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病

    苏明修听到外边疫病变得严重起来,神情立马大变。

    “发生何事了?”

    “外头呢,现在有需要你帮助的人,而且现下也只有你,哦不,准确说是只有御史大人才能帮他度过难关了。”

    桑凝一面给他解开绳子,低垂的发丝轻柔地落在苏明修清俊高挺的鼻梁上,竟然带着些许柔和缱绻。

    若非是之前的经历已经让他对桑凝这个人,实在无法再信任起来……

    桑凝的脸离他十分近,身上淡淡的清香除了香铺特有的线香外,隐约还能闻到她特有的药香。

    是大雍国不曾有的药材气味。

    想必是日日处理那些从太子那私贩而来的宫廷药材,苏明修不由得从恍惚中又冷硬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问道:“要我做什么?”

    桑凝看着他,说到:“街道被封了,需要你带我们去医馆。那个人今夜若得不到救助,明日便定要死在这里了。走吧,御史大人。”

    苏明修脸色变了,“快带我过去。”

    桑凝冲着他微微一笑,似是有些许欣慰。

    苏明修被那笑容弄得心神有些飘忽,冷着别开脸,不去看她,加快了脚步匆匆往门外走去。

    果不其然,走出香铺要出街道时,立马就被门外把守的官吏拦住了的去路。

    皇城司的小吏态度十分强硬且不耐地绷起一张脸:“没听刚才我说的吗,此街道上任何住户都不许踏出此门一步!”

    苏明修宽大的袖袍一挥,怒道:“让开!”

    小官吏啐了一口,迅速麻利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横在苏明修面前,凶神恶煞:“哪里来的死不要命的小白脸?谁给你的胆子对爷无理?”

    苏明修俊眉紧蹙,呼吸都有些因愤怒而变得紊乱:“当差不为民为根本,你这杀威棒是为谁而效力?”

    “笑话,本司尽职尽责守护皇城,自然会尽心尽力为朝廷。”

    苏明修的脸色十分难看:“哪怕眼前人马上要死了,你明明可以救他一命,也如此固执?”

    小官吏眉毛全拧到了一处,破口大骂:“还不滚回去呆着,我管你们如何。死了一个又如何?外边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你们负得起责任?快给爷滚回去,不然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动手就要扬起手里的杀威棒。

    桑凝“哎哎哎”地连声惊呼,连忙上前阻止小官吏。

    “这位官场,这人千万打不得!”

    “有什么话好好说,误会一场。”

    小官吏认出桑凝来了,冷道;“原来是桑老板。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好好劝告他乖乖听话,呆在屋子里,等着明日街道查完病人,该烧的都烧了,到时候太医署和皇城司自会有安排。”

    又看了一眼路槐背上的奄奄一息的那人,眉毛皱得更加厉害了,但却放下了手中的杀威棒,捏着鼻子上前,从胸口掏出一小锭碎银子,放入苏明修的手里,摇头道:

    “看上去倒也是个苦命人。但生死由天,半点不由人,更加不由我。”

    “老子有我的职责所在,望上天怜悯一下你这位兄弟,保大难不死。可万一不好了,日后也莫要来怪我。”

    说着,继续赶着人走:“走吧,快回去了,让人看见可不中,走啊!”

    苏明修却不听冲上前去,要将那禁栏给打开,那官吏慌了,一把便给苏明修推到地上——

    “小心!”

    桑凝皱眉大喊一声,见苏明修孱弱的身子被这大力官吏狠狠一推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的石凸上,便不管不顾地上前,从苏明修的背后用地紧紧地抱住了他,让自己成了垫肉两个人连着狠摔到了地上。

    一股剧痛从腰部传来。

    桑凝秀丽的眉头全然皱到了一起。

    苏明修的瞳孔猛然紧缩,一阵天旋地转,身下却只感受到温柔软绵的触感,和那为他挡住一跤的女子轻微不乐的闷哼的一声。

    “你没事吧?”

    “丫头!你没事吧!”

    异口同声地,苏明修和路槐都慌忙地抢到桑凝身旁,将她扶了起来,神色焦急,关切万分。

    桑凝揉了揉自己腰,左右看了看同时伸出来扶自己的手,皱着眉头将苏明修的手拿开,自然万分地搭靠着路槐的胳膊,勉强地站了起来。

    “如此冲动,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朝堂上活到现在的。”

    桑凝一句低低的声音钻入苏明修的耳中,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手,心里有些明晃晃的失落。

    苏明修迷惘地看着他们二人,桑凝却视若无睹地走到那官吏面前:

    “喂。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若再对此人动手,回头别说是丢了饭碗,就连脑袋可能都会丢掉。”

    官吏瞥了一眼苏明修,冷冷地道:“你唬谁呢。他若还来干扰我值班,直接关押起来。”

    桑凝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把御史大人关在哪里?”

    那官吏愣了一下,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苏明修,嗤笑一声:“这么一个病弱书生小白脸,他若是御史,我还是玉帝呢!”

    然而他却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几眼苏明修,看的越多,神色莫名就有一丝慌乱。

    “这、这真是御史苏大人?”

    一旁的同僚官吏忍不住凑到桑凝身边,用极细小的声音问道。

    “苏大人,身上带了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桑凝无奈地看着苏明修问道。

    苏明修这才恍然,摸了下衣服,从兜里头掏出一块苏府的令牌。

    那两人吓得慌忙丢了手中的杀威棒,连忙下跪磕头赔罪:“是小人狗眼不识人,还请苏大人恕罪!”

    路槐大叫:“你们还不快放行苏大人!”

    “是是是,小人遵命!”

    苏明修一脸怒意尚未消,留下一句“回头再处置你们”,便护送着路槐背的那病人,一路急匆匆地跟着桑凝去了桑家医馆去了。

    *

    当三人一路小跑到桑大夫的医馆之时,这里的病人已经满了。

    看着桑大叔忙来忙去,脸上满头的大汗,时不时地揉揉肩膀和背,似乎也快体力不支了。

    小景见桑凝他们背着奄奄一息的病人踏入,慌忙迎上前去帮忙把人给躺平放好:“阿姐,你怎么能过来了?今天开始不是不让走动了吗?”

    “来不及解释了。小景,快去准备一些炭火,再抓些细辛,土茯苓,山楂,马齿苋,木姜子,远志,茵陈蒿,当归,澄茄子,白芍过来,分量加倍,熬好后尽快让他服下。看看两个时辰之内能不能吐上一回,记得给他补充温水。”

    “诶,我这就去!”

    小景十分乖巧懂事地就跑去药房了。

    桑凝连忙熟练地将药和针灸包拿来,让路槐扶桑大叔在一旁休息,自己亲自来下针。

    桑大叔在一旁指点穴位,待到扎完针的空隙时,舒了一口气才道:“丫头,爹看到你没事就好。”

    路槐见桑大叔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慌忙问道:“桑大叔怎么了?该不会也被染上了吧……”

    “我爹没事,只是太过劳累了。”

    “爹,你先在一旁休息,这边先交给我们来看顾吧。”

    一整个通宵,桑凝几乎没有眨一下眼睛,明明已经劳累得神色疲惫,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嘴唇因为缺水而泛起了干皮,只是用舌头舔舔,又在舌下含上几片参片,焚上醒脑宁神的香线来提神。

    还有个小孩病得比较严重,一直在吐。

    那孩子身上原本就生过恶疮,如今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又加上感染了这次疫病,上吐下泻没完没了,更加重了病情。这小孩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发着烧,浑身都发寒又发臭。皮肤也开始发烂,已经奄奄一息了。

    “阿姐,给。”

    小景递过来她需要的工具,依旧是熟练地将手里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递了过来。

    桑宁低头垂眸,用小刀将那孩子烂了的皮肤耐着性子轻轻挑开,丝毫不在意地用嘴将那脓毒之物吸了出来,又将呕吐物清理了。

    周边的其他人立马散开,此刻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污秽臭气。

    桑宁却面不改色,只是轻柔地抱着那孩子。

    她亲手将小孩身上的浓疮剜掉后,才又忙着去看下一位病人。

    苏明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回想起了那日她救下街头一个被糖葫芦核儿给呛的孩童,也是这般不顾污秽脏乱……

    他从未知道,自己凝视着她的神情,有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温和与柔情。

    除了身后那个关注到他,忍不住露出笑意的桑大夫。

    “小伙子,在想什么呢?”

    桑大夫突然的问话让他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闪躲的眼神浮起慌乱:“没什么。大叔您没事了?”

    “只是老毛病了。你若无事,便去帮帮丫头吧。”

    桑大夫笑了,神情是他看不懂的慈爱。

    苏明修有些高兴地应承了一声,其实他原本也很想自己能帮上一些什么忙,可看着桑凝忙碌得眼里完全没有任何人的模样,又实在不好过去打扰。

    最后踱来踱步,去到路槐边上。

    却又被路槐一把嫌弃地推到一旁:

    “我说苏青天,苏大老爷,苏公苏明修大人,你就别跟着桑凝转来转去地添乱了,你只要自己不病倒就是对我们天大的帮助了。”

    苏明修就眼睁睁地看着路槐和桑凝配合得十分默契,苏竟然莫名感到了烦闷和失落,在旁边呆了一下会,又忍不住悄然走到了小景身边,故意咳嗽了两声。

    “小景。”

    “啊?苏大人?您怎么了?”小景想了想,大惊失色:“难道是又不舒服了?快躺下!”

    小景以为他那痼疾犯病了,说着就要腾出手来给他诊上一脉,苏明修却微微有些红着面容,蹲下身来,轻声问道:“我没事。就是……小景,你看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吗?或者……你看你要拿什么东西,让我帮你去取来?”

新书推荐: [蓝锁]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命题无解 猜猜系统崩溃之后谁先倒霉 穿漫炮灰她又疯又丧 下雨天要回家 别在我这发疯 关于你穿越到世界之外那些事 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与*******邻 [主蓝色监狱]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