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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取次花丛懒回顾

    嘉树才来茶楼的时候,总是撺掇程璐和桐安陪他去人间玩。程璐虽然会调笑嘉树舍不得人间欢愉、就不该强行留在冥界,但多数会答应嘉树所请、陪他游历人间。桐安却从未有一次答应,甚至在被嘉树骗出冥界后还曾大哭一场,教嘉树手足无措。

    此次程璐也只是和桐安说她和嘉树要去人间一趟,桐安便接话说她会留在茶楼和灵雨一同用晚餐。去杭州的路上嘉树感叹桐安的心结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解开。程璐亦是慨叹,但还是说人间辛苦一遭,对桐安的伤害太大,她若不愿面对,程璐便会提供栖身之地供她逃避。

    嘉树却突然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栖身之地又是谁提供的?”

    “我爹娘啊。我不像桐安,我生的好。”程璐有些不解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嘉树的神情没有丝毫松懈,但语气较方才轻快不少。他说:“没什么。好奇你又打算逃避到几时。”

    “你再这样我转头就走。”程璐无奈地说,“无趣。”

    嘉树闻言立马换了脸色,笑嘻嘻地说:“你要不要吃荷花酥?杭州的荷花酥想必是用西湖上的荷花做的吧,不说味道,单是意义就令人陶醉。”

    “不吃。”程璐嫌弃地说,“且不说西湖的荷花够不够整座杭州城吃的,你就告诉我这寒冬腊月的,西湖上哪儿给你开荷花去?”

    嘉树无所谓地说:“那就吃绿豆糕。我记得你最爱吃了。”

    “我有三十年没碰过绿豆糕了,你从何得知?”程璐的眼中染上诧异的神色,道,“爱吃绿豆糕的是方璞,不是程璐。”

    嘉树道:“你说你最喜欢吃你娘做的绿豆糕,因为冥界的土地不适合绿豆苗生长,我们才换的彼岸花不是吗?”

    尽管程璐没能在嘉树脸上读到任何的迟疑或慌张,但直觉告诉她对方在说谎。程璐毫不客气地拆穿嘉树话中的漏洞,说:“你夏天喝的绿豆汤是幻术吗?你在冥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告诉我冥界没有绿豆,逗小孩呢?就算没有吧,用彼岸花替代绿豆,你是色盲觉得红和绿没区别,还是味觉失灵觉得豆子和花瓣一个味儿?”

    “不是绿豆糕吗?”嘉树作惊讶状,思考了片刻才说,“对对,不是绿豆糕,我记错了,是梨花糕。你说梨花入口酸涩,但你娘做的梨花糕酸甜正好,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程璐仍是怀疑:“梨花和绿豆也能弄混吗?”

    “想到杭州的绿豆糕也很有名,一时记岔也是有的。你要是生气,就当我口不择言。”嘉树一边说,一边朝程璐作了一揖,“不然你还能怎么解释?”

    程璐脸上的凝重没有丝毫缓解,而是问道:“你是谁?冥君为什么会留你在冥界?你又为什么要去抢烛阴的蜡烛?”

    嘉树很是无奈地笑道:“我是嘉树。当年被鬼差意外勾去魂魄,阳寿未尽不能轮回转世,我又不想回到人界,自然就被冥君留在了冥界。我可没有和烛阴抢蜡烛,我只是问它求些蜡油。”

    程璐就着嘉树的话,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人界?”

    嘉树很是好脾气地继续回答:“像桐安一样、像方璞一样,有这样那样的,你说苦衷也好、说苦痛也罢,总之不愿意回去。”

    程璐勉强接受了嘉树的解释,但还是咄咄逼人地问道:“既然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需要烛阴的蜡油?”

    嘉树面不改色地说:“我从没有说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程璐终于笑起来,道:“你打算和我说实话了?”

    “我可以不说吗?”语言是挣扎的,但语气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果不其然,程璐回答说:“不可以。”

    嘉树笑起来:“那我们一边吃一边说总可以吧?”

    程璐闻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然到达丰乐楼门口,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丰乐楼不愧为杭州城最大的几家酒楼之一。华灯初上的时辰,整座酒楼人头攒动,灯火将酒楼映照得亮如白昼。丰乐楼建造得错落有致,重檐叠瓦闪烁着七彩的光辉,楼下的画舫隐隐还能听见舞乐的声音,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嘉树点菜时程璐便倚在包厢阳台的栏杆上,远眺可见湖光山色、水天一线,近看又是西湖画舫、断桥听雪。时值腊月,西湖上迎面吹来的风属实不算柔和。但程璐却想起自己作为方璞来杭州游玩时正值春四月,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那时她年纪尚幼,与常晟、赵衠在西湖边跑闹了个痛快,等到这楼中用膳时,便不觉被和畅的惠风吹入了眠。如今的程璐早已记不得年幼的方璞梦见了什么,但她相信那一定是个美梦。

    “想什么呢?”不知不觉间,嘉树已站在程璐的身侧。

    程璐回答道:“想看断桥残雪,也想看曲院风荷。”

    “看天气今天应当没有雪。”嘉树的指尖在栏杆上敲击着,“你方才也说了,这个季节没有荷花。”

    若是换作之前,程璐大约会说一句“所以才叫想啊”。但此时此地,程璐却道:“若我偏要看,你当如何?”

    嘉树的指尖顿在栏杆,再抬手时,程璐眼底的西湖便尽是接天莲叶与映日红荷。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程璐“噗嗤”一声的笑,这荷花莲叶便化作纷纷白雪消失于程璐的视线之外。

    “学艺不精,术法维持不了太久。”嘉树不动声色地说。

    程璐毫不介意,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地展现给我看。”

    嘉树无所谓地说:“反正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些了。”

    二人联合对抗烛阴之时,程璐曾用灵力幻化出一把冰剑交予嘉树使用。若嘉树只是肉体凡胎,那把冰剑在他手上便与寻常武器无异,伤不了烛阴分毫;但嘉树懂得术法,所以他能让冰剑发挥出最大效用。就算当时程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几个月过去,她也早该想清楚了,故而嘉树再瞒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程璐问:“当时若我不在,你有信心对付烛阴吗?”

    “会多花些功夫,受的伤也会更重一些。”嘉树说,“但最后会成功。”

    程璐又问:“你为什么会法术?”

    嘉树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有灵力?”

    “我的父母都是羽士,我有灵力很奇怪吗?”程璐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两句,“我父亲是空桑程氏的三公子,母亲是宜苏向氏的二小姐。人间的这些羽士家族就不用我同你解释了吧?”

    空桑程氏和宜苏向氏都是有名的羽士大家,嘉树自然是不需要解释的,他了解得远比程璐说的要多。是故嘉树说:“当然不用。当年空桑程氏三公子得道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就算过去百余年,其传说仍在。只是当年便有颇多争议,程氏的三公子当真是成仙了吗?”

    “不然呢?”程璐反问,“羽士只为求仙问道,得道之后自然意味着成仙。”

    嘉树倒是没有再争辩,而是说:“我也不是什么凡人。我原是南海观音净瓶中的一滴甘露,很多年前神君带着他的小女儿去拜访观音,观音在那位小公主的额头点下三滴甘露护她平安,我是意外被带出来的第四滴。”

    三滴甘露足以护佑小公主平安健康,嘉树是无用的第四滴。嘉树无人相依,他与三滴甘露不同,更与净瓶中的其它同伴不同,他没有可以倚靠的人。嘉树无处可去,他不能相伴公主左右,更不能回到净瓶中去——观音说一切都是造化,他从净瓶之中出来亦是。所以嘉树只得为自己寻找一个存在于世的理由,或者说一个存在于世的意义。

    “从那天开始,我决心要守护神君的公主。”嘉树微笑着说,“在神界也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以后若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只是后来公主贪玩,私自跳下人间,投胎成了一个凡人。我担心她的安全,就跟着一起到了人间。但这些被观音察觉,她便锁住了我的记忆,直到鬼差意外勾走我的魂魄,我才渐渐地恢复了记忆。”

    程璐问道:“那位公主现在何处?”

    “如果你说去人间玩的那位,她已经死了。如果你说又回到神界之后的那位,”嘉树侧过头看着程璐说,“我怎么会知道。”

    程璐也侧过脸看嘉树,对方还是如初见般俊朗,明明没有改变的一张脸,偏在这一刻教程璐觉得脱去了稚气。许是这个原因,程璐笑了起来,问道:“既然守护公主是你生命的意义,你又在我身边做什么?”

    嘉树沉沉地看着程璐。明明是黑色的瞳孔,不知为何却让程璐想到了深林幽绿的深潭——如果深潭可以是完美无瑕而又神秘动人的话。

    嘉树忽的就笑了,他说:“我在人间学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要陪在她身边。不管她开心还是悲伤,不论世事待她温柔还是残忍,你都要留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开心你就陪她笑,她难过你就逗她笑。守护一个所谓的公主不是我存在的理由,但守护那个我爱的人一定是我生命的意义。”

    不知是不是嘉树的言语过于直白,以至于程璐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间她竟然没有接话。

    嘉树见程璐不做声,又接着说:“我很遗憾没能在人间守护我爱的人,所以现在的我特别能分清孰轻孰重。”

    程璐的嘴唇动了动,少顷,终于还是发出声音:“那你确实爱过蛮多人的哦。”

    嘉树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然后回嘴道:“你也不差。”

    不论程璐有没有反驳的打算,总之在小二进来上菜前后,程璐都没有说话。直到一桌菜摆满,嘉树率先开口说:“瞧瞧是你当初来吃的吗?”

    程璐摇摇头,道:“方璞来的时候不过十来岁,哪儿记得住。”

    嘉树不置可否,又道:“尝尝这道蟹酿橙,伙计说是他们家的招牌菜。”

    程璐依言舀了一勺,细品后问道:“这是新菜吗?我好像从未吃过。”

    嘉树回答说:“是新菜。伙计说是今年出的。”

    “好吃,很鲜美。”

    嘉树呼出一口气,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算没白把你带出来是不是?”

    程璐不接嘉树的话,而是说:“方才你说一边吃一边交代的。”

    嘉树一脸义正言辞地说:“我家底儿都交代给你了。”

    “你一滴露珠,没事儿和烛阴抢什么蜡烛?”

    “首先,我是甘露,不是露珠。其次,我没有和烛阴抢蜡烛,我要的是蜡油。”

    “都一样。”程璐无所谓地说,“你为什么要蜡油?”

    “不一样。露珠到处都是,甘露可就那一净瓶。”嘉树顿了顿又说,“蜡油也不是我要的,我是奉命行事。”

    程璐不解,道:“观音想要的话自己去取不可以吗?何必要你去抢。”

    “烛阴奉神君之命看守火种,它口中的蜡烛自然不一般,哪怕只是一滴蜡油都有很大效益。”嘉树一边为程璐布菜,一边说,“我不知道嘉树这具身体可以维持多久,所以要借助外力加固。我可不想哪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自己躲起来哭鼻子。”

    程璐有些恼火:“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所以我不会现在就找你要一个答案。”像是猜到了程璐会发火,嘉树紧接着说道,“你不赶我走,肯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很知足了。”

    程璐想了想,才说:“你很奇怪。”

    嘉树不做评判,只说:“我原本想再晚些告诉你的,但没想到和你一起去极北之地时能遇到烛阴。你也知道极北之地太大了,白茫茫一片我也分不清方向,下次再去不一定还能找到烛阴,只好让你先走。但我确实应该想到的,你肯定不会听我的话。”

    “重固你的身体不仅仅需要烛阴的蜡烛,是吗?”

    “是。”嘉树没有逃避,而是直白地说,“但我不会告诉你还需要什么,你也不要管。如果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好,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不会有事,对吗?”

    嘉树闻言笑起来:“当然,我不会有事。”

    程璐的神情却未见松懈,她说:“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这些神兽不会伤你性命,所以你不会有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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