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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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刺史府,北院,鹿鸣居。

    这厢,秦檀正低头批着公文,神情专注,眉眼不见困倦,难得的一丝不苟。

    流云推门进来,恭敬禀告,“大人,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挨家挨户发了穆神医炼制的丹药和配方,相信用不了多久,瘟疫便会不攻自破。”

    轻瞥了眼来人,秦檀放下案牍,淡淡道,“办得不错,牢狱那边呢?”

    “根据探子得到的消息,宋宪许被抓捕前,总共胁持过三家富商,不过他只抢稻、粱、菽等谷物,并未动过金银珠宝,只是不知为何,钱、孙、李三府都丢了许多银两。”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秦檀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今早和宋宪许交涉过,他问我圣上到底拨了多少赈灾粮,属下如实告知他后,他却惊愕万分。倘若他所言非虚,真正到达难民手上的粮食或许只有一千石。”

    顿了顿,流云继续交待道,“哦对了,宋宪许和范立人还曾为同窗。数月前,宋宪许去范府恭贺迁官之喜,意外发现范立人卧房下有一隐蔽地窖,只当日事出从急,他并未下去查看。”

    朝廷总共拨了一万石,百姓到手的却只有一千石。

    这中间是否有隐情?消失的九千石现如今在哪里?范立人一个小小的仓吏,又是谁借了他熊心豹子胆,敢动用救灾物资中饱私囊?

    揉了揉眉心,秦檀闭目理着思绪,须臾,他缓缓开口,“这样,你先带几个暗卫前往范府地窖查探一二,小心为上,切莫打草惊蛇。”

    流云低声应道,却未急着离开。

    瞧出他脸上的为难,秦檀抿了口茶,和声道,“还有事?”

    “是。”嘴巴绷成一条直线,流云神情严肃,“石垚来的路上恰逢地动,眼下还在颍川堵着,想来还要月余方能抵达武陵。”

    瘟疫还没结束,赈灾粮已悉数发完,武陵难民又多,“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事已至此,只能先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

    情急之下,秦檀调动私库,让石垚去各地收购些粮食运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只他们都没想好,事情进展得会如此不顺利。

    食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秦檀敛眉沉思,眉目冷峻,“城中可还有宋宪许未曾胁持过的富庶人家?”

    流云托着腮帮子,思索半晌,忽地欣喜道,“有,城西卫家。”

    “备马,我亲自过去一趟。”似想起什么,秦檀悠悠开口,“再备些银票和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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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君,我们到了。”轻轻掀起车帘,丫鬟阿欣如是说道。

    魏明芙满意地点点头,蹦出马车后,三下五除二便跑至木漆大门前。

    今日李府堂前没设小厮,周遭也不似往常那般热闹,冷冷清清的,魏明芙盯着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阿欣凑上前来,纳闷道,“乡君,你怎么在发呆啊?敲门呐。”

    “啊,咳,我改变主要了。”杏眸乌溜溜地一转,魏明芙狡黠道,“我要给褚林哥哥一个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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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泼黛,昭水挼蓝,春光杳杳,好不明媚。

    卫府,后花园的空地上。

    薛姝等人绾着高高的发髻,踢着蹴鞠,在花木葱茏间争相奔跑,怡然自得。

    许是没见过新奇玩意儿,卫絮表现得异常兴奋,这会儿脚上力道没把持,“啜”地一下,蹴鞠飞出去老远。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红着脸,“那…我先去捡一下。”

    薛姝颔首浅笑,柔声道,“嗯,表妹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望着卫絮越来越远的身影,视线一凝,薛姝陷入沉思。

    这卫华荣绝对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她昨日读出的唇语却是:谈了笔大生意,自立府邸,不愁吃穿。今日他又能够如此自信地说出:爹是去赚大钱的。

    嘶,到底是什么买卖呢?千万别是些贪赃枉法的勾当,卫华荣一人死不足惜,然卫氏夫妇究其无辜。

    凤眸微掀,远处的丘陵适时闯入,‘阳泉山’三个字在薛姝脑海中慢慢浮现,凤眸圆睁,她蓦地反应过来。

    是了,所以卫华荣需要铁杵、斧头,所以他敢断言,事成之后,衣食无忧。

    阳泉山,只不过是武陵城郊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但很少有人知道,其下藏有大量的黄金、赤铜。

    前世,大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际,地方上奏,阳泉山附近村庄及邻县居民离奇暴毙,死亡人数高达十几万。

    启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许久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是有人擅自采矿,导致山地底下储水结构改变,矿坑、废水沿着山脚缓缓而下,污染了四周水源。

    百姓或而溪边浣衣,或而挑水做饭,终于,在经年累月的使用废水后,他们大都患上了这慢性病。

    记忆里,此次案件的判决是:查封开山者全部采矿所得,父子孙三代,秋后问斩。

    那时她在扬州,无论是采矿者在的武陵,还是启帝居的上京,都离她十万八千里远,是故她并不记得是何人胆大做了此事,又是哪家将遭灭顶之灾。

    如今想来,前世被满门抄斩的大概率便是卫家。

    且不论卫氏夫妇待她这般好,自己理应投桃报李。

    便是卫家这份情,她也断不会看着那么多百姓送死却袖手旁观的。

    薛姝心下一沉,思索着转圜之法。

    倏地,春桃焦急的声音拔然而起,“四娘子,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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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在云梯和自家小姐中间来回扫视,好半晌,阿欣怔怔道,“乡君,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惊喜吧?”

    “昂”魏明芙重重地点了下头,神色正经,“就是它。”

    阿欣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抬头擦汗的功夫,房顶上突然探出个脑袋,她准会吓死的。

    额额额。

    咬着唇,阿欣纠结地看向魏明芙,有些欲哭无泪,“乡君,这怕不是惊吓吧?”

    “害,你懂什么,这叫情趣。别废话了,快帮我扶一下。”

    言罢,魏明芙把着梯臂,踩上木杆,吭哧吭哧往上爬,像极了卖力刨土的小兔子。

    紧紧盯着她的背影,阿欣惴惴不安道,“乡君,要不然我们还是从正门进去吧。”

    “哎,乡君小心。”

    “求您了,慢些爬吧,这又没人同您抢。”

    ……

    魏明芙没仔细听阿欣的话,她一门心思扑在见李褚林上,不一会儿,便爬到了头。

    撑着脑袋,眺望前方,她喃喃自语,“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褚林哥哥想我没?”

    李府内分东西两侧,东侧用作宴饮,西侧建着书房、卧室。

    时下,哗哗地水流从假山内倾泻而下,雪青紫、元天蓝的绣球花生机盎然,交相辉映间,传递出春的讯息,是让人想连吃三大碗米饭的养眼程度。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在此掌中馈,魏明芙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白附子的清香缓缓飘来,醇厚甜凉,昏昏催人睡,上下眼皮适时吵起架来,她倦懒地打着呵欠。

    魏明芙视线一转,蓦地瞥到香樟树下的奇观。

    石凳上坐着一对互相探索的眷侣,举止亲昵,旁若无人。

    确切地说,是男子坐于凳上,女子则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紧紧地依.偎.着,肌.肤.相.贴.,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这同上演活.春.宫.有何区别?魏明芙看得脸红心跳。

    咂巴了下嘴,她移开目光,然而脑海中二人拥.吻.的画面却越来越具体。

    渐渐地,渐渐地,二人有了清晰的脸。

    震惊于自己的想法,魏明芙抬眸看去。

    果不其然,树下的男子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好郎君’,李褚林。

    而那女子,则是她掏心掏肺,以姊妹相称的薛婉盈。

    樱桃小嘴张得老大,魏明芙如遭雷劈,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看着他们越亲越投入,看着李褚林的手慢慢伸.入.薛婉盈的里衣……

    与此同时,阿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乡君,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怎么还不下去啊?”

    “嗯,我马上下来。”魏明芙应道,然一个不留神,绣花鞋滑出木杆,她猛地向后摔去。

    完了,这下不死也要残废了。

    魏明芙倒数着三、二、一,然后等待命运的审判。

    奇怪,不仅没有想象中五脏六腑都要碎了的疼痛感,而且有一种,嗯,很舒服的感觉?

    所以她是在做梦吧,褚林哥哥也没有和薛婉盈在一起,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紧紧闭着双眼,春陵不愿醒来,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自其头顶悠悠传来,“你连站都不会了吗?”

    她倏地睁开双眸,毫无意外地对上了那双无波无澜的星眸。

    是他。

    李褚林的死对头,王丞相的小儿子,老爹忌惮的存在,王绾。

    “你怎么在这?”魏明芙腾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大惊失色道。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眸微暗,王绾意有所指,“听闻这里有人白日.宣.淫.,我过来瞧瞧。”

    顿了顿,他淡淡道,“嗯?魏娘子方才立于墙头如此之久,想必看得很清楚,不知里面可是真的有那腌臜事?”

    “没,没注意。”白皙的小脸染着绯红,犹豫片刻,魏明芙小声问道,“白日宣.淫.会判刑吗?”

    王绾有心诓她,低头轻笑了一声,他戏谑道,“知道为什么有昼夜分制吗?因为有些事只能晚上做,所以你觉得白日.宣.淫.会判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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