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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月迷津渡

    “这个人,可是太子赵钦的人?”程璐问灵雨说。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灵雨惊诧道,“最初我也不知那位郎君的真实身份,只能猜得到他是为贵人做事。后来约莫估量出,他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程璐颔首示意灵雨继续。

    灵雨说:“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只想为母亲报仇后离开王家,不想被牵连进更深的阴谋当中。若非我从寒山寺返府途中拐了一趟丰乐楼,还真未必会与那位郎君达成交易。”

    “丰乐楼的宋嫂鱼羹最是鲜美。”程璐感叹了这么一句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打断了灵雨的话,于是歉意的解释说,“我幼时曾随家人去过杭州,记得丰乐楼繁华,更记得那一碗鲜美的鱼羹。多年未去,听姑娘提起便想到了,还请姑娘勿怪。”

    程璐开口时,嘉树的目光便望向她,许是回忆起什么趣事,嘴角弯了起来。

    灵雨没有留意到嘉树的神情,而是接着程璐的话说:“丰乐楼的鱼羹算得上杭州城一绝,姑娘念念不忘也是合理。不止姑娘,我们本地人也喜欢,像是梓臻他就很爱吃,总说府中的厨子比之不及三分之一。所以我回府的路上经过丰乐楼,就想着给他带一碗鱼羹回去。

    “说来姑娘可能不信。我那时是真心想到了梓臻喜食鱼羹,没半分心计在其中的。”

    炉中的火太旺,本该温着的水沸腾起来,带着茶壶都剧烈摇晃起来。程璐一边取出两块炉中的炭火,一边回答了灵雨不是问题的问题,道:“我当然相信。”

    丰乐楼位于丰豫门外,面朝西湖,风景绝佳,故而楼中三百间包厢时常爆满。灵雨去时虽非年节假日,丰乐楼也热闹非常。她本想在马车上等兰泽将鱼羹买来,却不想兰泽进门后不久就回来,在灵雨耳边低语说见到了王梓臻身边伺候的仆役。

    王梓臻的仆役出现在此地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穿着王府的仆役服进了包厢。若那仆役是私人行程,定不会穿仆役服;若那仆役是被差遣来买菜回府,也就不必进入包厢。王府家法还算严格,灵雨相信仆役不敢在当值期间私会友人,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仆役随王梓臻一起来的。

    灵雨想起王梓臻前几日还说要陪她同去灵隐寺,今早出发时却有急事不能同行,现在又出现在乡绅士宦最喜聚集的丰乐楼,心中有些疑惑,决定亲自查探一番。好在灵雨瘦弱,月份也不大,所以不甚显怀;加之齐国风气尚算开放,丰乐楼时常招待女宾,她进门也没教小二多看几眼。

    灵雨多拣了些菜,趁后厨做菜的时间,在兰泽的带领下来到那间包厢。大抵是包厢中的菜上齐了,灵雨在门口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等到有人推开那扇门。灵雨正想教兰泽装作被人撞到、不慎推开那门,就见一个店小二找来,说她们要的菜已经备好了。灵雨谢过店小二,与人客套说倚着丰乐楼的栏杆俯瞰滚滚红尘、好似置身仙境一般。

    话音未落,终于赶上王梓臻的包厢上菜。于是在门外的灵雨便瞧见正坐上的王梓臻手揽细腰,因为忙着与人调情,竟是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她。

    灵雨的话生生止在嘴边。

    店小二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灵雨把话说完,忙开口询问。灵雨这才回过神来,说菜既已备好,她便离开了。

    那一刻的心情很难描述,接下来的心情也很难形容,总之灵雨从丰乐楼出来到王府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讲。灵雨说不清这一幕是不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知道她在楼中的表现算不得失态,更知道这是因为早在她嫁入王家之前,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其实不该心痛的。”灵雨告诉程璐,“不瞒姑娘说,我早就想过只要大仇没有得报,便是几女共侍一夫也没有所谓。但那一刻我还是觉得窒息,就像是小时候不会泅水却不小心坠落水中,怎样扑腾都不得其法,最后只能由着身子往深处坠去。”

    “你现在会泅水了吗?”程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灵雨笑起来,但笑声听上去又像叹息:“会。徐妈妈说越是恐惧什么,便越要面对什么,所以她逼着我学会了泅水。”

    灵雨回府时尚有天光,等王梓臻带着酒气出现时,已是月明星稀。

    灵雨从回到府中就一直坐在桌案前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发呆,竟连王梓臻回来都没有注意到。王梓臻从身后抱住灵雨,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灵雨被吓了一跳,忙要挣脱,但被王梓臻按住,只好回答道:“看海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进屋连声音都没有。”

    “是你看的太入迷。”

    “妾身叫人给你把饭热一热。”灵雨说着便要起身,“方才回府时路过丰乐楼,便叫人买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王梓臻还是抱着灵雨不肯松手,说:“我不是叫人带话说今日在外面吃,让你先吃。你还没有吃饭吗?”

    灵雨作如梦初醒状,道:“兰泽好像是和妾身说了,但妾身没在意。算了。妾身还没吃,还是要叫人热热饭的。”

    王梓臻赶紧安排,又说:“下次我没有回来你就别等我,按时吃饭知不知道?”

    “知道。”灵雨在王梓臻身上轻嗅了嗅,道,“满身酒气,妾身现在闻到了。要了醒酒汤吗?”

    “煮着呢,别担心。”王梓臻伸开双臂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说,“方才是多饮了两杯酒,是不是酒气熏到你了?我先去沐浴,一会儿陪你吃饭。我给你买了花生糕,你想吃吗?”

    “放着吧,明日吃。”灵雨吩咐下人烧水,又道,“和什么人吃饭,怎的就多饮了几杯?”

    “没谁,几个朋友。”王梓臻随口答道,丝毫没有察觉灵雨的神情冷了几分。

    灵雨将头搭在王梓臻的脖颈处,双手环抱住王梓臻。

    “怎么了?”王梓臻一边回抱住灵雨,一边问道。

    “有些累了。”灵雨倚靠着王梓臻,说,“今日上过香,又在寺中走了走。妾身才知道原来灵隐寺西南有一座冷泉亭,很是幽静,想来盛暑时分去到那处,一定非常舒适。”

    王梓臻顺着灵雨的话说:“那冷泉水四季寒凉,等天气再热些,我陪你过去避暑。”

    “好。”灵雨拉着王梓臻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又问,“给他想好名字了吗?”

    王梓臻不答反问:“观音有没有告诉你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

    “观音说他会是一个可爱的小公子。”

    王梓臻在灵雨嘴角落下一吻:“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娘子,我都会很爱很爱他,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灵雨满脸笑意地望着王梓臻,说:“我们都会很爱很爱他。”

    “等孩子生下来,书信给父亲取名。”王梓臻又说,“不过小名我想好了,就叫‘阿宝’。他是你我的珍宝,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他。”

    “好。”灵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阿宝你要乖,爹和娘都在等你平安地到来。”

    ——*——

    故事讲到这里,灵雨沉默了很久都没能再发出声音。正巧天色渐晚,程璐便提议让灵雨在茶楼歇一晚,明日继续说。灵雨没有拒绝。

    将灵雨交给桐安后,程璐和嘉树一前一后出了茶楼的大门。

    嘉树先开口问道:“有个问题之前没机会问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冷泉中的那个人是赵钦的人?”

    “猜的。”程璐顿了顿,又将猜测过程解释给嘉树说,“你记不记得小半年前来过一位死于花柳的姑娘?那姑娘说她有个客人总唤她‘海棠’,还说那客人替王逸明冤枉了韩仕,才导致后者被罢相。王相公是梁王赵钧的拥戴者,韩相公却与太子赵钦交好。”

    “勾栏之中名唤‘海棠’的应当不在少数。”

    “我也只是随口一猜。”程璐的眼睛向嘉树撇去,“倒是你,对女子名姓似乎颇有研究。”

    这话嘉树没接,转而又问道:“你方才想到什么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起了曾经的事。俞帝很疼爱方璞,所有的兄弟姐妹中,他最疼爱的就是方璞。可能是因为方璞生下来没几天娘亲就走了。”程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继续说,“因为俞帝的疼爱,方璞被记在了皇后名下;皇后膝下又无子,她也当真是把方璞当作亲生女儿在抚养。若非后来俞国国破,方璞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皇后并非她的亲生母亲。”

    “是因为现在的齐帝赵衡要娶方璞为后,才会将此公之于众?”

    “是。”

    赵衡的父亲是俞国皇后的亲弟弟,若方璞确为皇后嫡女,二人之间就是表兄妹的关系。尽管名义上不论方璞的亲生母亲是谁,她与赵衡都该是表兄妹;但毕竟从血缘来讲,二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嘉树没什么情绪地说:“看来赵衡很喜欢方璞。”

    程璐的话亦没什么温度:“不管揭开旧事会不会刺伤方璞,都要拥有她的人,你说他喜欢,那便是喜欢吧。”

    “听你这话,怎么好似对他有怨?”

    程璐摇头,道:“方璞都死了三十年了,哪儿还能在乎这些。”

    “那你这是?”

    “想起了杭州城,想起了丰乐楼。小时候俞帝带我去过一次,真的很繁华。”程璐解释说,“我知道外人说他懦弱,说他不配为一国之君。可是于方璞而言,他是一位很称职的父亲。”

    “对不起。”

    程璐闻言侧过头去,嘴角带了些笑意问道:“你道什么歉?”

    嘉树顿了顿,说:“害你想起不高兴的事。我的错。”

    “那是方璞的往事。我是程璐。”程璐面对面同嘉树站在一起,歪着头说,“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可不是你的风格。说吧,想求我什么?”

    程璐话音方落,嘉树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紧接着换上了他惯有的笑脸,道:“我没去过丰乐楼。方才你们说那儿那么漂亮,菜肴又那么好吃的,我这不就心动了。”

    程璐“嘁”了一声,没好气儿地说:“我早该知道你没大事儿。”

    “错!”嘉树的手指在程璐鼻尖刮了一下,解释道,“吃喝玩乐才是大事儿,别的都不是。况且‘吃’还排在四者之首,是大事儿中的大事儿。”

    “那你就去啊,少在这里挡路。”程璐一边说,一边要越过嘉树离开。

    “我这不是在求你同行吗?”嘉树快走两步,挡在程璐身前,看着程璐的同时,倒着走说,“纵有八珍玉食,美人不来断肠。”

    程璐止住脚步,问:“断肠?”

    “不止!”嘉树变本加厉地说,“你若不在,只能菜为黄檗针、酒作相思泪,教我食不甘味、如鲠在喉。金樽不酿清酒只藏胆汁、玉盘不舀珍馐只盛蜡片,入口的不是佳肴美酿,尽是心头泣血。”

    程璐肯定道:“甚妙!”

    “你不能这样。”嘉树脸上还是笑,拔腿去追程璐的步伐,继续说,“脊令在原,兄弟岂有不急难之理?”

    程璐不为所动:“谁是你兄弟。”

    “那就更好了。”嘉树没有丝毫不快的样子,接着说,“你就怜我垂翅客,辛苦相从可好?”

    程璐还是不为所动:“不好。”

    “古人都说‘投桃报李’。”嘉树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今日你投我以木瓜,他日我必报你以琼琚。”

    程璐差点儿一脚踢到嘉树身上,笑:“谁同你永以为好。”

    嘉树恍若未闻,仍是说:“你若不喜欢琼琚,我赠你琼瑶、琼玖都行,你随便选。”

    程璐终于伸手在嘉树肩膀上拍了一下,道:“你没完了是不是。”

    “我就说琼瑶、琼玖不适合你,再像美玉的石头也是石头。你一个叫‘美玉’的人,怎么会喜欢石头。”嘉树很委屈地揉着自己被程璐拍打的肩膀,说,“但我说报你琼琚你又不要,还打我......”

    “我就是喜欢石头,你管得着吗。我哥还叫石头呢。”程璐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自己被嘉树绕进去了,又道,“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人真的很吵。”

    嘉树还是委屈状:“说不过我就说我话多、说我吵,我能怎么办呢?”说话的同时嘉树变了脸色,又笑起来,道:“只能请你吃饭赔罪了。”

    程璐瞪了嘉树一眼,没说话。

    “你不答应我我今天没完的。”嘉树笑,“去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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