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忙迎了人进来,让春花斟茶看座。

    红梅先福了福礼,方接过茶水,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道:“这样妥帖的心思,要不说都夸表姑娘好呢。”

    轻呷一口茶水,道:“这是静竹泡的茶吧,还和从前在瑞福堂里一个味儿。”

    雪凝打趣道:“要不都说红姑姑你嘴巴最灵,果然是呢。”

    红梅笑盈盈道:“怪不得老祖宗念着你呢,看看我们表姑娘,哎哟——”

    说着起身,上前两步看了又看,拍掌夸赞道:“真是越来越出落得标致了,往这一站,我还以为仙女下凡呢。”

    闻听此言,雪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道:“红梅姐姐快别取笑我了,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红梅笑容不改,嘴里一贯的热烙道:“表姑娘这是什么话,那不是奴婢怕扰了姑娘清幽。还不是老祖宗心里想你,挂念着你,奴婢这不就赶紧过来请您来了。”

    雪凝笑着应声:“红梅姐姐过来玩便是,怎么算打扰呢。”

    红梅接道:“想着来了那么些天也不知雪凝姑娘你住的惯不惯,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姑娘你到时候可要嘴下饶人啊,给姐姐我留个面儿。”

    雪凝忙道:“这是什么话呢,红梅姐姐可不许这么说,雪凝心内惶恐。”

    红梅这才住了口,轻拍了一下嘴巴,掩唇道:“哎哟,瞧我这张嘴。”

    雪凝让秋月包了点心银钱塞到人手里,轻声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辛苦姐姐这一趟了。”

    待人收下后,雪凝弯唇一笑道:“既然是老祖宗的吩咐,我这就随姐姐去。”

    穿过长廊,来到晏老夫人的瑞福堂。

    阳光从东窗进来,透过窗棂上的细纹月影纱,筛成细碎的柔光,斑驳地洒在羊绒地毯上,好像一片片碎金子。

    晏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卷经文。

    雪凝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见到雪凝进来,晏老夫人没叫起身,只继续看着手中经文,她手中的经文卷得整整齐齐,脸庞虽然皱纹密布,但那双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翻书声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晏老夫人活了几十年,又是国公府内宅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年轻时也是从内宅厮杀出来的,什么样的手段计谋没有见过。

    因而雪凝低垂着头,双手交叠置于膝前,她心中明白,若是想在老夫人面前用那些小聪明简直是自不量力。

    过了许久,晏老夫人终于从经书中幽幽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堂下仍维持着行礼姿势的女郎,举止端庄规矩,未有一丝错漏,十分沉得住气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晏老夫人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她,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雪凝心头一跳,低声回道:“雪凝愚钝,还请老祖宗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晏老夫人轻轻一笑,指了指旁边的锦凳道:“你且坐下,我们慢慢聊。”

    待雪凝坐下后,晏老夫人缓缓开口:“近日府上事务繁忙,我也有些日子没与你说话了。你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雪凝忙道:“雪凝虽命运多舛,然而幸得姑姑爱怜,进了晏府又有老祖宗照拂,一切都好,多谢老祖宗关心。”

    晏老夫人点了点头,继续道:“凌霜轩方夫子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或是琴棋或是书画,一点就通。”

    雪凝又道:“劳老祖宗挂念,雪凝心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惟愿此生能为老祖宗当牛做马,愿老祖宗百福并至。”

    听到这话,晏老夫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经文,微微摇头,轻叹道:“只是现在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现在老眼昏花的,连经文都快看不清了。”

    闻言,雪凝恭敬地抬起头,看着晏老夫人说道:“老祖宗您可别这么说,如果您不嫌弃,阿凝愿意替您抄经,以尽晚辈的孝心。”

    晏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好。那你就替我抄经诵读吧。”

    雪凝敬谨地应了声“是”。

    晏老夫人立时着人搬出一条大方黄花梨花鸟半桌,又让红梅摆出笔墨纸砚。

    雪凝当即开始认真地抄写经文。

    晏老夫人手中拿着一串佛珠,靠在红木纹雕松鹤圈椅上面色沉静。

    直到夕阳西下,晚膳时分,才放了人回芳菲苑。

    人走后,马嬷嬷捧着经文,站在一侧。

    晏老夫人看了一眼道:“这丫头,真是个难得的聪明。”

    马嬷嬷应道:“能得老祖宗你的青眼,是她修来的福气。”

    晏老夫人转了转佛珠,:“不过啊,这太聪明了也不好,有时候糊涂一点,反而能过得更开心。”

    隔日红梅卯时便在门前等着。

    雪凝登时便明了晏老夫人的意思,如此几日下来,每日安分守己,天不亮便来到瑞福堂,在抱厦专心抄经。

    晨起露重,长廊上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奴仆,秋月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实在忍不住小声道:“老夫人也太折磨人了,这大半个月回回卯时就到,酉时才放姑娘你走,就是以前婆婆给媳妇立规矩也就这样了。”

    雪凝声音虽淡却格外的清醒:“既然知道是立规矩,做好便是。”

    秋月顷刻噤了声。

    瑞福堂内,鹤擎博山炉内线香轻燃,烟雾袅袅,晏老夫人看着雪凝专注的样子,问道:“日日来替我抄经,你会不会嫌闷?”

    雪凝抬起头一脸真挚地回答道:“能替老祖宗抄经,实乃荣幸之至。阿凝家中没有什么长辈,母亲又去世得早,未能尽孝,如今能在老夫人面前略表一表孝心,是阿凝的福气呢。”

    晏老夫人招了招手,雪凝停笔起身捧了抄好的经文至老夫人面前,字迹娟秀,一笔一划都显出主人的诚恳和认真。

    这些天每日都听红梅说这孩子天不亮便在抱厦静静抄经,又要来服侍自己用膳,晏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多了几分亲近。

    晏老夫人拉过雪凝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好孩子,茜茜把你教的很好,我虽没见过你娘,但也能看得出来,她定是个贤淑贞静的女子,方才有你这么一个懂事体贴的好孩子。”

    “明日便是吉祥十五,礼佛日,正好要去白马寺供养,你抄了这么些天的经文,便一起去上供。”

    晏府几个晚辈只除了大公子,二公子、三姑娘、四姑娘、五公子和六姑娘都一同前往,因着晏老夫人的缘故,几个夫人和姨娘也随行其中。

    府前早有五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恭候。

    雪凝与三姑娘晏锦婷关系素来亲厚,两人携手登上同一辆马车,与二夫人同车而行。

    洛阳郊外的白马寺是夏朝的国寺,使者去天竺取经,以白马驮经回洛阳而得名。

    白马寺依山而建,气势磅礴。现下晨雾刚刚散去,太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寺庙的金顶上,整座千年古刹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宛如佛光普照,神迹一般。

    寺庙门前,人头攒动,来礼佛的信众络绎不绝,见到此情景,有那激动的香客径直在石阶上就开始三叩九拜。

    一个接一个,霎时间山路上跪倒一片。

    雪凝跟随着二夫人在晏老夫身后一同进入寺庙。

    晏老夫人每年都会在白马寺贡献几千两白银的香油钱,一进大殿就有知客僧上前迎接,脸上洋溢着亲切而恭敬的笑容。

    大殿内庄严肃穆,香烟袅袅,伴随着木鱼的敲击声,佛像巍峨耸立。

    拜了佛,捐了香油钱,晏老夫人轻摇签筒,随后,她将竹签递给了站在一旁等候的知客僧。

    文若月道:“那儿媳先去齐云塔看看前年供的长明灯。”

    晏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你们也自去拜拜。”

    便随着知客僧向后殿走去。

    文大夫人带着二少爷和三姑娘去了齐云塔,其他姨娘夫人一同在止语茶舍中品茗赏花。

    雪凝道:“我想去小殿拜拜。”

    晏锦婷看了一眼母亲,止语茶舍的香茶都是佛前供奉过的,苏芷兰正在僧人的介绍下品茶,只挥了挥手示意:“别去接引殿,小心些,多带两个婆子。”

    晏锦婷:“那我和你一道。”

    白马寺香火鼎盛,又恰逢礼佛日,游人如织。

    接引殿是专门许愿的地方,求财最灵,古井前自然挤挤挨挨,她们两个大家闺秀,若是不慎被人冲撞了自然不好。

    小殿人少,清幽宁静。

    雪凝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拜了又拜,三拜过后方小心翼翼摇签筒。

    下签,不喜欢,放进去,又摇了一只,中签,还是不喜欢。

    晏锦婷看了一眼重新跪在蒲团上,复又拿起签筒的雪凝,有些好奇的笑道:“怎么都不满意,阿凝这是要求什么?”

    雪凝垂首但笑不语。

    却听噗嗤一声,十分轻快的男子笑意响起。

    听得男人的声音,两个小姑娘俱是一惊,毫无防备的转过头去。

    “好好好,竟有这样有趣的执签方式。”男子手摇折扇,背着光撩开帘幕而进,只见来人样貌堂堂,锦衣华服,穿戴的十分阔气。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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