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顾青霖走后,苏香草带上留着的那份土豆回锅肉出门了。

    她要去趟招待所,之前答应过小鱼,等安顿下来,就带着好吃的去看她。

    镇子不大,槐花巷离招待所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她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招待所一楼的窗户里透着昏黄的灯光。苏香草怀里抱着搪瓷缸子走进去的时候,小鱼正支着下巴打瞌睡。

    “吃饭没?”

    苏香草的声音,将小鱼从梦中惊醒,见是苏香草来了,她一下子精神起来。

    “香草姐,你来啦?”她看到苏香草,高兴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找着地方安顿下来没。”

    “说来话长,一会儿慢慢告诉你。”苏香草道:“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揭开搪瓷盖子,鲜香辛辣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真香。”香喷喷的五花肉最诱人了,小鱼吸了吸鼻子, “我饭盒里还剩半个馒头,晚上值班饿了刚好可以吃。”

    苏香草将住在槐花巷的事情跟小鱼说了。

    “你找到住处,我也就放心了。”小鱼笑得眉眼弯弯,“改天我放假了,就去找你。”

    就在苏香草和小鱼在招待所里聊着天的时候,几公里之外的易军长家餐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与平时不同,宁慧茹今天吃晚饭时,没说一句话,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应该说,中午从镇上回来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低落。只是易树清白天忙,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这才发现妻子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

    多年的戎旅生涯,使得易树清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其实他在生活中对于妻子称得上是体贴入微的。

    “慧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易树清担忧地问。

    “没什么。就是到年关了,总会不由得想起宁宁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宁慧茹说起女儿,声音哽咽,忍不住落下泪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一提起女儿,宁慧茹仍然觉得心会抽痛。这件事是她这辈子的伤疤,一揭就痛。

    二十三年前,也是年关将近的时候。那年,易树清大姐一家,刚好来云城探亲,就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过年。易树清的大姐易爱梅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她的小女儿毕雪,刚好和宁慧茹的女儿易宁同岁,都是刚满三岁。

    宁慧茹和易树清只有易宁这一个宝贝女儿,她在生易宁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伤到了身体,从那以后没办法再要孩子,因此,易宁平时也没个兄弟姐妹,易树清大姐一家来了,人多了家里热闹起来,易宁也有了玩伴。

    那天,大人们都在家里准备过年吃的东西,毕雪跟易宁则是像往常一样,蹲在门外玩。易宁平时很乖巧,要玩也只会在门口玩,从不走远。可那天等宁慧茹忙完,却发现门口不见了易宁和毕雪这两个孩子的身影。她忙叫上易爱梅一起出去分头找,最后是在两三公里外的江滩镇街上找到了毕雪,却唯独没有了易宁的身影。根据毕雪说的,她和易宁不知怎么的,玩着玩着,就跑到了部队生活区外面。在外面,她们俩迷了路,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给了她们一人一颗糖,说是要带她们去玩,走着走着,毕雪感觉到不对劲,哭着要找妈妈,挣脱着跑开了。而易宁,则是没能跑掉,被那人一把抱起带走了。

    宁慧茹当时一听是这样,半刻也没耽误,立马跑到公安局报了案。可公安局的同志在镇子上,火车站以及长途汽车站安排人手找了好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有。时间一天天过去,找到孩子的希望一天比一天渺茫。可是宁慧茹并没有放弃,那段时间,只要一听说哪个地方有找到被拐卖的小女孩,她都会请假坐车赶过去,看看找到的孩子是不是易宁。

    然而,一次次满怀希望地去,却又满是失望地回来。这些年,她去过许多地方,其中就有顾青霖的老家宁省藤县。因此,当今天顾青霖提到他的老家时,便无意中触动了宁慧茹的心事。

    “别难过,总会找到的。”易树清安慰妻子,“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找宁宁。上次公安局的同志不是说,最近抓到了个人贩子,据那人交代,二十多年前曾经在云城拐卖过几个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现在公安局的同志正在抓紧时间办案。我总觉得,咱们宁宁还在,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

    易树清十多岁参军,战争年代在战场上负过伤流过血,身体里到现在还有残留的弹片没有取出来。面对敌人的子弹,他没有胆怯退缩过,但唯独在想起年幼失踪的女儿时,这个有铮铮铁骨的男人,也忍不住会眼眶发红。

    毕雪也劝慰道:“舅妈,舅舅说得对,表妹总会找到的,您别太难过了。”

    宁慧茹闻言,拍了拍毕雪的手背,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

    毕雪和易宁同岁,易宁不见了后,宁慧茹夫妇没有了孩子,易爱梅便提出将自己的小女儿毕雪留在宁慧茹夫妇身边抚养。

    易树清那时是团长,妻子是军区医院的医生,两个人又只有一个女儿,没什么负担,日子过得很不错。而易爱梅家里的条件不好,养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确实有点困难,这次年关将至,她带着一家子大老远地来弟弟家探亲,大半的原因也是为了一家人过个好年,等临回去的时候再打打秋风。于是,临走的时候,易爱梅就留下了小女儿毕雪,带了不少的钱和东西回老家。

    毕雪那时候虽然年纪还小,但她的聪明可爱,给了失去女儿的宁慧茹夫妇些许的安慰。而这些年,他们也一直对毕雪十分疼爱。

    到了晚上,宁慧茹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易树清问她,“还在想宁宁的事啊?”

    “嗯。”宁慧茹道:“我在想,咱们宁宁现在应该跟小雪一样,也是个大姑娘了吧。不知道成家了没有,也不知道嫁的那人对她好不好。”

    易树清怕她伤心,便转移话题,“小雪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放在我们老家,可是大姑娘了。她两个姐姐,孩子都好几个了,她弟弟也娶媳妇了。大姐前两天来信,信里还问起这事呢。”

    这事宁慧茹知道。最近两年,易爱梅每次来信,都会问毕雪的亲事定下来了没,说是在老家,这个年纪没嫁人都算是老姑娘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埋怨他们这当舅舅舅妈的,对外甥女的婚事不上心,这才耽误到了现在的年纪。

    可宁慧茹觉得实在是冤枉,这几年她也给毕雪介绍过几次他们医院的年轻医生,她觉得那几个年轻人都不错,但毕雪却一个都没有看上。

    “唉,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宁慧茹叹气,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道:“今天我们去镇上买年货,遇到了一个姓顾的团长,我看小雪好像是对那个顾团长有点意思。”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易树清问。

    “那倒没。可是我看小雪叫他跟我们一块儿坐车回来。以前我可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同志这么热情过。”

    “姓顾的团长?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过我听小雪说,他是郑师长手下的。”

    易树清想了想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年轻人我见过,是很出色,不过我记得他好像已经结过婚了。这事别再提了。对了,你提醒下小雪,让她以后也跟人家保持距离,免得影响不好。至于她的婚姻大事,我这边会留意,看看部队上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

    说起这个,宁慧茹倒是想起件事来。

    “前两天,玉萍来信了。信里还是托咱们多照应着点。”

    “那小子的脾气,跟他爹一个样,倔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他就怕别人知道了他跟咱们的关系,说他不是靠自己而是靠关系,这才跟咱们保持距离,这么多年来咱们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说起来,他父亲是你的老领导,玉萍又和我是多年的好友,他离家那么远,咱们平时在生活上该多关心关心他。玉萍信里还说,他这些年都没有回过家,年纪不小了也还没成家,他父亲挺担心的,她这个当继母的,也不好多管,让咱们找机会劝劝他。我看也难,他因为当年他妈妈的事,一直有心结,跟他父亲怄气,估计心里对我也是有些怨言的。毕竟,当初他妈妈生病去世后,是我把玉萍介绍给他父亲的。”宁慧茹叹口气,转而道:“我觉得那孩子,各方面都挺优秀,咱们两家又是彼此熟识的,他比小雪大两岁,年龄也合适,要不,撮合撮合他俩?”

    “我看没戏。”易树清道:“他跟小雪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多年了,按他的性子,他要是对小雪有意思,早就追了,还能等到现在?那小子眼光高着呢,又是个很有主见的,就算咱们极力撮合,也未必能看得上小雪。”

    他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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