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女子伤得很重,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了,即便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下半身依然溃烂发炎,新伤旧伤叠加,瞧不出一块好肉。

    宁弄舟与其他医馆也不熟,兜兜转转还是开到了苏青的医馆前。期间柳色新用几声冷哼表达了抗议,但都被宁弄舟给无视了。

    说到底,他熟悉的那几个大夫更习惯治内部的病症,这种纯外伤柳色新倒是真的很少遇到。

    “怎么样,好治吗?”宁弄舟紧张地问道。

    “不好说,伤口发炎太严重了,两条腿全都打折了,就算好了以后也是跛脚。”苏青伸手摸了摸女子的额头,“伤口化脓引起了高热,熬不熬得过去不好说。”

    “你千万费心,我还有话要问她。”宁弄舟想起她嘴里一直喃喃的那句话,免不了打了个寒颤。

    “你有话问她?她是这附近有名的疯子,你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啊我知道了,你是从她嘴里听闻了说她女儿被吃了是不是?”

    宁弄舟一愣,点点头。

    “她在说胡话,大概一年以前吧,她生了一个小女婴,只是似乎娘胎里带了病,没养几天就夭折了。农村人家,养不活夭折小孩儿也很正常,十个里面约莫只有一半能活下来,只是她接受不了,自那以后就天天叫着是她丈夫吃了她的女儿。”

    “是这样吗……”宁弄舟看着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女人,若有所思。

    “也是苦命人,”苏青叹了口气,“夫家原先还管一管,也带来我这里看过,就是我无能为力,她疯病又日益严重,干脆就从此不管不顾了。只是没想到几日不见……”

    宁弄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沉痛,心里对她的病情有了三分底,估计是伤了根本,即便是苏青也很难将她的伤给治好。

    宁弄舟蔫头耷脑地在一边捣药,一边想着苏青的话,若真只是一个疯女人,她的话确实没有什么可信度,要是真的朝着这个方向一门心思闷头查,反而才容易被扰乱思路。

    何况走失的流浪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看,都是那边更重要些。

    至于这个疯女人……宁弄舟看了看她,她说的话难道真的只是疯子的疯言疯语吗?

    “你上次吐血,去看过大夫没有,身子如何了?”苏青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药杵。

    “看过,没什么大事。”这事不太方便同苏青说,宁弄舟便含糊了过去。

    “我不太放心,你手再伸出来我瞧瞧。”

    柳色新原本进了医馆就一言不发,他似乎与苏青不太对付,苏青好像也不太喜欢他,他便一直待在那女子身边,似乎在试图从那女子身上找出什么线索。

    这会儿苏青提出要给宁弄舟把脉,柳色新却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宁弄舟身边坐下,意味不明地盯着苏青。

    苏青活像是没看见,放下手温声道:“身子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最近似乎是累到了,注意要多休息,多吃点补血的东西。我这边顺便帮你配一点补气的药,你记得吃。”

    宁弄舟点点头,苏青虽然摸不出她溯回之后身子的状态,但至少可以发现她因为失血劳累而气虚,补一补也是好的。

    只是……

    宁弄舟转头看着眼神盯着这边一错不错的柳色新,低声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色新垂下眼,扭回头:“饭还吃吗?”

    宁弄舟愣了愣,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柳色新出门是为了去醉香楼吃饭的,被这事一打岔,她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医馆里显得分外响亮。柳色新转过头,装作自己没听见,苏青则忍着笑,十分自然地给了个台阶下:“都过了饭点了,是该饿了,要不随便吃……”

    他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从床上滚落砸到地上的重响。宁弄舟连忙转头看去,那女子居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床上挣扎着滚下,刚才好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扯开,汩汩地冒着血。

    柳色新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想压制住她,宁弄舟眼前却寒光一闪,下意识地大喊:“小心!”

    柳色新因为这声喊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刚好避开了那疯女人手中的刀片。

    “她手里怎么会有刀?刚才都没有发现,你没事吧?”宁弄舟跑到柳色新身边,问道。

    柳色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看向这女人。

    女子手中只有一片薄薄的刀片,大概一直贴身放着,所以刚才在上药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现她手里还有这种东西。她十分警觉地将刀尖对着宁弄舟等人,一边缓慢往后退一边尖叫着:“别过来!”

    “我们不过去,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别伤到自己。”宁弄舟出声安慰道。

    谁知那女子将那刀握得更紧了:“你们是谁!”

    “你放心,我们没有敌意,”宁弄舟怕她听不懂,特意放慢了说话的语速,“我叫宁弄舟,我在路上看见你被人打了,把你给救下来了,你还记得吗?”

    “被……被打……宁……宁弄舟……”那女子忽然开始疯狂地敲头,宁弄舟怕她伤了自己,只好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

    结果忽然,那女子又将刀尖递到了宁弄舟身前,甚至又往前递了递。柳色新见状就要上前使用武力,却见宁弄舟拼命在背后同他摆手,只好按下继续看着。

    “我记得你!”那女子尖叫道,“我知道你!你是宁弄舟!我在找宁弄舟!”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谁也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还能知道宁弄舟的名字。柳色新愈加觉得事情不妙,从地上悄悄摸了一块小石子,随时准备动手。

    谁知下一秒,那女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手上的刀也丢了,死死拽住宁弄舟的裙子:“我知道你,你是好人……他们都说你是好人……救救……救救我的女儿……”

    宁弄舟几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她连忙将女子扶起:“你、你先起来,你先别急,先把事情告诉我……”

    “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女子似乎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只一味跪着给宁弄舟磕头。

    宁弄舟只好也俯下身,制止住她的动作:“你总要先告诉我,到底要我帮什么……”

    “你一定要帮我,不然……不然我就杀了你!”那女子又忽然暴起,冲着宁弄舟扑过去,双手紧紧掐着宁弄舟的脖子,双目血红。

    她手劲儿极大,宁弄舟怎么扒也扒不开,很快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

    “……”柳色新及时上前,手刃劈向那女子的后颈,女子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手却还死死扒着宁弄舟的脖子不放手。还是柳色新上前帮忙掰开,这才把她从那疯女人的魔爪里给救了出来。

    “咳咳……”宁弄舟捂着胸口,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又晕过去了的女子。

    短短几瞬,宁弄舟的脖子上已经泛起了触目惊心的紫红。柳色新皱了皱眉,伸手似乎是想触碰。

    “药膏,抹一抹吧,真是无妄之灾。”苏青将药膏递给宁弄舟,柳色新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去。

    “谢谢。”宁弄舟声音沙哑着道谢,接过药膏,对着铜镜草草抹了几下,转身见柳色新表情还有些沉重,出口安慰道:“小伤啦,这还没上次严重。”

    上次?上次是萧骁捆着她那次吗?倒是也是在这个医馆。

    上次的伤很严重吗?

    柳色新挑挑眉:“不,我只是在想你该有多笨,才能在疯子扑过来的时候连躲都不知道躲。”

    宁弄舟:……

    她转身去找绳索,为了防止她再苏醒暴起伤人,干脆用绳子给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她还特意挑了软的绳子,以免伤到她。

    苏青在一边帮忙,一边捆一边皱着眉:“给她用了足量的麻药,照理而言不该这么早便醒来啊……”

    宁弄舟漫不经心听着他的絮叨,正巧捆到她的手,一拉袖子,手腕上居然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刚才治伤的时候只关注她的双腿了,并没有仔细检查其他地方的伤口。宁弄舟拉开另一只手的袖子,果然也有,而且磨得血肉模糊,伤上加伤,像是已经结了痂以后又磨破的。

    她住了手,又低头去看她的脚腕,果然脚腕上也有这样的痕迹。

    “苏青,麻药吃多了,是会有抗药性的,对吗?”宁弄舟轻声问。

    “是,若是吃多了,同样的药量只能让人昏睡很少一段时间……”苏青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宁弄舟是什么意思,脸色一下子变了,“你的意思是……”

    “她手脚全都有被囚禁捆绑的痕迹,”柳色新也附身下来,皱着眉看向那女子的手腕脚腕,“是谁做的,是她的夫家?囚禁一个疯女人做什么?”

    “不知道,”宁弄舟手脚冰凉,将那伤口小心地盖上,避开伤口绑住她,这才起身低声道,“但是既然有人想掩饰,背后一定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疯女人的疯言疯语,会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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