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纷

    “说吧,除了药藏局入库的珍贵药材外,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秦廷筠面带春风,低头凝视着桑凝,眼里浮起笑意。

    桑凝只是笑着摇摇头。

    秦廷筠面带玩味:“难道你只想要这药材,银钱赏赐你不要?还是说,”

    太子逼近她的脸庞,暧昧的气氛在流动:“你来京城不过短短半年,这段日子你费尽心思地笼络朝廷官员,莫非是想要……”

    桑凝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低眸垂首,轻声道:“我最想要的东西,殿下给不了。”

    秦廷筠幽邃眸子凝起一股莫名的寒气,还从未有人在太子面前说过如此放肆的话语。

    他乃未来的天下之主,要什么没有,却被如此拒绝。或者说,这女子不过是欲迎还拒。

    “我东宫倒是的确,缺像你这样的内助,”

    秦廷筠温和的微笑不带任何温度,在她脸上梭巡,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良久,桑凝才开口,“桑凝心另有所求,的确无心后宫妃嫔之位。但若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自乐意效劳。”

    “普天之下,莫非名利。既然你不流连权势,必有所计,难道是为名?”秦廷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指轻轻点着茶杯,“向我求药,你想做这天下第一香师,然后代替徐尉大人的位子?”

    “我说的可有错?”

    桑凝不语。

    秦廷筠见她不答,料想自己是猜中了。心情大好,“难得见到如此有大志的女子,原倒是我唐突姑娘了。”

    “殿下抬爱,桑凝不敢。”

    秦廷筠笑道:“既然如此,以后你若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尽管开口。能满足你的我尽量。”

    桑凝欠身,行礼道谢:“多谢殿下。”

    *

    “我的天哪!你就这样将漕运这么大一条肥鱼,拱手送给了太子?”

    桑家香铺的后院,路槐呆滞地从金子口中扯出一把咬坏的香药,看着桑凝傻愣愣地说道。

    桑凝轻瞥一眼那小羊羔,又看了看路槐,眼里满是提醒,你看——

    金子又偷吃晒着的草药了。

    “我看金子才是最值钱的。”

    桑凝淡淡道。

    路槐慌忙挡在小羊羔的面前,紧张兮兮,“你要干嘛。”

    转头没好气地拍了拍小羊羔的脑袋。

    小羊不满地“咩咩”叫了几句,还在屁股后边拼命跟路槐争夺口粮之权。

    路槐瞪眼,对羊小声恐吓:“迟早有天你会被桑凝炖了。”

    桑凝:“嗯。这个提议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路槐:“……”

    路槐:“我开玩笑的,桑大人何必跟个小畜生计较呢!”

    桑凝:“以后它咬坏的东西,都算在你的帐本上。”

    桑凝伸出手指:“五倍。”

    路槐瞪大眼睛:“不是吧,姑奶奶?你敲诈!”

    桑凝不理他,只坐下,清点着满院子的香药,又看着送来的账本,秀丽的脸上不见任何笑意。

    路槐看到她冰冷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

    凑到她身旁挤着蹲下,小声问道:“你这次让太子立这么大一功劳,又让漕运的好处全落他手里,只怕你以后的路更加难走了。”

    桑凝翻看着账本,头也没抬,语气平淡:“不会。”

    “不会吧,你真要选择……攀爬太子?”

    路槐惊得手中药材都掉了。

    桑凝眼波横瞥,轻声一笑:“你又怎知我送他的匕首,刀尖是朝向何方?”

    “刀柄在我手里,”桑凝顿住,继续道:“而漕运,是太子的一瓶鹤顶红。”

    “在台面扶持太子的几大势力里,北镇王手握重权。太子因亏空国库一事,急于向陛下明心表忠,因此在漕运一桩事上急着抢功冒进,如今太子已经得罪了北镇王。”

    “太后外戚生性贪婪,势必不会错过漕运分羹。只此一桩巨大利益事,足够让两人离心起疑。”

    “可这北镇王也不傻,太子向来稳重,突然如此冒进,他若顺着背后查,你反而危险了。”

    “漕运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暂时还顾不到我。”

    桑凝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就算查到她……于动机而言,她脸上讽刺一笑。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如何去想一个急于在太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女人?

    攀权附贵的藤蔓罢了。

    那日香会上她说偷死人身上遗物来的香方,北镇王看她的眼光,早就带着不屑了。

    加上他还有雪滢郡主这个骄纵跋扈、视她为眼中钉的女儿。

    想也是会找上太子,苦言相劝,莫要耽于女子小计而坏大谋。

    除非北镇王将所得利益全数交于太子,替他偿还国库解了忧愁,只是如今太子也不会多信他。

    她相信北镇王绝对不会如此做,因为他所得钱财,早就拿去扩充军备了。

    再说这漕运管理,也非容易之事。

    以太子往日的行事风格,这条利益线上的人都将会被太子换成自己的人。

    他本身并无多少管理漕运的经验,又爱在人前立贤能明惠的名声,水患治理,修理堤坝,解除民忧,这日后过多的漕运治理支出,定能让这笔肥水差事,转而变成烫手的山芋。

    路槐摸了摸脑袋:“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继续赚钱啊。”桑凝边说着,手指划到账面上。

    突然停住,来回翻了几遍,神色有疑。

    指着一处账目,终于抬头问道:“这上个月的账目,如何收支不对?”

    路槐突然猛拍大腿:“说起这个,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咱们连续几个月为买藏药局的新药材,开销已经花去十几万两,都没能给伙计们发工钱了。你看这该怎么办?”

    桑凝顿住手,抬眼,目光锐利紧问道:“你是说,上个月工钱也还没发?”

    路槐忧心忡忡:“是啊,已经一个月没有发了。”

    “我不是说先去钱庄借点钱垫付吗?”

    “我跑遍了京城的钱庄,都没有愿意给的。”

    桑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路槐悻悻:“这几日你人都不在京城,到处都找不着,我上哪里去告诉你……”

    “坏事了!”桑凝神情严肃,关上账本就要准备去钱庄一趟。

    “出来!无良黑心商,你给我出来!”门口突然有人大声喧闹。

    她眉头一皱,眸色忧虑,起身就往门口走。

    被路槐按下,神色紧张:“你先呆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路槐出去,桑家铺子大门口就拥进来了一群铺子的伙计。

    为首的中年男人披麻戴孝,手持着血写的巨大横幅“黑心商还我母亲性命来”,拉在桑家香铺门口。

    身后,停着一副棺材。

    “老娘啊!是孩儿不孝,原本以为能让您老人家享清福了,却没想到被这黑心商给坑害,求医无门!是孩儿无能!”那人边在棺材边上磕着头,一边抹眼泪哭喊。

    “你们这是做什么,非要闹腾成这样?”

    路槐看着眼前的情形,眉头紧皱。

    男子情绪激动不已:“我们一家子都因为疫病倒下了,最缺钱需要找大夫照顾的时候你们却将我们的救命钱给赖了!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过得好!”

    “这位大哥,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有问题解决问题。”

    那男子红肿着眼睛,紧握拳头,愤怒朝香铺嘶吼:“你让那姓桑的娘们滚出来,我找的是她的麻烦,识相点给老子走开!”

    又号召身后的分铺伙计,一起哄闹喧哗。

    “无良黑心老板,快滚出来!给他母亲磕头认罪!”

    路槐不禁冷下来脸:“疫病疟疾以来,桑大夫医馆免了所有人诊疗费,他老人家甚至过于劳累自己都病倒了,你们到底在胡闹些什么?生死有天,他也不是神!”

    那男子恶狠狠地指着路槐的鼻子:“桑大夫救不回我老娘也只是个庸医!若不是没工钱,我本可以带我娘去找最好的大夫!”

    “她的店铺明明每日都赚那么多钱,却连大伙的血汗钱也要独吞,太贪心没人性了!”

    “滚出来!让桑凝滚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后边跟着的一群人抄着棍子,附和大声吆喝——

    “再不出来我们就砸店了!”

    路槐见这么群人阵仗,摇头托词:“你们先回去,工钱的事桑老板已经去处理了,她现在不在……”

    “我在。”

    冷静若斩冰的声音。

    “桑凝?”

    路槐震惊地回头,桑凝手里什么都没拿,就这样直接走了出来。

    拉着她的手往身后藏,转过头,怒压低声:“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你跑出来干嘛!还嫌不够乱?还是不相信我能挡住他们?”

    桑凝微微摇头,拉开他的手,按了按自己胳膊:“此事责任在我。总该有人出面解决事情。”

    “你这哪里是解决问题,是让他们解决你呢!”

    路槐瞪眼。

    “路槐,让开。”

    声音不容抗拒。

    他依旧死命拦着:“不行不行,师叔我就你这么一颗小摇钱树,虽然现在还让我倒亏,但是总有一天我相信小摇钱树能长成大摇钱树,怎么能让人连根拔去!”

    正说着,桑凝突然古怪地说道:“你不去看看金子?可能快熟了。”

    路槐怔愣,才眨巴眼的功夫,桑凝就在他不注意的瞬间已经走到了人前。

    急骂声道:“好你、你这个成日忤逆师叔的小丫头!”

    “大家冷静,听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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