不知是故意还是躲着，他们好几天都没碰面。

    家政公司装饰房间之前询问小珍喜欢什么类型，她坐在草地上发呆，摇摇头，不知道，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等到吴妈领着她上楼才知道，这是自己房间。

    非常明亮宽敞的卧室，还有一个很大阳台，阳台上有两把椅子，窗户是密封，往外面看可以看到整个院子和外面的人工湖。

    床铺是浅蓝色，书桌上几本书，摆着几盆绿植和鲜花。

    很鲜活。

    就差一缸金鱼。

    打开衣柜里全是还有吊牌的新衣服。

    小珍看后也没什么表情，就问一句，“我哥，他，他怎么样？”

    她想问他怎么了，要做什么，最后变成问他过的如何。

    吴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说：“乔先生天天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人家心情怎么样，吃了什么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哭闹都表现出来。”

    这种事情都是默默做的，好像真的又回到以前一样，可是谁都知道回不去的。

    吴妈边用鸡毛掸子扫着窗户的灰尘，边说，“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别关心那么多了。”

    小珍说：“我住在这也不方便......”

    吴妈说：“怎么不方便啊，楼上没人住，你还不方便啊，蹦蹦跳跳也方便，不过不要使劲，楼下是乔先生，他经常带两三人开会，别扰了。”

    “我......”

    吴妈打断她继续说：“我是经常看中医的，你印堂发黑就是病的不轻，应该多躺着休息，我们以前哪有这条件，你看床多舒服。家里没个女主人竟让你选最好的地方。”

    “......”小珍听到她的话，问了下，“什么？”

    “你哥离婚了。”吴妈很直接的说。

    小珍挺震惊的，不过他这种人，别人跟他离婚很正常，换做是她如果被一个小三搞成这样，也会离婚。

    但在她潜意识中，乔伊华对周芸很喜欢很喜爱很尊重，也许对他打击比对周芸更大一些。

    反过来想想，经历这么多，他不知道有多恨自己，让她住进来是为了更方便看着还是为了其他目的，小珍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人生就那么回事。

    一旦所有事上升价值观的高度，很容易开解。

    小珍和周芸最后一次见面是几个月后的事情，那时候她去医院检查，看到抱着婴儿看病的周芸，一开始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周芸很大方的说，乔伊华没陪你来看病？

    小珍听不出她是嘲讽还是真的关心。

    周芸继续说：“我儿子，你别震惊，不是他的。我以为他会关你多久呢。不过他可真狠，劝退小春离开的时候就给人家几万块钱，所谓的生死友谊说的好听是遣散，说的不好听就是不中用一个不留，真让人心寒，你这样对他还是小心点，他的人你就不要图了，钱肯定要图一点的。”

    医生叫号后她抱着孩子和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很快进去做检查。

    周芸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不能失去的，因为她从小得到很多，背后太多支持，不需要回头，更不需要流连外表华丽早就浑浊不堪的东西。

    底气很足的人看不惯一个人和喜欢只在一念之间，随时可以撤退，何况出轨这种事。

    而小珍和乔伊华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住在一起改善。

    小珍每天就是吃饭下楼，然后躺床上休息，偶尔翻开几本书扫一眼，基本很少出去。

    有时候在睡觉时会听到楼下院子一群男人的说话声音，有时候很早很早听到司机保安的问候声，有时候自己半夜睡不着在楼上转圈时听到吴妈给他盛饭说话的声音。

    并不是非要躲着，而是不知道说什么，避免尴尬吧。

    后来到十一月低，天气骤然降温，家里已经开了中央空调，很暖和。

    早上门口的金毛爪子一直挠门，她起来跟着它玩了两圈，金毛听到声响就跑到外面撒欢去了。

    此时才正眼撞见了乔伊华，他从家里的办公书房内出来去上班，小珍本来坐在楼梯上像见了鬼一样赶紧起来，停顿好久，声音很小很小说了句，“哥……哥，再见。”

    乔伊华看见她很自然招了下手，小珍走了下去。

    他伸手摸了下小珍的额头温度，很正常，瞥见额头边上很明显的疤痕，不知道当时流了多少血。

    沉默一刻说道：“去休息吧。”

    小珍点了下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进入十二月，全世界都在迎着新世界准备跨世纪，一派喜气洋洋。

    吴妈和霞姐还有家里其他人买了很多很多红色挂帘福气东西张贴上去，比春节还热闹。

    霞姐还说，乔先生公司举行很大的跨世纪表彰年会，可以抽彩电手机冰箱洗衣机还有小汽车，都可以过去。

    她问小珍要不要过去。

    小珍坐在一边跟着吴妈学剪窗花，摇摇头，“我不去了。”

    霞姐说：“怎么不去啦，到时候有个洗衣机冰箱，还可以送货到老家嘞。”

    没人跟霞姐说家里都是什么弯弯道道破事，就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女孩每天无所事事，一开始天天睡觉，后来也就在厨房洗菜摘菜，其他活什么都不干。

    她估摸是乔伊华亲戚，可是两个人不怎么说话长得也不像。

    后来会指使小珍晒晒衣服，晾晒被子床单，这些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吴妈不会说什么。

    天气变冷之后，小珍很少再早起，早饭每次都被吴妈敲门几次才能起来。

    她天冷后总是不舒服，其实在西安上高中时冬天就腿酸，年轻时穿的薄冷风吹，下课晚，腿就开始难受。

    去年上海冬天更冷还阴，心情不悦加上家里空调很少开，天气稍微冷还有点隐隐作痛，所以到了今年冬天更少外出，院子都很少过去。

    霞姐看到小姑娘懒惰开始啰嗦，现在的小姑娘好懒的咯！吴妈比划着要打她，“你说你多嘴不多嘴。”她就好几天。

    小珍剪窗花的技术并不是很好，很小很小时候看过外婆剪过，早就忘得干净，来这里后家里贴的春联福都是现成买的。

    今年不到春节，十二月吴妈和霞姐非要买红纸自己来，说自己懂的花样多。

    小珍剪了好一会就是几个小孩牵手，霞姐说：“丑的嘞！”

    小珍看着很同意说：“确实挺难看的。”

    于是扔掉揉碎重新剪，两三个小人应该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