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炎问寒在椒房殿内事无巨细的照顾了祁玉笙五天,直到确定所有直隶于皇帝的死士尽都落网,这才终于回了他自己的地方去办公。

    原本祁玉笙是打定主意,若这日早晨起来再看到炎问寒,哪怕他再行之有礼,都绝不能继续纵容他。

    然而却一早就见到了终于被放进来贴身伺候的珠儿润儿两姐妹,她们神情轻松愉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今后可算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这些日子以来,炎问寒以有刺客伪装成宫人以慢性毒药暗害帝后为由,封锁了皇宫,别说是宫内外无法互通,各宫之人都不许踏出自己房门半步,如有违背,以刺客同党论处。

    这两姐妹足不出户,竟不知这几日服侍她们娘娘的是炎问寒,只当是素娥。

    如今刺客都抓了,一切如旧,大殿下的课业恢复正常,有政务要商量的大臣也会进宫,炎问寒确实没法从早到晚都待在椒房殿了。

    他比祁玉笙还要爱惜她的名声。

    祁玉笙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心头沉甸甸的。

    炎问寒想辅佐她成为涉政太后,既为报恩,也为私欲,至于各占几成无从探究,她也不想去探个究竟。

    可她想要的,是假死出宫,继续过她闲云野鹤的舒坦日子。

    等皇帝驾崩,会因为她而为难祁家上下的人就不存在了,这一直避而不谈,但在二人心底始终存在的分歧就会立刻浮出水面。

    临着离开这黄金鸟笼,祁玉笙对此地并不留恋。她就怕炎问寒摸透了她的性子,到时摆出一副可怜面孔软磨硬泡,便让她妥协了。

    只是,距离那刻到底还有些时日,她索性暂且将烦恼抛在一旁,决定趁着难得的晴天,去御花园散散心。

    刚要出宫门,就见时曜凑过来,讨好的笑:“母后,这些日子我在屋里都要憋死了,今天能不能不上课,出去玩呀?”

    如今不用提防刺客了,论理该回太学去,但授课的夫子们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上就要到了。

    祁玉笙刚要说,至少先上完这一堂课,免得夫子白跑一趟,可话到嘴边又转了弯。

    “好,派个人去跟夫子告假。”

    她一走,时曜留在炎问寒身边,估计也只能当个傀儡,学成满腹韬略却无从施展,反而更可怜,倒不如过的自在些。

    连绵了近半月的阴雨天终于过去,秋阳高照,金灿灿却又不过分毒辣的日光,离着桂花林很远,就能嗅到似有若无的香气。

    等进了花园,时曜就按捺不住活泼性子了。

    她本来就是上树爬墙的一把好手,登着假山爬到高出,将盛放的最漂亮的一支折了下来。

    摇下的花瓣落了她一身,她就如同一只撒欢的幼兽,只甩了甩头,甩掉大半之后就又跑去别处。

    祁玉笙命人在亭子里摆了茶炉,喝着热茶赏花,过了好一阵子,才见时曜玩累了跑过来。

    她突然就问了一句:“倘若母后要离宫,你愿意跟着一起走么?”

    时曜很有些畏惧:“母后想要去哪座行宫住着么?”

    上回在行宫里险象环生,她还心有余悸。

    祁玉笙给她解释:“不,是舍弃现在的身份,不当皇亲国戚了。”

    时曜思索了一会儿,明白母后的意思后,立刻雀跃起来:“想,当然想!”

    这段日子,她作为唯一的“皇子”,众星捧月,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几位夫子将她当做储君来培养,严厉又不失爱重。

    实在是梦一般的幸福日子。

    但她心知藏在影子中的真相不为世间所容,一个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今日的刺杀让她不抱任何侥幸。

    先前她为了报答母后,一心想的是替母后稳固地位,如今渐渐参详出了些门道,知道母后想要的并不是稳固尊荣,便也渐渐不再将自己视作棋子。

    那个整日发疯,又一厢情愿视她为眼中钉的父皇是不中用了,可炎掌印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失去母后的庇护,想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可不容易。

    既然母后要抽身,她自然愿意走。

    祁玉笙并不介意将时曜当做自己的亲女儿,若说还有什么担忧,那就是不知这样一来,皇位将落在谁头上。

    或许,周昭媛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

    她觉着这主意很不错,刚端起茶来,余光就见一个女官不顾规矩的提着裙摆飞奔而来,被拦住之后立刻跪下磕头,哭求道:“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小主!她提前发动了,情况很不好!”

    她情急之下连自报家门都忘了,但宫里怀着孕的就那一个。

    想到哪儿,那就立刻出了事,祁玉笙立刻命人去请太医和产婆,转头将时曜打发回去,自己则直接去了周芸熙那儿。

    女子生产,最为凶险不过。而周芸熙这个孕妇并未得到多少关照,先前挺着大肚子还被带去行宫,又因为炎问寒一道命令,舟车劳顿回宫,紧接着又被关了禁闭。

    她本就是忍辱勉强保住了一条命,日夜担惊受怕,熬到身子终于受不住,早产了。

    她的月份算起来很危险,祁玉笙本是担心医官们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怠慢,亲自在产房外坐镇。

    结果却见产婆偷偷凑过来低声问,如果生的是个男孩儿,留还是不留。

    大概是因为今上没立储君,人又昏迷不醒,已经脑补了一场复杂诡谲的宫斗,认为祁玉笙这番亲自前来,是要第一时间铲除威胁。

    祁玉笙很有些无奈,吩咐道:“尽全力保母子平安。”

    本还想说,若是万不得已就保大人,又觉着这和宫内往日的规矩相悖,万一被这些惯会揣摩上意的人曲解,认为她就是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反倒麻烦。

    于是便没有说,只是长叹一声。

    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娘娘如此忧心,实在让人怀疑,周昭媛正生着的孩子,其实是娘娘您的。”

    旁边产房里惨叫声太大,她竟没注意这人已经在身后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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