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

    于知晓走进付桥的心里只用了一瞬间,却在他心里逗留了快二十年都没有走出去。付桥把她锁在心里,像牢牢豢养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疼痛的秘密,他会时不时偷偷地把心里记着的那个清晰的她翻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然后好好封起来,继续过他的日常。

    今天他想起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当时张以也在,所以他也记得,所以才会在看到球员受伤的时候若有所思地跟付桥对视。

    于知晓从高一到高三跟付桥一直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从高一进班不久之后就变成了同桌,然后就开始了他们高中两年多两个人轮着番当班级第一的学习生活。付桥从来没有跟于知晓告白过自己对她的心意,他不想打扰她,也觉得这话太珍贵,一说出口就恐怕会在风中散开会被氧化被酸蚀变得太普通太庸俗,这种从心里长出来的感情,就只能在他们不那么多的眼神交错里,在彼此握过的什么文具上传来的温度里,一点点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地体会。而她叫于知晓,怎么会不知晓呢?

    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某个下午,立春过后东北的雪也开始化了,篮球场上湿答答一踩一汪水,也拦不住这些被关了一冬天的少年们。先是付桥跟张以两个人随便玩一会儿,不知不觉人就聚了起来,竟然凑齐了十个人打全场。付桥和张以各自当着控球后卫领一个队,在第三节付桥刚抢下球来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于知晓鼻头和眼睛红红地跟在一个非常端庄的中年阿姨身边从教学楼往外走,班主任一脸的慈爱看着于知晓,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拍了拍她的头,她的嘴就更加扁扁了一下。那个阿姨伸手不停地边把于知晓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边跟老师说着什么,也歪头看着于知晓的脸,摩挲着她的肩膀。

    付桥觉得不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那个阿姨应该是于知晓的妈妈,他听她说过她妈妈在外地上班,赚很多钱但跟她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天,这次回来还特意跑来学校,还跟老师见面,最主要的是,于知晓怎么哭了。

    付桥这两年多虽然时常嘴欠,行事鲁莽,惹她生气很多次但却从没见过她哭,“她怎么哭起来都那么好看啊……更好看了”,球场上的付桥一边感叹一边不禁担忧,心一下飞到于知晓身边,一个不留神已经被张以的队连进了两个球。

    张以跑过他身旁时坏笑着说“承让呗”,付桥勉强收回心打着球还是忍不住往于知晓的方向瞄。围观的同学们大声喊着场上球员的名字助威,“付桥加油!”“付桥干啥呢集中注意力!”声音此起彼伏,也传到了于知晓的耳朵里。

    于知晓循声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付桥全神贯注地三步上篮进了一个球,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汗水挂在额角的发梢,眼神坚定又温暖,跟平时贫嘴逗她笑的时候很不一样。

    于知晓让妈妈先走,她朝着球场这边走了过来。她跟付桥是从未官宣过但几乎全年级都心知肚明的一对璧人,大家看见她来都心照不宣地把她往前排让。她也不客气,几步走到了球场边,付桥看见了她,深深地盯着她眼泪还没擦干的脸,不方便立刻跑来就跟她说话,扬起眉毛用眼神和表情问她是不是怎么了。于知晓努力摆了个笑容,等他追着球跑到她跟前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去深市念高三后半了,我得在那边高考。”

    付桥听见她的话后直接原地转身看着她,场上剩下的9个人一时停了下来不知怎么办。没有人替补,于知晓长话短说,“你先打球,打完再说。”

    付桥回身看看场上的兄弟们只好点头说好,剩下的十几分钟心乱如麻,手脚动作却更加冷静,于知晓一直看着他,他也有机会就拍着球或跑着看场边的她,消息突然得让他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是对的,被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失落还是难过的情绪怂恿着,蹭蹭蹭地传球,带球,过人,上篮,三分如雨,二分不断。终于结束,他的队比张以队多得了十八分,大家不论输赢,玩得酣畅淋漓很开心,付桥却连庆祝都顾不上就三步两步跑到稍微走远了一些的于知晓身边。

    “这么突然?”付桥打球的气息还没平稳下来。

    “嗯,突然吧。”于知晓眼泪已经擦得很干净,红鼻头褪成了淡淡的粉色。

    “咋,哪天走啊?”

    于知晓看着他的眼睛,“明天。”

    付桥一下子觉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怎么这么!怎么才跟我说!这也太,太自私了吧!”他心里憋了半天,选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词,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于知晓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责怪,她也是刚才在教室做题的时候她妈妈突然跑来学校找她要把她捉回南方去考试的,“高三时间比钱都值钱,走,立刻马上走。”她妈妈是标准典型的女强人,说一不二,于知晓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只能听话。

    但付桥,这个只知道打球的傻子,等了他这么半天,就等来了他一句“自私”!

    “可不是吗,就这么自私,看在你是同桌的面子上跟你说一声,有什么文具啊书什么的,该还的明天之前都还了!拜拜!”于知晓从大人那里受的一肚子委屈一肚子火直接被点燃,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付桥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又气又悔,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想摔在地上又觉得太不温柔怕吓到已经走开的她,打球的气息还没平又加上激动喘着粗气,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起转来。他好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于知晓走出了几十米。

    张以走过来本想跟他说话,看他情绪不对,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于知晓匆匆的背影,一下子明白这是两个人闹别扭了,“在这喘喘喘啥呢有啥用啊,赶紧追啊!”张以给了付桥后背一巴掌,把他拍醒了。

    付桥匆忙迈大步朝着于知晓的方向追过去,冰水吧嗒吧嗒四溅,顾不上。结果从球场上往操场走的时候脚下一个冰疙瘩硌着呲溜一滑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是钻心地疼——打球都没什么事,追姑娘却把脚崴了。

    他在剧痛里看见自己被撅成接近直角的脚踝,想挣扎着站起来去追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大家已经开始围了上来七手八脚要帮他,走远的于知晓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但他知道自己再不喊她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喊她了,“于知晓,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悲伤给了他力量,他抱着自己受伤的左腿,脸朝着于知晓的方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天蓝得像被水洗过一样,阳光也干净,空气里是冰雪融化的气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于知晓一怔,远远地回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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