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前尘

    整个皇宫皆被围守,处处恢复了一片肃穆。唯有东宫内还存有一丝诡异的喜庆。

    林乐晚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涩,整个人躺在床上只想捞一杯水喝。

    当她竭力想要起身时,自己似是不得动弹,努力睁开眼平视着周遭。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低着头发现自己竟是被捆绑在殿内的主柱上。

    “环儿!环儿!来人呐!”她喊得有气无力,可无人应答。

    只有一阵阵脚步声回荡。

    “晚妹妹。”晏琤琤笑着从背后绕行至她的面前,看着她骤然变了脸色,忍俊不禁,“好久不见。”

    林乐晚怒喝:“贱人,千防万防居然还是让你进了宫。李执那个狗奴才竟然不守信用。”

    “胆大包天竟然绑本宫,还不快松绑!”

    晏琤琤噙着笑,冷眼她狼狈怒喝,才云淡风轻道:“林乐晚,你喜欢李珏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他的权势?”

    “权势和喜欢,你会选择哪个?”

    什么意思?

    林乐晚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地一愣。

    可话说回来,谁不爱慕权势?

    自她记事后她便知晓,她能成为镇南王府的嫡小姐,是因为母亲爱慕权势,否则说不定,她会成为林环儿那样的婢女。任人使唤的婢女。

    爱慕权势与喜欢李珏有什么冲突?

    没有。

    更何况李珏本就有权势。

    “自然是权势。”

    林乐晚蹙着眉嗤笑:“世间清高无一人。难不成以往琤姐姐追在珏哥哥身后跑,是因为爱他?别说笑了。”

    “可我不是。”晏琤琤眼中蓄满了泪,脑海里涌现年少时景,“我回府后不久的宴会上,我庶妹设计让我失足落水,湖水冷冽,是李珏不顾寒冷救了我。”她笑了笑,“从那时开始我便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李珏。”

    “为了李珏,我什么都能做。”晏琤琤陷入前世回忆里,哀伤遍布,喃喃自语,“所以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若是你爱慕权势,许是要比我聪明些。”

    林乐晚愣了片刻,不知晏琤琤在说什么,只从她所言里仔细回忆着,突然噗嗤笑出了声。甚至觉得太过好笑,笑出了泪花。

    “琤姐姐,你就因那场落水相救爱上了李珏?”

    “倘若我告诉你,李珏也是不慎落水,误打误撞让你认为是他救了你,你怕不是要哭脸?”

    “什么?”晏琤琤从回忆里收神,不解问道。

    林乐晚似是笑够了,缓了口气才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是我把李珏推下了水,正想要去救他时,才发现你也在水里。”

    “总之,不知为何变成了他以为是我救了他,你以为他救了你。

    “实际上,是那湖水本就不深,你沉在下头顶了他上了岸,而你则是另一人相救。”

    “谁救了我?”

    林乐晚笑了笑一言不发,倏尔转了脸色,“为何还不为本宫松绑?本宫陪笑陪够了,若是耽误登基大典,你担待得起吗?”

    晏琤琤也冷了脸,径直伸出血迹未干的手掌抵在她的面前,听得惊呼声后,她才慢悠悠道:“李珏,我已经杀了。你这皇后当不成了。”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林乐晚不可置信,眼中怒火燃烧,开始全身用力地挣扎。

    “既然你方才说会选择权势。”

    晏琤琤拎起林乐晚的外衫一角,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掌中血迹,慈眉善目道:“李珏做太子前是雍王,所以我特地求了你的权势,以后你永远都是雍王的太子妃,只是要委屈你在这间房里,这柱上安度余生。”

    “你发什么疯!本宫现在是皇后,就算李珏死了,本宫以后也是太后!”林乐晚撕心裂肺地叫喊着,面目狰狞,“晏琤琤你这贱人,快放了本宫!”

    晏琤琤冷眼噙着笑,抹去泪痕,“林乐晚,这都是你前世今生对我所做之事的报应。”她给了她两耳光,打得她静了音,“你害了我,害了我孩子的报应。”

    “什么前世、孩子,你当真是疯了!”林乐晚气急,大喊,“环儿!环儿!”

    晏琤琤无言后退,转身离开。

    林乐晚挣扎着怒吼:“晏琤琤。本宫的父亲手握兵权,定不会放过你这逆贼!”

    晏琤琤侧着脸,笑道:“别喊了,林环儿我给她一大笔钱,早已送出了宫。”

    “我不曾想为了保举李珏上位,镇南王竟私通西夏,多亏了环儿搜罗证据,不若镇南王的叛国之罪可还不好定呢。”

    -

    惠帝病殇,谥号昭惠帝。新帝暴毙,谥号孝哀帝,天下治丧。

    宫内嫔妃移居以往太嫔居住的承宁殿,尊陈玄妃为太后,追封李执生母芳贵人为裕慈太嫔,迁入妃陵。后宫众人皆安分守己为父为兄守丧。

    格外开恩先太子妃石蕴玉自由。

    那日是立秋,天空蓝得不像话。李瑾送她出了宫,妹妹石川媚撑着孕肚早早的在红墙下等候,两姐妹相见亲密了一阵。

    石蕴玉回身行拜别礼。

    李瑾慌张喊道:“蕴玉。”

    他没再如往常那样喊她皇嫂。

    太阳投射下来,阴影将两人分得明暗,李瑾站在红墙内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故作轻松道:“你就回江宁吗?”

    “臣女应会与妹妹在朝都走走看看几日再回江宁。”石蕴玉笑得明媚,对着红墙内没有太多留念,“四皇子可还有旁的事儿?时辰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她笑着再行礼,便要走。

    “蕴玉!”李瑾磕巴地真诚又直率问道:“若我为你夫,你觉如何?”

    虽然早已猜到了少年情分,可这红墙内的算计让石蕴玉太过难受,她这一生都不愿再进皇家。

    沉默许久,她低着头,拒绝得很委婉:“臣女的心太小了,只装得下家人和自己,终是装不下旁人。”

    “四皇子自是极好的,可臣女不是您的良人。但真心祝愿四皇子找到如意佳人,百年好合。”

    石蕴玉离开的那日,后宫内李玉嫣得宠时作恶太多,没了高皇后和李珏的帮衬,终是选择自缢。

    同一时间,护国公府的晏三小姐名声狼藉,婚嫁再难。又口出狂言,再掀起孝哀帝暴毙当日之情,扰得晏家难安,被护国公送往晏家庄子所在的寺庙,余生与青灯为伴。

    其余各家公子贵女纷纷噤若寒蝉,不再议论先前之事。

    朝都一下更冷清起来。

    但朝都外的此时战火纷争不断。

    漠北如前世那般开始真正地骚扰边境,郭尘泰将军的确不敌,“死而复生”的护国公晏朔安再次上阵,在此期间李执与李瑾两人共同监国。

    而李执依据前世记忆,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历经一年,打得漠北一败涂地,只得求和。

    孝哀帝二年,漠北与大越签订百年平战协议,漠北称臣,其大王子贺楼颜以驸马身份入大越当质子。

    许是前世纠缠过,今生反倒是李玉芸对贺楼颜一见钟情,两人成亲后出宫居公主府。

    公主府正建立在旧址重建的护国公府旁,互为照顾。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

    -

    孝哀帝故去那日,晏琤琤浑身发颤,抓着李执的手,两人彼此搀扶着一步一步从宫内回襄王府,当迈出宫门那一刻,正巧听闻内廷司高呵鸣钟之声。

    她缓缓回过头,看着前世死困在这吃人的红墙琉璃瓦的四角内,百感交集可又终是能松了口气。

    前世之仇终得报。她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摇摇晃晃。

    “李执,我好困。”

    “待到了王府,我想先睡一会。”

    晏琤琤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在庄子上吃苦,与霜竹相扶着熬到回护国公府。

    她看到自己被设计失足落水,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倏尔,一道黑影入了水,将自己救了起来。那人赫然是年少时的李执。

    他嘴角的梨涡与当时她在宫内为他解围时,笑得一模一样。

    画面再一转。

    常阳殿上,李执面不改色地一剑刺杀了李珏。

    被问及为何谋反。

    他忽地双眸通红,声音哽咽:“你得到了琤琤的爱,却这般糟蹋。”

    继而血洗镇南王府,一剑杀了归宁的新皇后林乐晚。

    他举荐李瑾上位,替晏家平反,入土为安。但未找到杀母凶手,只能帮母亲求了恩典。

    后来他替晏琤琤收拾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抓到了逃跑的箬姨娘,抓着她去晏家的坟头一个一个磕头谢罪,最后行之斩首。又严惩嫁与梅咏的晏玥翎,治其挑唆罪,拔其舌谢罪。

    许是行事太过张狂又骇人,全然没有翩翩公子的模样,李瑾劝其收敛。

    晏琤琤看到李执索性辞了官,自愿去守陵,终日带着清酒和琉璃灯,相伴在她的陵寝前。

    两年后遭到镇南王的西夏旧部偷袭,身中数刀爬向自己的陵寝。

    “琤琤,我不能再护着你了,抱歉。”

    再睁眼时,晏琤琤侧目见到跪守在床边的李执,顿时嚎啕大哭,泪流不止,抱着他嗡声道:“今生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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