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

    “嘶,她其实是…”祝圆圆秀眉微拧,斟酌了半晌措辞后,幽幽道,“那人唤作柳月甯,是毒圣的大弟子。柳月甯绑架姓辜的,大抵是为了威胁我,因为我手上有她想要的《毒圣手札》。”

    瞥见两人仍旧惶惑的神色,祝圆圆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

    “《毒圣手札》法力无边,它以时间为经,草药为纬,不仅记载了孔雀时上贵、断肠草等千余种奇□□方法,还涉及了破解各种疑难杂症的方子。这本手札本应由毒圣交予下任继承人,代代相传,留存千古。”

    “那日我随药师在外云游,途中迷了路,恰逢吊着生命余气的毒圣,她道大弟子心术不正,临终遗言便是求我护住这手札。”说到此,祝圆圆长叹一声,自责道,“只可惜还是被柳月甯抢了去。”

    三人沉默间,房内倏地响起“吱呀”一声,只见柳月甯敏捷地破窗而入,“哐当声”紧随其后掉落在地。

    薛姝率先反应过来,眉目间满是冷意,瘦弱的身子微微向前,她挡在辜行昭、祝圆圆前面。

    莆一抬头,便对上薛姝那双清绝的凤眸,远山眉微皱,柳月甯眼底掠过小小的诧异。

    然不消须臾,她便明白过来是何回事。这小妮子居然敢骗她,要不是没时间,真恨不得当场扒下她一层皮。

    视线从薛姝身上移开,柳月甯望向她身后的祝圆圆,杀意十足,“不想死的话,就滚到一边去。”

    辜行昭见状,轻轻扯过薛姝右手边袖子,不动声色地将其带至了身后。

    对上薛姝怔然的神色,辜行昭嘴角微扯,是唇语,“莫怕,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他明明是个行如弱柳的病美人,这会儿瞎逞什么能。祝圆圆面色一白,挣扎着要起身,然她现今有伤在身,稍加挪动便浑身疼痛。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祝圆圆管不了那么多,她大喊道,“姓辜的你是活腻了吗?”

    柳月甯别过脸,冷哼道,“少在我面前演这些情深意切、两肋插刀的大戏,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识相的,就赶紧将《毒圣手札》交出来。”

    秀眉不禁拧成了川字,祝圆圆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毒圣手札》不都被你抢去了吗?”

    她话音刚落,柳月甯便抬起素手,锋利的短刃自其手中飞出,势如破竹,顷刻间割下了祝圆圆一缕发丝。

    柳月甯沉声道,“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小丫头少跟姐姐装,你我都心知肚明,先前那本手札分明是假的。”

    这会儿轮到祝圆圆傻眼了,她厉声道,“怎么可能,那是毒圣亲手交给我的,而且除我以外,再无旁人瞧过手札内里。”

    蓦地,她一拍脑门,喃喃道,“等等…有没有可能,毒圣交到我手里的这本就是假的。先前我照着手札上的方子炼制火药,可那日与你打斗时,你却毫发无损。我原以为是自己粗心漏了哪步,但倘若方子本就是错的,倒说得通了。”

    言罢,祝圆圆红唇轻抿,望向柳月甯的眸里满是探究,只见她脸色倏地一青,踉跄着后退几步,须臾,重重地摔在地上。

    玉手狠狠地击打在胸口,柳月甯满目悲怆,“徐郎和她到底师徒一场,她怎么能够如此狠心啊。”

    “……”

    柳月甯说得断断续续,薛姝抽丝剥茧后,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柳月甯口中的徐郎是毒圣的关门弟子,小师弟初来乍到,时常因为制错药剂受罚,彼时医毒双绝的大师姐回想起从前的自己,心生怜悯,对小师弟多了几分照拂,一来二去的,两人互生情愫。

    这本是一桩佳事,然柳月甯是毒圣精挑细选的继承人。

    继承人的首要任务,便是绝情弃爱。柳月甯犹豫再三后,决定和小师弟私奔,在他们收拾行囊的那日,毒圣忽然传召,三人敞开心扉聊了一夜,毒圣终于松口,同意成全他们。

    大婚当晚,喜乐融融,毒圣却借着敬酒的名头悄无声息地给徐郎下了毒。

    徐郎现今脉象混乱,奄奄一息,怕是不出三日,便要魂归西外。

    顾及柳月甯的真实身份,薛姝眉头紧锁,思量着如何宽慰她,倏地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姜夫人掀起竹帘,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

    “姑娘莫急,我有办法救你的情郎。”无声地叹了口气,乐嘉扶起摔倒在地的柳月甯,柔声细语。

    说着,乐嘉从袖中掏出杏色香囊,递了过去,“这里面有一颗金丹,可解世间各种奇毒。”

    樱桃见状一愣,后急急喊道,“夫人不可啊,这是先帝爷留着给您保命的。”

    凤眸微眯,盯着香囊瞧了一会儿,薛姝想起来了。

    先帝子嗣甚少,除却当今圣上,只有三个女儿。三个女儿中,他最偏爱乐嘉长公主。

    据说先帝爷驾崩前,曾遍寻奇门异士制造可解百毒的金丹,她原本以为先帝爷是为自己延年益寿而作,不曾想竟是为了姜夫人长寿安康。

    柳月甯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杏色香囊,半晌她嗫嚅道,“谢谢……可您为何要帮我?”

    “傻孩子”,轻轻摸了下她的头,乐嘉柔声道,“因为我是你母亲,哪有母亲是不爱孩子的?”

    *

    *

    山泉潺潺,松涛入幽,春意荡漾。苍筤抱竹迎着光,密密耸立成一排,广平侯府的马车行驶其间。

    倏地,王叔勒紧缰绳,“吁”出一声后,他转头对着车内喊道,“四娘子,前面好像死了个人?”

    薛姝闻言,缓缓睁开凤眸,在春桃的搀扶下落了马车,她步调适中,朝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走去。

    手边横着纯钧剑,男子右胸口不偏不倚地插着两支箭,接二连三地渗出血来,綪茷布料被染成了殷红色,他双目紧闭,嘴角处残留着未干涸的血痕。

    郎艳独绝,不是秦檀又是谁?

    头晕目眩得紧,薛姝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不自觉地吞咽喉咙后,她二指并拢朝前探去。

    还有气。

    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薛姝有些后怕,轻摸了摸.胸.口.,她轻声吩咐道,“春桃,搭把手,帮我将他抬到车里。”

    风烟俱净间,马车滚滚向前,畅通无阻。

    血腥味太重,薛姝黛眉微皱,素白手腕一转,她往鎏金博山炉内加了锭蜜饼,车内瞬间氤氲起簇新的桂枝香。

    万籁俱寂间,春桃忐忑开口,“娘子,真的不用帮岐王止下血吗?奴婢怎么瞧着这血越流越多了,我们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抵达武陵。”届时,他怕是还没等到大夫就与世长辞了。后半句话春桃没说,然不言而喻。

    薛姝闻言,掀起懒懒的眼皮看向秦檀,若有所思。

    只见秦檀不似往日那般淡定从容,眼角、眉心都淌着不少汗珠,他嘴唇发白,模样痛苦。

    发过誓不会再靠近他的。

    默默叹了口气,薛姝终是于心不忍,接过春桃递来的开门式药箱。

    薛姝临行前,以防万一,特地和祝圆圆学了些简单的医术,是以止血、消毒之流,她还是会的。

    这厢,薛姝适才掀开秦檀的衣襟,玉般的葇邑便被人紧紧握住,蛮横用力,扣地她生疼。

    兀自挣扎了番,然到底力量悬殊,薛姝怎么使劲都甩不开,面色渐渐不悦,她分外恼火,“放开。”

    手上的动作未改,秦檀冷冷地盯着她,双眸里蕴着浓厚的威胁和刹那的锋芒,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嗓音低沉,“你要干什么?”

    薛姝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想歪了。

    难不成还担心她霸王硬上弓他不成?

    暗哼了一声,薛姝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救你小命而已,再不包扎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说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思索片刻,秦檀默默松了力道,刻意忽视着薛姝对自己的上下其手,面庞的潮.红.不自觉连到了脖子根,他烦闷地别过脸去。

    薛姝没注意到秦檀的异样,瞧着面前光景,她兀自出了神。

    白皙精瘦的肌体上布满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除却右胸口这处,其余的地方都已结痂,两相撞击,分外触目惊心。

    薛姝心底一酸,强怕自己别开眼,不去想这些创口是怎么来的。

    深呼吸了下,薛姝平复好心情,再次看去。

    好巧不巧对上了秦檀微微外泄的春光,他下腹部平坦如镜,线条根根分明。

    前世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候,薛姝都不曾见过这些,是以这会儿,耳垂没来由地就烧了起来。

    低骂了一声,薛姝替他搂紧了裾袍。

    然待她收拾好后,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替他包扎,于是又默默松开了。

    薛姝这番操作下来,毫无意外,接收到了秦檀狐疑的视线,摸了下鼻子,她讪讪笑道,“咳咳,不用全部都脱了,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薛四娘心灵手巧,拔掉箭羽后上药,上完药后绑绷带,三两下的功夫,便包扎好了。

    静静地靠在软枕上,秦檀脸色好了很多,忽地想到什么,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又是受谁指使来勾.引.本王的。

    她出现的这般巧,自己风流纨绔的名声在外,但在看到他身上刀痕时,薛姝却是半点都不讶异,分明是知道他擅武。

    而且据他查探到的消息看,薛府四娘自落水后便判若两人,极有可能就是在此空档,被人掉包的。

    可方才他凑近了瞧,并未发现她脸上有人.皮.面.具.的.痕迹。

    双眸微眯,秦檀一眨不眨地盯着薛姝,似要将她看出花来。

    薛姝闻声抬头,纳闷道,“小女是广平侯府薛四娘,薛姝,殿下不是知道的吗?”

    浑身迸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秦檀嗤笑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我不是在问这个?”

    不可能,自己是前世的沈姝这事,他不可能知道。

    强装着平静,薛姝莞尔一笑,“殿下说笑了,小女还真不懂您是何意。”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