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布在班级群里了，大家现在可以查收了。”
崔慎行拿着茶杯望向听到这个消息后嘈杂不休的学生们，目光在那个空着的座位上停顿了一会儿。
“哇塞，棠棠，你这次级第二诶。”
奚尚云星星眼地看向一旁的少女，语气里满是崇拜之情：“我说之前怎么总找不着你人，偷偷学习去了吧！”
木棠看着手机中显示自己级第二的信息，也有些不敢置信。
级第二。
这三个字与以前的自己可以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不是级倒数第二就谢天谢地了。
“考过我。”
脑子里莫名出现了陈清焰之前和自己说的话。木棠的心情有些复杂。
算......考过了吧？
因为......陈清焰根本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期中考试。
“唉，班长怎么偏偏这时候请病假啊。”奚尚云愤愤地看着第一名的名字：“要不然，也不会让谢云礼这小子考级第一啊。”
谢云礼，文综二班的班长，据说对谁都彬彬有礼极具君子风度，唯独奚尚云不止一次在木棠面前吐槽过他那都是装的，私底下恶劣得很，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木棠曾经和他因为某一个活动见过一次面，看上去的确是一副清朗俊俏的少年样，也不知道奚尚云是怎么看出他表里不一的。
在看到自己的成绩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总之教室里多了许多吵闹与讨论，倒像是中学时期刚考完试的模样。
中饭时间，木棠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影。
“呦，考得好了就不看路了？”
是赵文熙。
木棠抬眸，眸子平静地划过赵文熙因为嘲讽嫉妒而扭曲的面容。
“赵文熙。”木棠道：“我和你有仇？”
赵文熙没想到一向看起来笑意盈盈的木棠语气这么冰冷，愣了一瞬间以后就笑出声来：“啊，这就是你真正的嘴脸吧。”
“一个刚来天汇的杂种，也妄想在这里和其他人一样吗？”赵文熙冷笑着推了木棠一把：“你以为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的？野种、寄生虫！因为你那小姨来了天汇不代表你配呆在这里，给我老实......”
“啊！”
赵文熙没有说完，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推出了门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木棠：“你敢推我？”
“为什么不敢？”
赵家在复通院的势力与滕家不相上下，赵文熙又是赵家万千宠爱的独女，再加上陈清焰的事情，赵文熙早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感到厌恶至极，却未曾想到看起来眼前柔弱的少女推起人来力气会这么大。
木棠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狼狈的赵文熙，嘴角仍旧勾着，只不过眼底刺骨的冰冷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并不算有多好。
野种、寄生虫？
这样的称呼无论听多少遍还是让人心情不畅啊。
“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是最愚蠢的人。”木棠轻声道：“赵文熙，你就是这种人。”
木棠刚走到食堂，手机一阵振动，她打开来，看到陈清焰发给他的语音。
“级第二，中午好。”
正巧木棠领完中饭，听完陈清焰发给她的语音意外地挑了挑眉，手放下筷子，开始打字。
“有事？”
“嗯，有事。”
对方几乎秒回，清脆的少年嗓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崔导员安排了班级慰问，让我挑一位同学代表同学给我来医院送安慰。”
“你选了我？”
“嗯哼。”
木棠打字的手在看到陈清焰回复的消息后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熙熙攘攘的食堂，在现在的时间段重，这里大概是整个荣汇最吵嚷的地方，它将所有单人的空间破坏殆尽，徒留大杂烩似的蜂鸣般的热烈。
上一世她却极少来学校食堂，一开始是单纯厌倦食堂单调的环境，后面便是单纯为了偶遇陈清焰，调查他在哪里后专门在他附近的饭店吃饭。
有时候木棠坐在陈清焰即将路过的小餐馆或是大酒店，看着周围一大家子人的欢声笑语或是孩童的尖叫玩乐时，也会想。
她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因为喜欢陈清焰，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的心境。
她将已经打出的问句删去，重新打出两个字。
“好的。”
-
木棠在崔慎行那里领完慰问的花朵和水果，果篮上明晃晃写着的“祝陈清焰同学早日康复”几个字显得正式又有喜感。
崔慎行似乎真的很关心陈清焰，字里行间都表达出一定替自己传达对陈清焰的关心与慰问，热情得几乎不像是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辅导员。
崔慎行对陈清焰一直是特别的。
特别得都好像......陈清焰是某个大人物家的孩子。
于是木棠拎着那大得招摇的花篮和果篮，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崔慎行要她说的慰问语走进了陈清焰所在的医院。
在拐弯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一闪而过，离开的地方正好是陈清焰病房的附近，高定的香奈儿套装因为极快到泄愤的速度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来人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木棠。
但木棠认出了她。
滕琳。
木棠的目光从生气到完全不顾及旁人的身影中抽开，转头看向崔慎行告知她的病房。
记忆回到第一次进复通院时，那个极像陈清焰却一晃而过的身影。
原来陈清焰与滕琳早就认识了？
奇怪的地方真是越来越多了。
木棠走到病房，看到正背对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本就单薄的少年在短短一个星期似乎又瘦了不少。
“陈清焰。”她开口叫他。
于是刚刚仍背对着他的少年在愣了一下后，转头看向木棠。
眉骨精致、气质清冷，即使在最苍白的背景下，也风雅得像一幅画。
当陈清焰视线下移，看到木棠手上那两个夸张的花篮果篮时，精致的画像勾起了嘴角，卧蚕显现：“这是慰问礼物？”
“嗯。”木棠把花篮与果篮放到床头柜上：“看看大家对你有多喜欢啊......”
“那里面有你的成分吗？”陈清焰的鹤眸再次看向木棠。
好问题。
实际上这次的班级慰问只是崔慎行与学校礼仪部的意思，自己真要挑选也不会挑这两个夸张又华而不实的花篮果篮。
但对上陈清焰希冀的眼神，木棠心里的真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她讪笑一声，瞥开了与陈清焰相对的眸子。
“有的......吧。”
木棠的假话破绽百出，今天的陈清焰好像浑然未觉，他点了点头，平常清冷的语气中含着笑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开心。”
木棠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挂在床前的病历单：“骨折......”
她的眉宇间也不自觉地染上一丝忧虑：“什么导致的？很严重吗？”
“从楼梯上摔下来而已。不严重。”
语气自然、随意，没有丝毫破绽。
如果忽视他下意识摸向耳朵的手。
上一世的木棠试图了解陈清焰的所有，自然也不会忽视陈清焰这个一直以来说谎时的惯用动作。
木棠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悔恨自己上一世追陈清焰这么久以来唯一摸清的便是他的习惯与脾性这件事了。
陈清焰在说谎。
在说一个看起来没有必要，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谎。
面前的少年纯白得比平常更加易碎，大概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原本殷红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那双鹤眸始终平静、无喜无怒。
“陈清焰......”木棠皱眉看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来吗？”
陈清焰平静的话语打断了木棠想要说的话。
那句本应该是由木棠在食堂打字问陈清焰的话，如今被陈清焰亲口说出来。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陈清焰为什么要选择木棠？
木棠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袖，她抬眸，望着陈清焰始终安静的容颜。
“因为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木棠听见他说。
“我们或许之前见过？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